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狐射姑看来,之所以要扶立公子乐,原因有二:一来,其母辰嬴为两位先君妃子,自然能为大多数朝臣熟识进而接受。赵盾所说淫乱,纯属无稽之谈。先君已迎娶,何来淫乱之说?再说,辰嬴是秦国人,如果真想与秦国缓和关系,借重她的力量岂不是更直接?
再者,公子乐比公子雍年纪稍幼。身处陈国,地方偏远,性格肯定不会强势。立他为君,必定感恩戴德。君臣一心,合作无间,岂不是美事一桩?
正是基于以上三点,狐射姑极力推崇公子乐。至于赵盾坚持迎立公子雍,狐射姑无法理解。公子雍年长又有丰富的从政经验,行事必定强势。一个强势的君主,必定会遏制卿族势力的发展壮大,这难道是赵盾想要的?
再回到晋秦两国的关系上来。
秦国与晋国的和好,历来都是表面和气,背后暗藏玄机。秦国从未放弃东进扩张的野心。与晋国的和与战,主要取决于当时的情势和实力对比。既然如此,又何必执著于非要在某个时刻与他们讲和?
再说,公子雍与秦国的渊源越深,与秦国高层关系越密切,意味着将来处理两国矛盾的时候更难以抉择。说不定还会偏袒秦国。于晋国何利之有?对身处晋国核心权力集团的六卿何益?对他狐氏有何好处?难道独独赵氏受益?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他对赵盾所说德行、和人、依靠秦强等等均不屑一顾。
赵盾和狐射姑素来交情淡薄,今日关于迎立新君的争辩是两人第一次政务上的正式交流。狐射姑的想法,令赵盾大跌眼镜。
一女二嫁,狐射姑竟能归结为“得两位先君宠爱”,认为这是地位尊贵的象征。赵盾好想问,这些年读过的书你可还记得?礼义廉耻你懂不懂?身为元勋重臣之后,肯定有饱学之士亲自授课吧,耳熟能详的基本道德信条一摆,辰嬴怎么也配不上尊宠二字。
说起文公娶辰嬴,其实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助文公回国之前,秦穆公作主,将五名秦国女子嫁给文公。除了秦穆公的女儿文嬴(注:就是“崤之战”结束后,极力说服襄公释放秦国三员大将的文嬴。文公的正妻,无子嗣。)之外,还将她的侍女丫鬟共四人(包括辰赢在内。成婚后,四名女子就是媵妾)一并陪嫁。
辰嬴曾嫁给怀公(文公的弟弟夷吾曾任晋国国君,即晋惠公。惠公的儿子子圉,曾做过短暂的晋国国君,后世称晋怀公。),文公从心底是抗拒的。一女二嫁,就算嫁的两位男子素不相识,也不符合礼教。何况怀公还是文公的侄子,岂不是**?
文公乃是堂堂晋国公子,马上就要接掌晋国国政,怎能做如此违礼悖义的荒唐之事?左右劝文公要以大局为重。秦国之所以要将辰嬴嫁给文公,无非是想用姻亲关系捆住文公,巩固秦晋关系。只有答应这桩婚事,秦国才能放心派军队护送文公回国。形格势禁,文公才不得不接受。
这件事情本当尘封,不提也罢。狐射姑还振振有辞,岂有此理?他当时忍着不发作,现在想来,就应该当场掀翻桌子,表明自己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将来如何并肩作战共同辅佐国君?
再说公子乐。躲在偏僻的陈国,只管安份的做个落魄的公子哥儿,没听说他担任什么职务,也不见有何建树。将他接回,有何意义?找个已经成年的无能之人接手晋国,还不如把公子夷皋慢慢培养。
再者,陈国是晋国的盟国,偏偏还是实力偏弱的。如果迎立公子乐,为了感激陈国对他的照顾,晋国还要帮扶陈国。陈国国小力微,又不能给予晋国对等的回报,何苦多个累赘?
从中原争霸的战略地位来说,陈国也不具备与郑、宋等同的地理优势,更遑论物资、武器、车马的补给。百无一利,何必山长路远的将身在陈国的公子乐迎回?
