慕子刚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当年父亲看到他带着弑魂剑回家时,会有那样失落、忧伤的神情。
只听了悟禅师接着说道:“这弑魂剑相传出自一个名叫葬神谷的神秘地方,由一群自称护剑神族的隐世高人所守护。”
“葬神谷?”慕子刚多年前也曾听人提及过葬神谷与护剑神族的传说,但当时的他对所谓神族十分抵触,所以并没有对之多去了解。
了悟禅师点点头:“传说中,葬神谷中有五把顶级的神兵利器——‘天弑魂灭罪罚’,即天弑、弑魂、魂灭、灭罪及罪罚。护剑神族每隔三十年就会邀请天下灵术高手前往葬神谷夺取神兵,但几千年来,也就只有弑魂剑与灭罪斩这两把神兵现世,其余的尚无人有能力取得。”
“灭罪?难道就是……”
“正是周永泰的兵器,不过这把刀原本非他所有,这神兵在他手里所能发挥的威力应该不足一层。而这弑魂剑却已算是你们慕家之物,相传当年正是慕乐两家的先祖联手将之从葬神谷中取出,不过却只有你们慕家之人能将其威力完全发挥而出。后来几经离乱,你们慕家在动荡中不幸将它遗失,当乐家再次将它寻回时,慕家人早已改名换姓,不知所踪,他们只好代为保管、守护。直到千百年后,乐朗遇到了慕雨,这弑魂剑才有回到了你们慕家手中。慕雨死后,你父亲又将它交给了乐朗。而乐朗在临死前,又将它交到了你的手中。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姑姑她是怎么死的?”慕子刚问。
了悟禅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她是被柯默多一刀刺死的,死在她和乐朗的婚礼上。唉!六年前乐朗与柯默多双双殒命于西南石窟之中,这段情仇也算有个了解了。”说着,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声,好半晌才又问道,“听闻他们二人是为了寻找探灵针才在石窟相遇的?”
慕子刚点了点头。
“看来柯默多也对当年所作所为懊悔不已,想必他舍命寻找探魂针也是为了探知慕雨的灵魂所在。”
“即是如此,那当年他为什么要杀死我姑姑?”
“据说是为了一个情字。当年的慕雨明艳动人,灵术界的许多人都倾慕于她,但也都知道她与乐朗青梅竹马,于是只好将这份情愫深埋起来。然而柯默多私下里却总说慕雨早就对自己芳心暗许,只是乐朗一直在纠缠。在慕雨和乐朗举行婚礼的当天,他忽然出现,要强行带走慕雨,慕雨自然是拒绝了他,在场的人都认为他是在无理取闹,要将他赶走,哪知他却拿出了一沓书信,说那是慕雨一直以来给他写的情书。慕雨当场否认,更劝他不要自作多情。柯默多认为慕雨欺骗了他的感情,在众人的讥笑和嘲讽中,终于恼羞成怒,拔刀刺进了慕雨的心口,慕雨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而柯默多则趁乱逃走,到后来就听说他就加入了血影子军团。”
“怎么会这样?”慕子刚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这样狗血的情节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
了悟禅师说:“其实这么多年来老僧心中一直不解,以老僧对慕雨的了解,她断不能做出这等事来,可那些情书分明就是她的字迹。不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倒是终于解开了老僧心中的疑惑。”
“您的意思是……”慕子刚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您是说这件事也和周永泰有关?”
了悟禅师点点头,说:“当是如此!”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该是为了消除潜在的威胁。”
“此话怎讲?”
了悟禅师说:“此事说来话长,五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想必慕施主也有所耳闻吧?”
“嗯!这些年也曾偶尔听人听起过。”
“在那场浩劫中,众多高人陨落,整个灵术界元气大伤,但之后却也给灵术界带来了新的生机。浩劫结束之后,游官部门的成立结束灵术界千百年来一盘散沙的局面,那时的灵术界空前的团结,在这件事上游官部门前任总指挥刘文浩先生功不可没。”了悟禅师说着不禁又是一声长叹,“唉!倘若能照此这般往前走,想来用不了多久,灵术界便可变得强大起来。可惜当时并没有人能看出,如此空前的团结其实早已埋下了巨大的隐患,更没人能想到这是另一场浩劫的开端,而这一次几乎毁了整个灵术界。”
“另一场浩劫?”
“那是游官部门成立后的第七年。一日,一个名叫吴一仁的年轻人找到了刘总指挥,说是双泉峰出现隐患急需处理。”
“双泉峰?”
