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乞丐也随着大声喊叫,却并不见肃羽出现。
过了一会儿,只见何礼又缩着头,出现在船帮,叫道:
“凌帮主你有何吩咐啊?”
凌九天忙拱手道:
“凌某为了知会你们离开,如今已经陷入全真教率领的元兵包围!事情危急,还望你速把大船靠岸,让我的弟兄们登船离开!若此,凌九天自当感激不尽!”
何礼看见他们,抱拳笑道:
“我们家主人不在,我也做不得主!而且船小,你们人多,实在容纳不下,对不住凌帮主,祝你们好自为之,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转脸没有了人影。
不久,大船转舵,向着河弯口驶去。
凌九天眼看着大船越来越远,就是那白帆也渐渐隐入苍茫的夜色里,他不由得长叹一声,道:
“看来真得是我错了!如今竟然害得众兄弟陷入如此险地!”
这时,水声哗哗,数条小船又尾随而至。
张真人立在船头叫道:
“凌帮主,你今日只要答应与我全真教合作,贫道便会立即放了你等!你若还是执迷不悟,哼哼,那就只能让你们有来无回了!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你手下的弟兄们好好考虑,考虑吧!”
凌九天脸色凝重,正欲一口回绝,却被长眉拉着道:
“帮主啊!我们现在已经中了他们的圈套,想全身逃出是不可能的!可是这几百兄弟都是跟随帮主多年的弟兄,如果真得就这样都毁在元兵乱箭之下,那我们丐帮可就精英尽失了!依我看,权宜之计,不如帮主暂且答应了全真教,待我们离开之后,再作计较!”
见凌九天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旁边暗处又挤过来一个人,咳嗽了几声,才喘吁吁道:
“帮主啊,长眉堂主说得对呀!所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帮主就先答应他们,哄骗他们撤兵,救出弟兄们,到时候能合作便合作,不行,干脆不承认,翻脸就是了!他张真人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凌九天眉头紧促,冲着老臭虫喝道:
“胡说八道!我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帮派,信誉著于四海,我身为帮主岂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行小人之事?再若胡言,我必不饶你!还不退下!”
吓得老臭虫双腿打拐,赶紧缩头又躲进暗处。
凌九天回头望着长眉堂主道:“长眉,难道你和你的兄弟们真得想投降全真教吗?”
长眉堂主支吾几声,才道:
“这个……现在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的眼前而不救!”
说罢,回头一指那些人道:
“属下觉得为了保全他们,就如老臭虫所说,我们倒不如先答应了他们!以后再从长计议!不然,帮主您素来爱惜兄弟,今天却为了您一个人的信誉,置众兄弟的性命与不顾!帮主你又怎能忍心呢?”
凌九天瞅他一眼,紧皱双眉,走到众兄弟身边,大声道:
“兄弟们!今天因为我凌九天考虑不周,才使你们深陷重围之中!我愧对大家!”
说到此,冲着众人一揖到地,不等众人说话,他又道:
“刚才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若我答应全真教做朝廷的鹰犬,大家都可以保命,顺利离开!
刚刚也有人劝我答应他们,先保住弟兄们的命再说!可是,我凌九天顶天立地,纵使一死,也绝不做违心之事!让我答应他们,供朝廷驱使,我做不到!
我凌九天势与他们拼命到底!但是因事关大家的生死,我不强求大家,降与不降你们自己拿主意!凌九天绝无二话!”
他刚刚说罢,三百多人里有一百多人举手挥舞棍棒刀枪道:
“我们丐帮的人不是孬种!我们都愿意跟随帮主杀一个痛快!死而无憾!”
另外的一部分人则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还有长眉堂主带领的那几十个人都只是瞅着长眉,见他低头不语,也都不吭声。
凌九天仰天一笑,声震苍穹,道:
“好!弟兄们这就随我一起杀一个痛快吧!”
说罢,一个飘身,大袖飘摆,已经奔入敌阵。
只听得泼天劈雷掌“轰隆隆”的掌音爆响不绝,杀得元兵葬魂落魄,而紧紧跟随凌九天的一百多丐帮兄弟,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因此无不用命,拼力厮杀,一时间元兵死伤无数,抵敌不住,纷纷后撤。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啸叫破空,鸣镝响过,顿时有无数箭羽自三面向着凌九天率领的丐帮众人密集射来。
丐帮兄弟个个都衣衫单薄,没有任何护具,万箭如水,呼啸泼洒下来,他们只能凭借手中武器去拨打,然而箭支速度极快,毫无间隙,他们有些人稍有疏忽,便被箭羽射中。
随着身体中箭,行动迟缓,瞬间被密集的箭羽射成了箭靶,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热血喷涌,血染河滩。
凌九天奋力挥掌抵挡,把如蝗的箭羽打得漫天乱飞,他罩得住自己却罩不住那些弟兄,眼见他们纷纷倒在自己脚下,凌九天的心就如被撕裂般疼痛。
他咆哮阵阵,泼天劈雷掌舞动频仍,不断出击,打得那些周围的元兵死尸横飞,成片地倒地。
怎奈元兵众多,竟是越杀越多。
凌九天直直拼了一个多时辰,周围元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无数,可是那围住丐帮的包围圈却丝毫没有松动,依然是密密咂咂。
凌九天必经重伤初愈,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而泼天劈雷掌是至刚至阳的武功,最是消耗体力,凌九天此时已经是通身大汗,心里“砰砰”乱跳。
他不得以微撤身形,回头四望,只见自己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在此时,却听见对面敌阵里一人高叫道:
“无量天尊!凌帮主你看看周围,就是因为你太过死板任性,所以跟随你的兄弟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难道还要硬拼吗?贫道怜惜你是真豪杰,所以不忍看你就此死在乱军之中!我劝你现在答应我的条件,还可保全你的性命!”