恰恰相反,自从将公子雍纳入国君的考察范围之后,赵盾对公子雍是越看越满意。他找到去往秦国之前与他共处的人,汇总给出的信息得知:公子雍宽和仁厚,饱读诗书,晨昏定省,事母至孝。毫无疑问,这样的人,德行才干已具备国君之资。
再说他母亲杜祁。本为第二夫人,赵盾和叔隗被赵衰接回绛都,赵盾的姨母,也就是文公流亡翟国时娶的翟女季隗也被接了回来。杜祁主动提出让位于季隗,甘居其后。文公颇为感动,并对她夸赞有加。
在翟国的那些年,因为嫁的是晋国公子,季隗并没有受到欺凌,可是也是备受冷落,孤苦寂寞。杜祁此举,是替季隗争取利益。感情无法补偿,岁月无法回头,地位的提升多少也是一种补救。身处后宫,众女环伺,一定的地位起码可以威慑宵小,没人敢欺负她和她的孩子。
回到绛都,赵盾曾探望过姨母。姨母对杜祁感激不尽赞不绝口,赵盾对杜祁的谦让也是既感且佩。母亲走后,赵盾常去姨母处走动。看到姨母衣食饮用精致清洁,侍从宫女个个恭恭敬敬,他更打心眼里感激杜祁。每每想到她的退让,心头便涌上一股暖流。
如果说推崇杜祁,部分是出自赵盾的私心的话,那么杜祁让位给襄公的母亲偪姞,更是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当时,襄公还未被定为储君。只是众公子中,他年纪最长,综合人品才能为人来看,他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可是他却不符合条件。
依据宗法制度,储君之位应由嫡长子继承。如果嫡妻无子,则由庶长子或是母亲排名靠前的公子继位。
文公的众夫人中,正妻文嬴无子。辰嬴虽是秦女且有子,可她排行最末,其子自然不在考虑范围。排名第二的是杜祁(注:此处讨论均是未让位季隗之前的排位。),当时已有公子雍。公子雍虽比襄公年少,因为母亲排位高,成为妥妥的储君第一人选。
襄公的母亲偪姞排名仅第三。按照子凭母贵的逻辑,她的儿子只能是储君的第二人选。是杜祁主动退让,偪姞的地位跃升至第二,襄公的继位才顺理成章。
这一次的让位,意义远远不同于对季隗的谦让。这是将太子之位拱手于人,是对至高权力的让渡,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说杜祁高风亮节绝不过誉。
从杜祁身上,赵盾仿佛看到了父亲赵衰的影子。一个在权力名位面前主动退让的人,令人肃然起敬。他散发出的人格魅力自会吸引贤人能者。他们紧紧环绕在他身旁,关键时候甚至愿意为他两肋插刀,赴汤蹈火。赵盾身居此位,不正是坐享了父亲亲手播下的善缘?
所以,赵盾赞成让杜祁的儿子接掌国政,也是借此致敬父亲。有杜祁这样的母亲,她教出来的儿子必定也是谦和之人。何况公子雍本就如此。他成为晋国国君,必定能团结君臣,晋国国力定会蒸蒸日上。
另一方面,公子雍能够在秦国担任亚卿,他的才干自不必说。能够在秦国的官僚序列中成为重要一员,必定与秦国各级要员相当熟稔。这一点,赵盾极为看重。
在旁人看来,秦国趁晋国新丧偷袭不说,之后还屡屡进犯,是个背信弃义的危险邻居。赵盾的看法则不同。国与国之间利益至上,没有永恒的敌对,也没有永久的平和。
文公在时,受惠于秦国,所以两国交好。襄公时,晋国新君即位,秦国想趁晋国放松戒备时占点便宜。从秦国的角度来看,他没有错。尽管最终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失惨重。
如果晋国选择年幼的公子夷皋为君主,秦国必定野心又起。选择此时偷袭比襄公继位之初更有利。如果选择立公子雍,公子雍为人如何,相信秦国非常清楚。这样的人做了国君,秦国定然不敢小觑。晋国也会因为国君得到过秦国的照顾对秦国礼让有加。双方各退一步,岂不海阔天空?