“嗯!正是你们先前所去之处。那时候的人都比较单纯简单,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对吴一仁的话有所怀疑,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集结了半个游官部门的力量所做的并没能消除什么隐患,反而因此放出了一个尘封千百年的强大异灵。当众人意识到自己着了吴一仁的道后,为时晚矣!”
“那个异灵杀了他们吗?”
禅师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异灵当时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刘总指挥他们不肯罢手!”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当时他们已经知道吴一仁之所以要将那个异灵释放出来,为的正是那《长生诀》!”
“《长生诀》?”慕子刚摇头苦笑,“长生真的这么好吗?为什么都如此执着?”
了悟禅师长叹一声:“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他们这些人该有的名利地位都有了,但却始终无法知足,还是要去追逐更多的东西,在面对这灵术界最大的欲望时,自然无法自持。更何况据传说那部《长生诀》并非只是让人长生不老那么简单,它还能摒除百病、转死为生。当时上百名灵术界的一流高手联手围攻那个异灵,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手的本事,这些人最后活着离开的只有不到十人。那个异灵原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夺了他们的性命,但他似乎已不屑为之。活着回来的这几个人始终对山上所发生的事情难以忘怀,得知那异灵的惊天本领有可能源于《长生诀》之后,对《长生诀》更是垂涎欲滴。终于,刘总指挥以‘围剿邪灵’为由向整个灵术界发下诏令。那时的灵术界是何等的团结,没过多长时间,各地的灵术界人士陆续地赶到游官部门,其中就有先天八宗、五姓族人、许氏家族,还有你们慕家。”
慕子刚连忙问:“我们慕家?我们慕家去的人多吗?”他没有兄弟姐妹,而且自小离家,得到的亲情少到可怜,所以一直期盼着能遇到一个亲人、一个长辈,虽然不一定能够给他什么帮助,但至少能让他找到一个可以倾诉对象,能将自己那些深藏心底的不便对父母和朋友明言的话说出来。
“你们慕家早已衰落,只剩下你父亲和你姑姑两人,而且当时他们都很年轻,你父亲刚满二十五岁,你姑姑还不到二十,之所以也在邀请之列,是因为慕家这几十年来和五姓族人关系密切,你的祖母和母亲都是五姓族人。当这支近千人的灵术界队伍集结完毕时,却发现了一个难题,他们根本找不到那异灵的行踪。这时,吴一仁又来到了游官部门,他说自己有办法让那异灵现身。果不其然,用了他所说的方法之后,那异灵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慕子刚忙问:“什么方法?”心想老禅师说了这么多,可能就是为了告诉他一个能让异灵现身的法门,然后再让他依样画葫,引出仍旧不知所踪的丧犬。
然而了悟禅师却摇了摇头,说:“老僧当时并不在场,那些后来活着的人又都对此避而不提,所以老僧也不曾得知。但依老僧看来,这应该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方法,先师圆寂前曾说过,参与此事是他此生犯的最大错误,没能阻止吴一仁使用此法更让他愧疚余生。”
了悟禅师又品了一口苦茶,接着说:“后来所发生之事,老僧也不尽知,只是偶尔听先师提及。当年,近千名灵术界高手苦战整整一个昼夜才将那个异灵制服,虽是如此,灵术界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几百位灵术界前辈在此战中殒命,活下来的人在得知刘总指挥的真正目的之后,有许多便就此心灰意冷,不再理会灵术界之事。五姓族人隐入囚龙山,从此不问世事;许氏家族也与灵术界渐渐疏远,最后不知所踪;天难宗潘颜大士、判官联盟盟主孙涵及先师等人自此不出山门;影子军团也就是在那时脱离了灵术界,多年之后便更名为血影子,行事也变得乖张难测,渐渐地偏离正途。”说到这儿,想到了慕子刚之前和血影子军团的那些瓜葛,便又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是灵术正道中的楷模。”
慕子刚与血影子军团之间的纠缠瓜葛就像交错藤蔓,从他加入血影子军团的那天便开始生长,理不清、断不掉,只怕是还要与他继续纠缠,直至他生命的尽头。那里有他关于青春的诸多记忆,他在那里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
了悟禅师继续说:“这场大战几乎成了灵术界的灭顶之灾,这罪责自然要归咎在刘总指挥身上,他被赶下了台,就由凌洛湘接任游官部门总指挥之职。其实,刘总指挥在大战身受重伤,三年后便郁郁而终。虽然出现了这许多的情况,但灵术界中觊觎《长生诀》的却大有人在。”
“其中就有伊还乡和周永泰。”慕子刚说。
了悟禅师点了点头:“那异灵太过强大,倾整个灵术界之力也仅仅只能将他制服而已,并无法将他消灭。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暂时囚在青山寺中。当时,负责看管他的除了青山寺的僧侣外,还有游官部门的两位高手,也就是伊还乡和周永泰二人。他们二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从那异灵手上拿到了《长生诀》,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周永泰的夫人修炼了《长生诀》,落得个面目全非的下场。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凌洛湘耳边,凌洛湘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冷血,下令处死周永泰一家,严惩伊还乡。周永泰对她苦苦哀求,她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在灵术界众多前辈出面求情的情况下,她才答应绕过伊还乡和周永泰,但始终还是坚持要处死周夫人和她那个畸形的孩子。”
