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冬寅时,天色昏暗。
容樱兴冲冲的来了个自然醒,匆匆洗漱就打算提上书篓子,去找容子桓。
一脚踢到地上静躺的小人书,她愣了愣。有几分好奇的捡起来,湛蓝色封皮上赘四个大字:菊花宝鉴。
容樱挑眉,玩味冷哼一声,顿足反身坐在了烛灯前。细细翻展开来……
卯时,她缓缓合上书封,吐出一口浊气,自顾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她又摇了摇头,接着拿笔沾了点儿墨,有模有样的学着封皮的瘦金体,在书背面标注一行小字:建议零售价,一两二钱八。
反复对比着瞧了又瞧,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笔掷在一旁,而后起身在书架上选一处显眼位置,把《菊花宝鉴》搁置在上面,方便随时览阅。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房门从里面打开,容樱喜笑颜开:“子桓来了啊。”
“怎么园子里也不留两个陪侍丫鬟?”开门这种事儿,她还要亲力亲为。容子桓不解。
“我喜欢飞来飞去,怕吓着人家。行了,咱们走吧。”容樱一边说着一边提着书篓子,合上门。
容子桓站一旁,端详着她的打扮,半晌忍不住轻咳一声。一身葱绿,头上弄个丸子,也用绿丝带缠好。黑亮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个葱头精灵。
二人心照不宣,一边儿往府外走,一边儿闲聊。
容樱笑嘻嘻问:“子桓,我像不像你的乖书童?”
容子桓故意沉声:“打扮的不男不女,很怪。”
她撇撇嘴,“什么嘛?我知道自己长的可爱,穿男装也好看,不用你夸我也知道,就怕自个儿都爱上自个儿。”
容子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是不知羞!”
“略略略!”容樱冲他做个鬼脸,看见府外停靠的马车,率先跨了上去。
容子桓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微带些宠溺。而后也紧跟着进了马车。
车外车夫打马,马车缓缓走起。
车内,容樱想到什么,突然问:“上次你讲书院实行壬寅学制,是寅时上课的意思吗?我们要迟到了?”
难得见她好学,容子桓就耐心跟她讲,“旧历壬寅年颁布法令涉及该学制,故而称为壬寅学制。”
见容樱默不作声,以为她在沉浸思考,便又接着开口,连带着学制规定的年龄阶段,具体守则也一一道来。说到课堂纪律,容子桓甚至还滔滔不绝:上课不能打瞌睡,不能交头接耳,不能随意进出……
快到书院的时候,他叫醒了酣睡的容樱。
起身半坐,容樱一手撑着身下铺垫的软毛白毯,一手揉着惺忪的眼睛。头上一根呆毛翘的老高,她也浑然不觉,看起来活脱脱像只小奶狗。
容子桓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真是个瞌睡虫。我先去送推荐信,一会儿再来叫你。”
容樱点点头,语气还带着朦胧撒娇:“嗯,子桓真好。”
“没大没小的。”容子桓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到头发乱糟糟才罢了手,转身出了马车。
不多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容樱也没睁眼,只道:“子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转而又道,“藕花糕,给我喂一个,啊~”
张嘴半晌,没尝到味儿,她委屈地憋憋嘴:“我饿嘛,再睡一下下,别生气,啊~”
嘴里果然多了一块莲藕糕。入口即化,甜甜的。
容樱翻个身,嘟囔一句:“……你真好。”
有人噗嗤笑一声,声音陌生而戏谑。
容樱汗毛倒立,顿时一个激灵!极速转头看去。
“啊呀!是楚怜?!”她惊叫一声,赶紧坐了起来。
“干嘛?!”楚怜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容樱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人家睡觉的时候,你干嘛老跑来?!”
“我来找子桓。”楚怜理所当然道。
容樱哑然,转而狠狠一点头,咬牙切齿:“看来你就好这口!不过,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要是下回再这样神出鬼没的,一不小心撞见我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哼哼!受了刺激可别又赖我!”
“……你还真是,不知羞!”楚怜眉毛直突突,昨天自己简直疯的可以,居然还想着用本小人书吓吓她,结果输的一败涂地。现在看来,就是明明白白的自取其辱!
容樱眼皮子都懒得翻,颇为洋洋得意:“叫人家摸都摸过了,才知道害羞呀?”
楚怜羞愤:“你!”
他这是恼羞成怒了?!容樱心下大爽,阴阳怪气:“哦哟~好羞耻哟~”
楚怜气的差点失语,平复一下波涛,看着她冷笑:“既然授受相亲,不清不楚……那就该对我负责!”