历经两代君主,晋国霸业稳定。外部关系中最紧要的关系即是与秦的关系。毕竟东边的齐国,南面的楚国,此时都没有给晋国造成什么大的困扰。只要与秦无战事,晋国便外部无忧。这样一来,赵盾便可埋头着手他心驰神往的对内改革。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期盼亲自参与晋国的革新之业已经太久太久,快要按捺不住了。
在赵盾看来,自己的立意是高远的。所思所想无一不是为了晋国的繁荣昌盛和中原霸业。当然,也为了他想要大展鸿图的野心。但是,这一切都是从晋国利益出发的。他心心念念想要进行的改革,也是想革除流弊让晋国焕发生机,未来更好更强大。
两相比较,狐射姑简直就是鼠目寸光,见识浅薄。与他的争执让赵盾很泄气。怎么跟这么个见识浅显的人处在同一阵营?偏偏还要和他商议国家大事共同决策。换成阳处父、臾骈,甚至先克,估计都比他强百倍。
两人各执一词,立君之事又迫在眉睫,赵盾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他要派人迅速赶往秦国,将公子雍接回,造成既定事实。到时,狐射姑再有别的想法也无济于事。
想到就做,赵盾当机立断,召集除了狐射姑之外的数位将军重臣商议此事。
“元帅既已决定迎公子雍回国,末将随时听候调遣。”先蔑为人圆滑,自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盾做的决定自然要拥护。
“迎立公子雍之事,本帅还想听听其余各位的意见。”赵盾刚开了个头,先蔑就全力赞成,赵盾觉得没趣。此事只和狐射姑讨论过,还闹得很不愉快。他想借此寻求更多对公子雍资质合格、确为最佳人选的支持论据,而不是像先蔑这样,满口答应一力附和。
“公子雍为人敦厚,沉稳持重,且在秦国从政。如能执掌大位,晋秦关系缓和指日可待。”素来行事稳健处事公正的士会更看重公子雍。
士会不便说出口的是:文公的众多儿子中,公子乐资质平平。现又身居偏远小国。母亲辰羸虽为秦女,却出身低贱,实在不具备成为晋国国君的资格。
文公执政八年,襄公执政仅七年。去年又损兵折将,一批元老相继过世,这些都不是国之吉兆。此时的晋国,需要一个背景强大的国君挑起重担引领众臣,最好还能德行兼备,团结上下。公子雍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故此,关于国君人选,他站在赵盾一边。
“公子乐的出身才干显然不如公子雍。如需迎立,公子雍为上上之选。”下军佐荀林父的意见,也是首选公子雍。
荀林父出身政治世家。祖父荀息是晋献公最为倚重的大臣。献公去世后,身为托孤大臣,他遵从献公嘱托,辅佐奚齐为国君。奚齐为大臣里克所杀,他又扶立奚齐异母弟卓子,可惜卓子又被杀,他深感有负君托,最后自杀取义。
惠公和怀公朝,荀氏一直默默无闻。直到文公朝,荀氏才重新被重用。
亲历家族起伏的荀林父,政治嗅觉异常敏锐。他身上虽有“老臣派”的家族烙印,但是在“老臣派”四处拉拢人图谋“六卿”之位时,他只是被动应承,并未摇旗呐喊锋芒毕露。他预判“老臣派”不会得势。因为襄公这个人他了解,关键时候心软,一定会顾念旧情,不会将文公朝的后人全部打倒。
当然,他的身份也不适宜跟“新人派”太过靠近。所以他也没有参与过“新人派”的任何活动。对赵盾他们而言,他既不算朋友,也不是敌人。算是没有芥蒂,能够和平共事的。
立新君之事,赵盾与狐射姑的争执他早就听闻。他也十分清楚,临终托孤,襄公的本意是让公子夷皋继位。可是两位辅政大臣一转头就双双违背先君遗志。另立君主不说,还因人选产生分歧,争执不休。他猜测,围绕立君之事,必定后患无穷。
撇开立君之事,他对赵盾倒是有几分佩服。这个赵盾,年纪轻轻却手握军政大权,这在晋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他一出口就说要问众人意见,可是立场偏向却十分明确。想来也不过是寻求更多支持而已。既然他的决定已不容质疑,他荀林父岂能凭一己之力左右结果?
更何况,抛开年幼的公子夷皋不说,非要在两位公子之中选一个的话,公子雍肯定比公子乐更符合主流标准。所以,荀林父所说,确实是就事论事,他没有言不由衷。只是,他把自己的担忧埋进肚子,他打算冷眼旁观这件事情的后续。
三位都已表态,身为上军佐的箕郑父赶紧站出来附合众议,支持拥立公子雍。其余人也纷纷赞成。
事既议定,赵盾命先蔑和士会,携带他的亲笔书信去往秦国。信中言明,晋国派出两员大将及若干随从到秦,请秦国配合将公子雍交给晋国使者,并保护他们的安全。晋国对秦国的照顾和护卫感激不尽云云。
事毕,赵盾吩咐二人收拾行装,尽快出发去往秦国。接到公子雍后,尽快返国。
走出议事大堂,士会被匆匆而来的属官接走。箕郑父也有事先行。剩下先蔑和荀林父不紧不慢走在后面。二人同属下军,一将一佐,共事搭档,十分投缘。眼见先蔑就要回府,荀林父叫住了他。
“先将军,请留步。”荀林父隐忍半天,不吐不快。
“不知荀将军有何见教?”先蔑止步回头。其实他有留意到,刚才在议事堂,荀林父似乎是有话要说,最后却只寥寥数语。
“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荀林父十分担忧,但是又怕自己猜测太过玄乎,先蔑会不以为然。
“荀将军但说无妨。”荀林父的欲说还休勾起了先蔑的好奇心。
四下人来人往,荀林父把先蔑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才开口道:“此次去秦国,请兄长务必保重。多带衣服装束,多观察留意,小心为要。”先蔑长荀林父几岁,两人私交不错,故此荀林父如此称呼。
“荀将军何出此言?”先蔑一脸错愕。不是迎到公子雍便可归国?秦晋接壤,又有书信交待清楚,来回加上休整,不过二十日便可往返。听荀林父的口气,倒像有去难回般。
“兄长且耐心听我说。”荀林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先君的遗愿是哪位公子继位国君?现在要去秦国迎回的又是哪位公子?”
