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子灵枫急眼了,正要开口却被常宿安伸手拦住。
见此,子灵枫一直保持礼仪的面容变得僵硬。
常宿安不卑不亢:“在下非一下人,而是公主之夫子。在下插话,属实不佳,但在下相信殿下宽容和沐,必定不会怪在下插嘴之罪。
然此地为宋国王宫,一切皆是宋王为上,且王上有令:夫子教学,不可使他人旁观。······因此,子锋殿下还是离去为佳。倘若子锋殿下有疑,更应离开,寻王上一证真假。”
听常宿安这么一说,子琒的瞳孔陡然一缩,眼中闪过狠厉,但脸上依旧带笑:
“好、好、好,好一句离去为佳。既然王叔有令,我便就此算数。为兄亦不误你时辰,先行告退,你我兄妹再会。”
说完,子琒转身独自离开,离开殿门的那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冷酷的像是杀手。
见子锋离开,子灵枫语气不再厌烦冷冰。
“我这大殿比之父王,如何?”
常宿安煞有其事的四处观察,然后捣蒜般点头。
“不错不错,生机充足,可惜,有一个缺陷,美中不足啊。”
“你说话真有意思,美中不足……何为不足?”
常宿安沉默一小会,卖个关子。
“路程遥远呀。”
子灵枫被逗笑,道:“你无需担心,明日我会派人在偏门接你。”
“墨翟先谢过公主。”常宿安嘴上这么说,没有行礼。
“公主似乎不愿与子锋亲近。”常宿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随手在一旁采下一片梅叶。
子锋不在,称呼也由子锋殿下改为子锋。
“他心思不端,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日后继承父王的位置。心术不正之人我为何要与之亲近。大丈夫应在战场上杀敌,而非成日想着如何夺取王位。”
子灵枫对子琒的这种投机取巧行为不屑一顾。
“公主,你多嘴了。不知王上有没有教你,不对外人推心置腹。”常宿安笑着提醒。
“你救我一命,岂是外人。”
常宿安摇头,不再多说。
子灵枫进了房间,常宿安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
不进女生的闺房,这些基本的注意点他还是知道的。
“公主,时辰不多了,开始学习吧。”常宿安笑,站在门外,看着子灵枫。
“不学不学,父王不是说明天才开始学吗?”子灵枫抛去公主的架子,说起话来也随意很多。
“方才是何人说夫子开堂?”常宿安故意调笑。
子灵枫也笑了:“这是借口,你还真信?”
常宿安招了招手,子灵枫从房间出来,他伸头在子灵枫耳旁道:“借口也要做给某些人看。”
常宿安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撩拨子灵枫的皮肤,她的耳朵微微发红。
子灵枫轻咳两声:“夫子开堂,你们退下吧。”
这时,常宿安忽然咳嗽。
子灵枫循声看去,常宿安背着双手,其中一只手的食指正指向最近的一棵树木。
子灵枫先是一愣,然后明白常宿安的意思,补了一句:“抬些木料来。”
下人得令,全部退下。
“这下你满意了?”
常宿安笑而不答。不一会儿,几个禁卫抬着木料进来,放在房前就匆匆离去。
常宿安上前拍了拍木料,听听它发出的声音,又闻了闻。
“啧啧啧,你们王室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么好的沉香木居然拿给你练手,奢侈奢侈。”
“这木头叫沉香?你怎么看出来的?”子灵枫好奇,走近敲了敲。
“你闻闻。”常宿安指了指沉香木的一个地方,子灵枫靠近,轻轻嗅了嗅。
“是不是有股淡淡的香气?上好的沉香木会形成沉香,沉香是种香料,香气迷人。
沉香味道种类有十八中,每一个沉香的味道都是其中两种或者三种的混合。
同时,上好的沉香木会形成多种沉香,多种沉香的气味会混合形成一个味道。因此每个沉香木都会有他自己独特的味道。
所以,根据这香味就能初步判断这是沉香木。加上沉香木一般较软,拍一拍后我就大致能确定这是一百年的沉香木。”
子灵枫惊奇,她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两个步骤就能判定这个木料的种类和年份。
“看来你确实有能力,当我木工夫子你不亏。”子灵枫站起来,挺着小小的胸脯道。
“你就贫吧,我有一个关于沉香木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快说快说!”