慕子刚说:“然而周夫人和那孩子根本就没有死,在布泉山袭击我的应该就是他们。”
了悟禅师说:“这并不奇怪,周永泰本就极为聪明,城府极深,否则也不可能隐藏了这么些年。使些手段救下自己的妻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唉!本来以他的聪明才智,在游官部门,甚至整个灵术界都是大有前程的,然则这一切都被贪欲所毁,自己更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想来,他对自己的这段遭遇始终耿耿于怀,他的复仇计划从那时开始了。他一直隐忍着,暗中一步步实施自己的计划,先是害死了慕雨,等时机成熟之后又放出了丧犬,害死了这么多人。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丧犬就是当年的那个异灵?”慕子刚问。
“不是!游官部门有一本典籍,上面记载了灵术界千百年来所遇到的几乎所有异灵,而他们的威胁等级就是以那异灵为基准,相比于他,丧犬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这本典籍是凌洛湘上任后,请高人编纂的,本意是为了给后人留下一些参考和警示,但随后不久就发生的周永泰事件,凌洛湘意识到那异灵带来的威胁远不止他那超强的灵魂力量,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样大多数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如果不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可能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周永泰。于是她访山拜岭,请出了那些隐居深山的前辈,在青山寺摆下365人的大法阵,历经三个昼夜才将那异灵封印起来。又命人销毁了与那异灵有关的所有档案,这本刚刚编纂完成的典籍也被撕去了几页。此外,她还下令,严禁任何人再提及这些事,尤其是有关那个异灵的事,违者将被视为背叛灵术界,处以重刑。其实就算她不这么做,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谁又会愿意再说这些事呢?”禅师说着,不由得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些事。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周永泰果真洗心革面,在游官部门中安份守己、勤勤恳恳,变得十分老实。然而谁也料想不到,他的这些转变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慕子刚垂下了头:“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如果我能够细心些,能及早发现他的阴谋,那后面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铁妹子他们也就不会出事……”
“阿弥陀佛!慕施主切勿过分自责!事情发展自此,也并非是你的责任。你没能及早看出周永泰的阴谋,依老僧看来,是因为你为人太过善良,不愿将他人,尤其是那些与你有恩之人往坏处想,若非如此,以施主的才智怕早就看出来了。但倘若真的看出了,你也就不是你了。”
“可是……”
老禅师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悔之无益!”
慕子刚点点头,说:“依他,依周永泰先前所言,他的目的并非仅是报仇这么简单,难道是他仍旧对长生之事念念不忘吗?他之所以费尽心思地将丧犬释放出来,也许就是因为丧犬掌握着与长生有关的一些东西。而他之所以会设计害我姑姑,有可能就是因为我姑姑知道了他的阴谋或者是拥有可以破坏他计划的能力。”
老禅师说道:“老僧猜想,他应该是对慕雨所拥有之物有所忌惮,而慕施主你身上也有这东西。”
慕子刚幡然醒悟:“您说的是弑魂剑?”
老禅师却摇了摇头,说:“单单一柄古剑,何惧之有?但如果是慕施主你再加上弑魂剑的话,那就非比寻常了。”
“这是为什么?”
“弑魂剑可化成七枚长锥,分别拥有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形态的混沌能量,天地是永生、风是速度、雷是天罚、水是重生、火是毁灭、山是力量、泽是吞噬,而天慕之眼则是打开和运用这些力量的关键所在。传说如果掌握了这八种能量,便也就有了可以改天换地的能力。你姑姑当时掌握获得了其中五种,当年与那异灵的那场大战中她的功劳最大,据先师所言,当年是你姑姑先击伤了那个异灵,众人才有机会将其制服。周永泰想必是在那场大战中见识到了天慕之眼和弑魂剑的威力,才不惜设计害死她。”
慕子刚摸着弑魂剑,喃喃地说:“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千方百计的要置我于死地,先是让自己的妻儿在布泉山截杀我,后来在双泉镇见到我之后,更不惜亲自动手,失手后便只能在我面前装疯。”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后来遇到血影子之事,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应该和周永泰脱不了干系。除了周永泰之外,整个游关部门也就只有廉汐能猜得出来他的行踪,但廉汐决计不会出卖自己。
“当是如此!”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慕施主有话不妨直说!”
