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樱雾阁外,寒气正浓。
一道黑影闪身进来。
那人或许是过于自信了些,明显就没有收敛屏息。不过,周身倒也不负杀气。
很快容樱就察觉到他的存在,于是迅速披了外衣躺好,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屋里不算很暗,锦缎窗帘子只遮挡一半,皎洁的月光正投洒在微热的炭火上。
一个翻身,那人利落的从窗户进来。
是个高手,没有惊动任何府上的护卫。容家是代国的首富,府里雇的护卫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甚至也不比那些个王爷、皇子府里的差。
容樱想,只待这人露出一丝杀气,她就立马上去捏断他的脖子。
越来越近……
他坐在床边,直盯得容樱后背发毛。
容樱闭着眼睛,能感觉到细微的气流波动。此时他定是慢慢抬起了手,开始了更加具体的动作,只是仍旧没有杀气。
头一遭遇见这样奇怪的黑衣人,容樱心下忐忑,难到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采花贼?可是自己还没及笄,他竟如此按捺不住,急欲毒手躏摧花骨朵儿?
真是淫邪至恶!禽兽的令人发指!
她猛地睁开眼,双眸瞠如急電!飞速拽住那人的手腕,矫捷抬起另一只手,脆生生的就朝人家脸上狂呼一巴掌。
那人像是完全没料到是个这样的结果,又被巴掌抡的晕晕乎乎,一时间迟疑着没出手,居然还僵愣片刻。而容樱则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囫囵拽起他来了个暴风压顶过肩摔。
狠锤下落时,容樱已经用手臂紧紧抵住了他的脖子。转瞬之间,他就已经被死死制在身下。
二人离得极近,几乎贴着耳鬓厮磨。女子的气息像幽兰挠过耳蜗,柔柔软软。不过,豪言壮语立即打破短暂的温馨,她说:“小子够狂野的啊!做什么行当不好,偏学人家采花?信不信我剁了你的小兄弟,拌上佐料喂给你吃?”
“……”
黑衣人秉承刺客的优良传统,坚守沉默是金,而她却可以机智果决,睿思断猜。
难道又是太子想出来的歪招?见谋杀不成,一怒之下改为强奸?更甚者,还打算来个先奸后杀,疏解心头之恨?!
眼神霎时凌厉,她一声喝道:“谁派你来的?快说!”
黑衣人紧了紧手,仍旧偏头不语。
容樱蹙眉,冷哼一声:“不说是吧?你爷爷可有的是法子陪你玩儿!”
猛然环腿踏住他的胳膊,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朝他抓去……
敢来她这寻乐子?那就看谁整的过谁!
黑衣人闷哼一声,挣扎起来。见他这么快就不打算继续装哑巴了,容樱冷笑嘲讽:“哟,你还挺烈的呢。”
忽而又故意俯下身,在他耳旁吹口暖气,手也跟着紧了紧。
那厮从嘴里窜出个古怪调子,复又开始加倍挣扎。
容樱是彻底没了耐心,直接语戾警告:“到底是谁?!”
“……嗯,楚。”声拂微弱,朦胧浅哼。
拧巴眉头,容樱颇不耐烦:“嗯嗯啊啊的,你他娘的还真是欠操!赶紧给老子大声点儿!”
明显受了刺激,他大声嘶吼:“还真是士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容樱!!”
这声音……
容樱浑身一个哆嗦,吓了一跳:“……骗人的吧?七,七皇子?”
脑袋像被雷劈过,一时间木讷许多,似乎没听懂对方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肢体惯性灵活,迅速就把人拖到月光挥洒的亮堂地方。
定睛细看,顿时一个激灵,她惊呼:“我嘞个大操!还真是七皇子!”
像摸了烫手的山芋,光速疯甩,一蹦三尺高,一边拍压胸口,一边埋怨:“怎么不早说是你啊!哎呀妈呀,吓死个人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还敢说!”楚怜气的朝她跨前几步,作势用手堵上她聒噪的嘴。
容樱连连摆手后退,温言相劝:“哎呀呀!急什么呢?大家都是有格调有风度的君子雅士,能好好交谈的,干嘛要动手动脚呢?那得多难看呀!而且呀,您看您,连脚底下都散发着王霸的气息,那么的高贵文明又典雅。我这等凡夫俗子对您的敬仰,简直犹如天闸泵泄,气贯长虹,恢宏沧远,雷霆万钧,滔滔不绝,连绵不断,歇斯底里,滚滚奔涌……总之,不打不相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吧。天色也这么晚了,我又一姑娘家的,真真是渺小懦弱又无助,也不好太意思留您吃早饭了。要不这样吧,窗户也开着,您试着……原路返回?”
说到最后她还试探着朝楚怜眨巴眨巴眼睛。此刻,楚怜平静的不能再过平静,他缓口气,吐字尚且清晰:“什么都没看见?”
容樱狠狠点头:“嗯嗯嗯嗯,小女子自打出生眼神儿就不怎么好,患有很严重的夜盲症、飞蚊症、白内障啊什么的,一准到了晚上就发作。”
楚怜点点头,“什么都没发生?”
“对对对!我还有健忘症,很喜欢梦游,明早一醒那可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容樱原本的姿势是小鸡吃米动态图,这会儿已经快要加速成疯狂的啄木鸟了。
楚怜当然不信,再开口终是泄漏气闷:“你强行……非礼!难道全然都能推脱?!况且,你还把本殿下弄得,弄得很难受!”
“……啊?”容樱咧嘴。
……难受?
糟糕,那该怎么办?!
想到什么,她有点儿口吃,“我,我,我不是不知道是你么。又大晚上的,还以为是什么不入流的采花贼呢,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啰。”
楚怜怒火中烧:“还在狡辩!”
容樱被他烦的不行,一咬牙豁出去了,嚎的比他还大声:“那还要怎样?!大不了给你揉个爽!”
楚怜瞬间惊悚!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瞠个眼睛能比那兔子瞠的还圆,就差没把眼珠子整个儿给掉出来。同时,也是第一次骂女人。“你,你简直,简直混账!”
语毕,逃也似的跑了。样子狼狈不堪,甚至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因其过分慌张,现场还遗留下了一本小人书作为物证。
感觉他真是被吓得没影儿了,容樱吸吸鼻子,栽头就睡。今天折腾的可够累的。
楚怜则没她那般淡定。本来听说她要去书院当书童,就心血来潮打算整蛊一下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想来看她炸毛一定很有趣……
然而,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没趣,自食其果,自作自受!
七皇子府里。
楚怜可怜兮兮地泡在大木桶里,伸手握住,不甘地眯了眯眼。耳边偏又响起那个女人大胆的话:给你揉个……
造的什么孽啊?!
闷哼一声。
他吐出一口热气,趴在木桶边沿,喃喃自语:“……容……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