“我饿了,先吃饭。”
……
王宫的另一边,宋景公正与公输般商谈。
“子以为何时可完工?”
“王上,械具所费木料众多,如今最后一批木料在泰山师徒手中,若不取来,则完工之期远矣。”公输般叹气。
“是吗?据孤所知,泰山已答应将木料送与你,没有缺漏。”
公输般又是叹气:“王上不知,泰山虽忠义但怀旧恨。昔日有一弟子言语中伤,他并未即刻回击,日后两年,泰山处处为难,该弟子不胜其难,最终离开师门。
言语中伤尚且如此。而他并无过错而被吾逐出师门,恨意之大可想而知。他虽言语答应,然还期终不可定。”
“子以为何解?”
“吾以为王上可下令收取木料作为国用。”
“取下之财而上用,岂有此理?此计不可。”景公断然否定。
“无论何种理由,二十日后,孤要见吾宋国之械具。否则,子好自为之。”景公也不管那么多,下最后通牒。
公输般也只是暂居于宋国,不是宋国的臣民,不希望被事物所束缚。
“吾到宋国,乃是听闻宋国以礼待人、以礼待国。然王上方才所说与此不符,上梁不正下梁歪,传出去是坏了宋国之名声。吾为宋国造械具不为钱财,而为宋之礼节。若王上执意于此,公输般愿告退宋国,让天下之人明晓,宋国之礼不过是伪礼罢了。”
听公输般如此硬气的话,景公道:
“我宋国王宫你尚且不可离开,如何告退我宋国?”
公输般吐出几个字:“吾死,王宫不存。”
不久,公输般与常宿安一道安然离开,还有景公的贴身下仆送行。
街边的角落里,有人悄悄离开。
在少人的小巷中左兜右转,一翻墙,进了墨家。
“族长,王上已召见墨翟,还授予墨翟为灵枫公主的木工夫子。”
“还有吗?”族长背着手,站在墨家的议事厅中。
“制作木械所需的木料仍差一批,但该批木料在泰山手上。公输般向王上请愿将泰山手中的木料收归国有。”
下人继续汇报。
午日的阳光从外面射入,为议事厅驱散一些阴冷。
族长动作依旧不变:
“我明白了,把墨宁喊来。”
没多久,墨宁到了。
族长坐在议事厅首位。
“大爷爷,找我何事?”
墨宁笑嘻嘻的进来,还不忘将议事厅的大门合上,走到次席坐下去。
“起开!”
墨宁屁股还未落下,族长便猛喝一声,吓得墨宁弹簧一般立起。
“这不是你的位置。”
墨宁眼神慌张,脸上捏出一个笑容:“我就坐坐,不误大事。”
“凡所行,皆有痕。”
族长冷冰冰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后盯着墨宁的眼睛。
墨宁被族长盯得发毛,转移话题:“大爷爷,有何事吩咐。”
“我要你陷害墨翟。”
“墨翟?他不是被赶出墨家了吗,不足为惧。”
族长又是一盯。
墨宁怕了,连忙求饶。
“行行行,如何个陷害法?”
族长继续盯着墨宁,瞳孔散发光芒。
“我明白了。”
……
在墨宁进入议事厅的同一时刻,亦有一仆人进了大殿。
景公正处理政事。
面前摆着一幅竹筒,上书:将军蒙苍已启程,不日将抵达。
景公手提毛笔。
这毛笔与现代的有些不同,笔杆是实心的竹杆,一头被劈开数个口子,笔毛夹在其中,用细丝线缠绕以固定笔毛。笔毛是上好的笔剪毛,笔杆外身涂了一层黑漆。
粘了粘朱砂,写下一“准”字。
仆人进来,在景公七步前跪下,双手托起,其上是两幅竹简。
景公贴身的仆人赶紧将竹简拿起,送到景公手边。
翻开竹简,首列是墨翟二字。
这是一个有关墨翟的资料。
“你们都下去吧。”
景公摆摆手,大殿空了。
手再一挥,竹简凭空飞起,变得透明。似乎是受到指引,透明的竹简迅疾地撞进景公的脑袋。
此时若是有人看到景公的瞳孔,便会发现其中竟然在闪烁着画面,画面的主角正是墨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