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无迹说是右丞相脱脱派他二人来请他合作对付全真教,翻江泥龙才稍稍改变了态度。
问起若夺取漕运路线与码头之后,所有权属于谁时,了无迹说所有权属于右丞相脱脱,翻江泥龙鼻子里深哼一声,又不说话了。
了无迹假意也冷脸要走,被种田下拦住,冲着翻江泥龙笑道:
“骆大侠,我们二人今日前来,可不是求你的!而是救你的!你还与我们斤斤计较呢!你呀,真是祸到临头不自知呢!”
翻江泥龙冷冷道:“种道长,你不妨说说,我有什么灾祸?”
种田下道:“全真教已经占据了你的漕运路线和无数码头,你们双方也因此结仇。
你们自然恨他们入骨,不然也不会三番几次去与全真教激战,而张真人为了长期占领漕运路线和码头,他明知你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所以他必定要将你们天波水苑的人斩尽杀绝才能踏实!
所以,要不多久,你骆大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攻打你的天波水苑!到那时,千军万马压境,你们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抵御不了!
江湖之人大都是势利眼居多,自然不会有人帮你!到那时,你可就成了全真教粘板上的肉了!他想怎样便怎样,可怜你骆大侠不光苦心经营的基业拱手让人,恐怕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呢!呵呵”
骆兴波思想片刻,也自觉有理,才道:
“种道长所言虽然有理,可是你们要与我骆兴波合作,也总不能所有好处独吞,让我们做嫁衣裳,空劳碌一场吧?”
种道长不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瞅着了无迹。
了无迹这才道:
“骆大侠所言甚是,只怨我没有说清楚!临来之时,右丞相大人曾经说过,一旦天波水苑助我们夺回漕运与码头,所有权自然属于朝廷,但考虑骆大侠管理漕运与码头,经验丰富。
因此漕运与码头的具体管理仍然交给天波水苑,所得利润则按照四六分成,四归朝廷,六则供天波水苑运营之用!另外,右丞相大人还会派兵保证漕运的正常运营不受外来的干扰!如此,不知骆大侠是否满意?”
骆兴波权衡再三,知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便答应下来。
夜近二更,一弯新月挂在半空,迷雾般的清辉,飘洒在沉寂的大地上。
此时距离黄河入海口不远的一处码头,也没有了白日里的繁忙喧嚣,一条条大船小船停泊在黝黑的水面上,随着波浪微微浮动,码头旁边的驿馆也沉寂在暗影里,没了一丝灯火。
这时,只听见院子外面有人低低的声音吩咐着什么,不久人影攒动,往周围散开,将驿馆团团围住。
还有一部分人已经纵身上房,寻一个居高临下的好位置,隐身下来。
各处都布置妥当,才有两个人带领着不下百十个手下,来到驿馆院子门口。
其中一人上前拍门,拍打了几下,才听见有人打着哈欠从耳房里出来,趿拉着鞋到了门边叫道:
“什么人呀?”
外面的人道:“夜里行船的,好不容易赶到这里,麻烦老兄开门,让我们在驿站里休息一晚,天亮就走!”
行船走水,向来没有定数,赶上码头便歇,赶不上只好在水里挺着,半夜三更来投宿驿站,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看门人也不奇怪,将顶门杠撤下,又拉出门栓,将门打开。
等他抬头,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都是人,而且个个手里持着各种兵器,明晃晃闪烁着暗光,顿时有些蒙了,张嘴道:
“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呀?怎么那么多人呀?这也……”
话没说完,他突然双眼放大,手指着对面之人道:“你,你,你为何杀……”
说罢,身子已经歪倒在一边。
为首之人抽回血淋淋的腰刀,举过头顶冲着身后一挥,众人呐喊一声,“轰隆隆”冲杀进去。
他们分作几拔,在驿馆里搜寻,搜了半天,除了一个开门的人之外,驿馆里竟然一个人影都不见。
众人纷纷回到院子里向两个为首之人禀报,二人顿时有些不安起来,其中一个手舞长剑还吩咐众人继续到周围搜索,另一个却将他阻止住,冲着众人喝道:“大家不要搜了!此地危险,快随我撤出!”
说罢,带领众人就要由原路退回。
他们还不及走,只听大门处有人笑道:
“了大人别来无恙,贫道知道你今日要来,所以由大都赶来,在此已经等你们多时了!我们难得一聚,不畅谈一番就走,岂不可惜吗?”
手持腰刀,背后背弓的为首之人正是了无迹。
他听那声音就已经知道来者是谁,没奈何只得走到大门不远处。
只见门口微光之下,正屹立一人,长发随意挽了一个髻,身披一件淡青色道袍,手持紫金盘龙拂尘,手捋着花白的须髯。
正是全真教张真人。
在他身后紧跟着许多弟子,密密层层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了无迹只得抱拳道:“了某不知张真人也在此地,星夜打扰,实在是冒昧得很!还望张真人勿怪!”