简直滑天下之大大大稽!容樱好不玩笑:“呵,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的溜到小女子的屋里,小女子都看开了,你还眼巴巴地凑上来要我负责?!我看你是开颅手术没缝好,就先出来几把晃了,更何况,又没真发生什么,思|春了才异想天开的找我负责!滚滚滚!搞得我都烦死了,回笼觉都睡不好,赶紧给我滚下车。”
楚怜阴沉面色,似乎有所考虑:“来真的你就负责?那……允许你摸。”
这话说出来简直犹如狂风扫裤|裆,所向披靡!赢了赢了,仙人都想掉下来给他脑门儿上加冕皇冠,倾授他王者荣耀。
容樱面色龟裂,“楚,怜!你鸡脑壳又发烧了吧!谁要摸你啊?!老子可没那种兴趣!白日宣淫的狗贼,赶紧给我滚,看见你,都他娘的神烦。”
楚怜眯了眯眼,猛地把她按在身下,“……我好像,是真心的。”
容樱冷笑一声,好像尼玛的个操|蛋蛋,比谁更无耻呢是吧?!“楚怜,你他娘的有毛病是不?再说一次,老子没那兴趣!限你三秒钟放开老子,否则真剁了你的狗玩意儿!”
“你舍不得!”楚怜盯她。
容樱点点头,“嗯,是我给你自信了。”
她猛地一个翻身,反把楚怜压在身下,抬手就是狂狷狠戾的一巴掌。
“啪!!”
声音又翠又响。
静默一刻,有人掀起车帘,呆问:“……你们,在干什么?”
容樱一个激灵,赶紧翻身闪到一边,“子桓,你,那个我……”
楚怜只朝车门口看了一眼,便虚弱地伸手道:“子桓啊,麻烦来扶我一下,容樱妹妹把我压的……腿都麻了。”
容樱面色扭曲,异常愤恨:“狗鸡!你这个无耻小人!”
容子桓闻言大惊失色,脸色都白了几个度,忽而厉声喝道:“容樱!殿下的脸……可是你打的?”
“……我,是他先……”容樱低声,略带委屈。
楚怜见气氛有点儿莫名的紧张,赶紧开口:“子桓,没事儿,也怪我冒冒失失的进了马车,吵醒了容樱妹妹,是我不好。”
容子桓仍然坚持:“道歉。”
容樱懵逼,“……什,什么啊?”
容子桓压抑不住的愤怒:“道歉!向七殿下道歉!”
容樱低眉,语气不爽,小声嘟囔:“……对不起,七皇子。”
楚怜也跟着打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子桓,真没事儿,闹着玩呢。”
容子桓却更怒了,“容樱,大声点!道歉!”
容樱心里突突一跳,糟糕!他是真动气了。看来还得好好安慰,于是温言娇语:“好好好,道歉道歉,别气别气嘛,是我不好,我的错,都怪我,这就道歉啊,道歉。”
接着转头对着楚怜自然浅笑,语气还十分亲昵:“怜哥哥,对不起嘛,刚刚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楚怜一怔,没想到这丫头笑起来这么甜,这么好看。乖起来简直,简直挠的人心痒痒……
“好不好嘛?”容樱继续撒娇。
反应过来,他即刻回应,“……好。”
只待这字一出,容樱赶紧又转头去哄容子桓。视线刚一偏转开来,楚怜霎时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容樱拽拽容子桓的衣角,“子桓,你瞧,他都原谅我了。就不生气了,好嘛?”又戳戳容子桓的胳膊,还见他一动不动,心下叹了口气,无奈使出杀手锏:“子桓,你再不理我,我就当着别人的面亲你了,我亲……”
容子桓吓的差点儿跳脚,急道:“住口!没大没小的!没规矩!一个姑娘家,成天乱说什么?!小心,小心嫁不出去!”
“那有什么嘛,那就一辈子陪着子桓喽!”容樱笑道。
“蹦!”容子桓抬手赏了她个脑瓜蹦儿。
容樱假意委屈,“哎呦!又打我头,敲傻了嘛。”
“傻了才好!傻了才不闹!”容子桓没好气道。
“……”
一旁的楚怜看着这场面,莫名生出一丝尴尬来,他自顾自的甩了甩脑袋:“咳!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我真羡慕。那个,下车吧!严夫子的课要开始了。”
容樱好奇接话:“小怜子,严夫子是谁啊?”
小怜子?!听起来怎么像宫里的……
楚怜皱眉:“叫怜哥哥就告诉你。”
容樱大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做梦!子桓,严夫子是谁啊?对了,干嘛要步行过去呢?”
容子桓淡淡接话:“下次和我一样,要叫七殿下,明白么?”
“哼!不叫不叫,都欺负我!小兰花,小怜子,都是坏蛋,大坏蛋!”容樱把头摇成拨浪鼓。
“……”
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一个脸上带有深长刀疤的男人下了车,看着远处的三人,他静问旁边的侍卫:“……容,樱?以前为何不曾见过。”
“回主子,今日容子桓刚去严夫子那里递了拜帖,那女子是容子桓的三妹。”
“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