“如果他一直视天慕之眼和弑魂剑为威胁,那他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才对我动手?”
“依老僧之见,应该是时机尚未成熟,一旦轻举妄动就有可能节外生枝,而且他也并非没有对施主你动手。”
慕子刚一怔,那张清秀的脸庞又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可见却依然无力触及。
只听了悟禅师继续说道:“杨诗语杨施主之事既然是他亲手策划的,那就不只是杀死几个人这么简单,其最终目的想必是要挑起慕施主和游官部门的争斗,借游官部门之后除掉慕施主,同时也让游官部门实力大减。这招好不毒辣!好在慕施主行事冷静,没能让其阴谋得逞。”
“恐怕我离开游官部门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年来他对我关怀备至,就是为了摸清我的个性,他算准了诗语死了之后,我只可能有两种选择,要么报仇,要么离开。而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他来说都算是达到了目的。”想到这而儿,慕子刚不由得一阵苦笑,原来那个如师如父的形象不过都是假象。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思,才能让一个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做这些事情。
了悟禅师说:“由此也更能肯定,他十分忌惮慕施主和弑魂剑。”
“可是您也看到了,我之前拼尽全身的力量也没能杀得了丧犬。”
“依老僧看来,慕施主所拥有的弑魂剑之力不过风、雷、山,即速度、天罚和力量这三种而已。”
“我虽然拥有弑魂剑已经六年,但也只领悟到了这三种力量而已,而且还是机缘巧合之下领悟到的,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修炼。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果再对上丧犬,即便它不作任何抵抗,恐怕结果也还是一样的,我根本不能完全把他消灭,只要一获得他人的灵魂,它就又可以立刻复原。”
“当世真正能够发挥出弑魂剑真正力量的可能也就只剩下慕施主你一人了,但知道如何使用弑魂剑,如何掌握弑魂剑原始能量的却尚有人在。”
慕子刚问:“您说的是我父亲吗……”话还没说完,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闪现,连忙起身向外跑了出去。
老禅师着实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不明所以,连忙起身追了出去,见到他已跑出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忙高声问道:“慕施主,何事如此惊慌?”
“我父母可能有危险!”慕子刚仍旧拼命地朝着车库的方向跑去。
老禅师恍然大悟,连他都知道慕子刚的父亲掌握着弑魂剑的所有秘密,周永泰又岂会不知道。
“慕施主莫急,不妨先与令尊令堂联系,打听一下情况。”
慕子刚这才想起了还有手机这种联系方式,停下脚步,摸索着身上的口袋,却找不到手机,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双泉镇的时候已经坏掉了。他往回跑去,向老禅师借了手机,焦急地往家里打去,一遍、两遍、三遍……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听。
“慕施主你也不必太过着急,或许令尊和令堂有事不在。”了悟禅师安慰道,但慕子刚焦急的神色却没有减少多少。
“我还是回去看一下。”
了悟禅师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你始终都要回去,早些回去总要稳妥些。夜路难行,慕施主一路珍重!你就把这手机带上吧,有事也好及时联系。”
慕子刚躬身致谢,想起自己刚才没有说明缘由,就匆忙跑开,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又连忙向老禅师道歉,这才飞快的朝着车库跑去。
车子在夜色中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飞驰而去,渐行渐远,终于四周不再有任何光亮,大山中层层叠叠的黑暗像一只巨兽的大嘴,贪婪地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只留下汽车那幽幽的、暗淡的灯光。不知道开了多长时间,车灯的光亮开始慢慢地周围的光线融为一体,大山也开始在温和的晨光中露出了面目,到处一片生机盎然。
当车子开到一个小村庄时,慕子刚才停了下来,这里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但接下来的路只能依靠步行。他的家就在前方那座云雾缭绕的大山之中。
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之后,记忆中熟悉的画面变作了现实,却也变了模样,原本温馨热闹的小山村如今已十分冷清。这里实在太过偏远,这些年许多有条件的人家都陆续搬了出去,那些院墙的篱笆墙有许多都已经坍塌,院子里杂草丛生;那些古色古香的木屋因无人看护,有许多都变得残旧不堪;那些石块铺就的乡间小道,许多已经被乱生的杂草掩埋。现在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七八户人家,当然也还有慕子刚的回忆,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岁月,现在他最愿意回想的大概也就只剩下在这大山中的那些往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