张真人捋着胡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
“了无迹,你不知道我在这里,我却知道你要来!我全真教为了当今皇上,费尽心力,不知有多少弟子为此而捐躯,才得来这漕运之权,你们却想凭空唾手而得,实在说不过去!
但念及你曾经与我有恩,所以我只是好言回绝了你,并没让你难堪,可是你不该深夜跑来偷袭,这也太不仗义了吧?了大人!”
了无迹尬笑一声,道:
“张真人,我上次也与你说过,这漕运除了货物贸易往来,还承担着输送粮草,调兵遣将的重要职能,当年虽然由骆兴波管理而实际权力还是牢牢握在秦王伯颜的手里,如今各处反贼猖獗,正是用兵频繁之际,作为中枢右丞相的脱脱大人岂能容你独揽漕运大权,影响统兵大计?
大人愿意与你们合作,共同管理漕运,可是你执意不听,一心独揽大权,大人无法只得命我另想办法!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因我们曾经也相识一场,我奉劝张真人还是打消独揽漕运的想法,答应与我们大人合作,那样,既不伤和气,大家也可各取所需,岂不是好嘛!”
张真人一抖手中拂尘,冷冷道:“了无迹,这种言语不必再说!今日你没穿官服率领的也都是江湖中人,那么我们就按江湖规矩,在刀枪上决胜负吧!”
说罢,轻挥拂尘,身后的数百弟子立即蜂拥进来,一时间双方短兵相接,打在一处。
种田下见对方人多势众,急忙呼喊房上的人居高助阵,他连喊几声,却没人答应。
正有些不解,突然房顶上有几十个人,黑乎乎滚落下来,“扑通通”落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种田下扑到跟前,见那些自己的手下都已经流血而死。
痛得他大叫一声,挥舞手中长剑,带着手下的几十个人去寻张真人拼命。
张真人远远已经看见了他,却并无心上前与他争斗,而是气定神闲地冲着屋顶上方挥一挥拂尘,立时,无数箭羽凌空射下,种田下与众手下招架不及,被射倒数人。
种田下没有办法,只得率领着部分手下弟子躲到房檐下方,等到一阵箭羽过去,这才带着众人纵身上房,向房顶上的全真教弟子们杀去。
种田下心里恼怒,剑走如虹,将一名全真教弟子只逼到屋顶的山墙边上,再无可退,他急出一剑,分心刺去,那名弟子无奈之下,急抓住旁边凸起的吻兽,吊在山壁上。
种田下对着他的手臂,举剑又砍,突得旁边有人一阵怪笑,随之数道精光暗闪,来抓种田下的手腕,同时,又是几道精光抓向种田下的小腹。
因为那人身材矮小,天色又昏暗,所以种田下并不曾发觉房屋垂脊处还蹲着一个人,他突然出手,而且势如闪电,分外凌厉。
种田下吃惊不已,急忙撤剑回撩对方抓来的利爪,同时,一个转身,也站在了垂脊上,躲开了对方抓向小腹的一爪。
种田下瞬间化解了对方突然而来的袭击,已经难得。
这时,那吊挂在吻兽上的全真教弟子却趁他立足未稳,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往下就拽。
种田下一脚踏空,身子后仰,一声叫,径直往后坠落。
他将将坠地之时,突得身后一股阴风袭背,种田下意识到凶险,拼老命凌空旋踢,欲借力翻转躲避,只是晚了,只听得“撕拉”一声,后背的衣服撕裂,皮肉被划出几道血槽,痛得种田下惨叫一声,翻身坠地。
他半扑在地上,见对面正有一个黑乎乎,细脚伶仃的瘦小身影,摇动着大脑袋上的一簇毛发,盯着自己。
种田下忍着剧痛,单手持剑,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与我一贯道为敌?”
那人又是连串怪笑,道:
“我是幽冥宗主,因为张半仙说今晚可以有新鲜人血可以喝,新鲜人肉可以吃,所以我就来了!叽叽咯咯”
说罢,还把手爪送到嘴边,伸着舌头去舔上面的点点血水。
种田下与对方不曾交锋,却早有耳闻,见他嗜血的样子,已经心惊肉跳,不敢再战,顾不得伤痛,调转身就逃。
幽冥宗主却不着急,把几个手爪都舔个干净,这才一阵怪笑,身形急闪,原地不见。
种田下见对方没有追赶,还暗自庆幸,谁知没跑多远,突然面前暗影闪过,幽冥宗主已经弯曲着细小的身躯,晃动着大脑袋,挥舞两只利爪,出现在他的前方。
种田下吓得浑身发颤,又往旁边跑,没走多远,前面暗影闪烁,种田下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往后看,差一点与幽冥宗主撞一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