凌九天低头环顾周围倒下的弟兄,此时他已经万念俱灰,随即立身如山,叫道:
“我的好兄弟们,你们不屈而死,凌九天身为帮主,也不能落后,这就陪你们一起上路!”
说罢,大袖挥舞,冲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掌拍下,随着大山倾倒,一时间万木肃立,水流凝绝。
这时,站在远处的长眉见到凌九天倒下,他惊呼一声,“帮主,不要啊!”说罢,扑了上去,将他抱住,跪地大哭道:
“帮主啊!都怨我呀!长眉该死,是我害了你呀!呜呜”
这时,老臭虫急忙过来拉扯他道:
“长眉堂主啊,现在不是哭他的时候啊!我们还是赶紧向全真教投降吧!”
见长眉只是搂着凌九天的尸身痛哭,并不理他,老臭虫狠狠叹口气,这才撒开他,拄着树棍起身,往前走出几步叫道:
“张真人,我是老臭虫,长眉堂主和他的手下都在!凌九天不识时务,已经死了!我们愿意归顺朝廷,听全真教的命令!”
这时,暗处有一人凑到张真人身边,弓身问询道:“师父,这些丐帮的人我们怎么处置?”
张真人一抖拂尘道:“凌九天都死了!我们还要这些臭烘烘的乞丐干什么!”
那人听得明白,急回身摇动手中火把,随即弓弦声四起,无数箭羽旋动着气流,若暗夜飞蝗,呼啸而去。
老臭虫老眼昏花,毫无防备却站得最靠前,还没明白什么情况 ,已经瞬间被万箭攒身,一声不哼,滚倒在荒草丛中。
其余众人也中箭无数,尽皆倒地,只有长眉耷拉着头,还抱着凌九天,跪在滩头,而身上也已经羽箭如林。
大都中枢右丞相府后院,一丛丛枇杷树浓绿的枝叶尽展着生机,许多青色的枇杷果高挑在枝头。
被枇杷树环绕着的一处凉台上,有二人正端坐说话。
这时,又有一人怀抱腰刀,身后背弓,面色冷峻穿过枇杷林,大踏步上了凉台,冲着其中身着锦袍,虽然面色苍白,却气宇非凡的男子,抱拳道:“丞相大人,不知招属下来,有何吩咐?”
脱脱示意他坐下,亲自为他倒茶,笑道:“了大人,今日让你来是想让你去找一个熟人商量一件事!”
了无迹道:“找谁?”
脱脱道:“了大人也知道当年我叔父伯颜当政,借助翻江泥龙骆兴波的势力牢牢把各处漕运控制在手里,因此上,在军需运输,人员往来,等诸多方面都毫无迟滞,畅通无阻!
可是如今翻江泥龙骆兴波独霸漕运的局面,已经被全真教取代,我们也因此水运之利尽失,运输物资,人员输送等等诸事,处处受制于人,很不方便!
若有战事,运输路线乃是命脉,似这样迟滞不通畅,岂不耽误了大事!
我刚刚与吴参军商议,知道你与全真教张真人关系谛厚,所以我想派你前往全真教找张真人商议,必定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看能否让他们让渡一些漕运的职权来与我们合作,借机打通各路关节。
若他们答应,我不但不会从中渔利,还会每年给他们适度的补偿!保证他们在漕运的收入有增无减!”
了无迹略略沉吟,才道:
“据属下所知,全真教早就觊觎漕运控制权,与翻江泥龙已经争斗多年,因为罪臣伯颜支持骆兴波,所以全真教一直未能得逞!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控制权,大人又想与他分权管理,张真人必然警觉,恐怕不一定愿意!如果属下去说服于他,全真教却执意不答应,到时候大人将作何打算?”
脱脱还未说话,旁边的吴参军道:
“这个我与大人也有商议,只想全真教最好能识大体答应此事,否则万一不从,为了大局就是强争也要把漕运权夺过来!不过,因为全真教背后必定牵扯着……这个你也懂得!所以不可以动用朝廷兵马,只能利用江湖势力暗处下手!
了大人在青州多年,与各方都有交往,这件事情由你酌情操办最为合适!”
脱脱这时才道:“因为全真教势力不容小觑,了大人最好是好言相商为上!万不得已,才可用强!”
了无迹答应一声,便起身告退,离开了丞相府邸。
翻江泥龙骆兴波自从劫掠了许多财物离开青州,回到了天波水苑,也没有闲着,一直想找机会夺回自己丢失的各处码头,因此又与全真教发生了几次冲突,结果都是惨败而回。
最后,不但没有夺回丢失的码头,而且又让全真教把他们控制的几条分枝河流的控制权也夺了去,翻江泥龙只得率领残兵败将退回了老巢。
翻江泥龙窝心忧闷,一时又没有办法。
这一日,正独坐厅堂,唉声叹气,突然有弟子来报,只说了无迹与一贯道种田下二人前来拜谒。
翻江泥龙对他们没有好感,正要吩咐说不见,谁知听得门外有人说笑,一贯道种田下佝偻着虾腰,手捋须髯随着了无迹已经不请自入。
原来,了无迹按照脱脱吩咐前去寻张真人商议,而张真人不念旧情,一口回绝。
气得了无迹没有办法,便联系江湖中的人,准备强力夺取全真教控制的漕运。
他与一贯道种田下商量,目前,江湖中各个门派,没有几个敢招惹全真教的,只有翻江泥龙与全真教为了利益数次交锋,也最恨全真教。
所以他们决定来天波水苑说服翻江泥龙骆兴波合力对付全真教。
翻江泥龙对他们没有好感,只是勉强起身招呼二人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