“先君要立公子夷皋,这个我知道。”国君托孤之时,除了赵盾、狐射姑在榻前,现场还有侍卫女仆,耳目众多。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可是眼下晋国可是赵盾说了算啊。”赵狐二人争执,各有人选,重臣六卿都有耳闻。先蔑也知道。可是赵盾坚持要立公子雍,谁能奈何得了他?
“依兄长看,狐射姑会轻易改变主意,乖乖等着赵盾将公子雍迎回来吗?”荀林父问道。
他曾与狐射姑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平常骑马射箭又一同玩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要说野心,狐射姑是有的。上战场打仗也是好汉一条,舞枪弄棍也是得心应手。可惜,刚愎自用,遇事心浮气躁。更致命的是——心高眼浅,有勇无谋。
说实话,这次“新人派”虽然占了前三席,除了赵盾有些魄力之外,荀林父是不看好另外两人的。狐射姑见识浅陋就算了,先克也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先克仗着赵盾这座靠山,暂时还能无事,将来说不准。这两人,不仅不会是赵盾的好帮手,甚至可能还会危及赵盾的执政。
“你的意思是……”听到这,先蔑出使秦国迎新君的一腔沸腾热血“唰”一下凉下来。想着迎回新君,混个脸熟,将来论功行赏,还能讨到几分赏赐。听荀林父这一说,功没有,似乎祸要临头。
“赵盾居首,狐射姑本就不服。”担心惹人注目,荀林父拉着先蔑在角落坐下。“立新君之事,他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与赵盾一较高下。到那时——”他停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好。
“到时会怎样?”刚才先蔑只是心寒,现在则是已经急得手心出汗。他知道,荀林父与狐射姑有几分交情,也有几分了解,所以更担心了。“荀将军有话请说完。否则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更是难过。”
“你想,要是狐射姑把公子乐接回,赵盾也把公子雍接回,一国两君,如何收场?大权在握的赵盾如何立于满朝文武?还有一个可能,总有一人先把国君接回,另外一个如何处置?”荀林父想,自以为是的狐射姑,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如果他接的人先回来了,去秦国的还怎么回来?
“那……”先蔑一下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冷静下来一想,万一公子乐先接回,他已到秦国,岂不是要终老异乡?他还有一家老小,不行,要想办法。他向荀林父求助道:“荀将军见多识广,帮我想个两全之策吧。”
如何两全,说实话,荀林父也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他也无法预料。如果狐射姑也采取行动,此事就不仅是狐赵二人斗法,还牵涉到陈、秦两国的态度。两位公子谁先回到,又是不确定的。种种可能交错繁复,他还做不到神机妙算。
荀林父安抚道:“先将军先不必惊慌。眼下既有元帅大令在手,赶往秦国已是不可更改。只是到了秦国之后,请兄长务必关注事态发展。如有变动,保护好自身安全才是上策。”
“嗯,荀将军说的是。”先蔑点点头。
他告诉自己,要往好处想。如果他们去到秦国,顺利接到公子雍,速速返程,赶回绛都。只要立了新君,一切已成事实。即使狐射姑将公子乐接回,已是无力回天。
就算中间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只要秦晋相安无事,他就在秦国等待形势明朗再做决定。无论如何,个人安全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再有更大的冲突……那他就想不出了。
既然想不出,干脆也不杞人忧天。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拿过枪使过刀的沙场宿将。血流成河,杀声震天哪样没经历过?惊慌失措过,彷徨不已过,心惊胆战过,最后不也急中生智逃出生天,坐到现今这个位置?
作为朋友,荀林父言已尽,先蔑也领过这份情。二人约定,有何变动,保持联络,随时支援。最后,二人还一同祈愿,希望先蔑早日完成使命,晋国新君早日到位。
第二日,先蔑和士会带领若干随从、侍卫、仆役,浩浩荡荡直往秦国而去。临行前,赵盾亲自赶来送行。勉励将士早去早回,不负重托。荀林父也赶了过来,与先蔑一番惜别。两位好友双手抱拳,相互点头致意。调头离去之时,先蔑在心头默念——一切顺利,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