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们不合适,我偏生就不信那个理儿,从美国到坦桑尼亚,从北京到安城……三年又三年,我不顾家人的反对,一路跟着哲存走到今天。如今,所有的人都说我们是最合适的,就连他父亲也不再反对我们了,可是,哲存却跟我说,散了吧!”窝在沙发里的顾蓉双眼无神,喃喃自语地说道。
听着这席话,烟小沫的脑海里陡然出现那纷飞在网络上的一篇日志:“那个说着非谢娜不娶的刘烨,结婚了,娶了一个法国女人”后来看了谢娜写的那本自传,里面提到那段6年的情感,谢娜说:她们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时候坚持的守在一起,却在大家都对他们祝福的时候分开了……再后来,那个说着非李大齐不嫁的周迅,也单身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其实,这情,这爱,不过都是被时间给蚕食了而已。就像张爱玲说的:每个男人生命中总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娶了红玫瑰,红玫瑰终将褪成墙上的那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则成了床前的一抹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那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那一颗朱砂痣……
谁又能陪着谁一起走一辈子?无非是走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地!走散的时候,自己好好的……
烟小沫低着头闷不吭声,她知道,此时此刻,顾蓉需要一个能够静静地坐在一旁倾听她心声的人,所以,选择了沉默……
“其实,哲存的心里边住着一个人,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她,他疯,我陪他一起疯;他痛,我陪他一起痛;他哭的时候,我守着他;怀孕了,我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完事了,还是照样乐呵呵地跟在他身后……”说到这些,顾蓉的声音哽咽了,那含在眼眶里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地往外涌。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接着说:“我也一直知道,哲存他不爱我,他对我有的只是责任。这些年,也都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他罢了!更何况像我这样的出身,怎么可能攀得上他那样的高枝儿呢!哲存的妈妈说得没错:龙生龙,凤生凤,舞女出身的妈又能生养出什么样的好货色!”
听着这样的言语,烟小沫将手里的茶杯轻轻地搁在跟前的桃木茶几上,起身,走到顾蓉跟前,将她揽进怀里,手在她肩头轻抚,柔柔地说:“蓉蓉,趁自己还年轻,找个爱你的人,嫁了吧!”
烟小沫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沉,眼睛看向别处,那细长细长的睫毛像扇子似子,不停地闪动着……她无法去对顾蓉内心的伤痛感同身受,所以,她也摆不出一副同情者的面容去劝解她。
她甚至于想对她说: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惦记着,你要犯贱到什么时候?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给生生地咽下去了。
徐哲存这号人物,想不认识他,还真是有点难度。走在安城的街头,随便在那个报刊亭里,都可以看到以他大特写的皮相为封面人物的杂志刊物,几乎每一个标题说的都是他与那个明星的艳事……生得一副好皮相,又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小子,在风月场上浪荡惯了,又怎么可能为了一滴水而放弃整片大海呢?对于顾蓉和他的那点事儿,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段束阳,她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小沫姐,你说,像我这样的女人,有谁会要?”顾蓉听着烟小沫的话,微微挣开,对上她静如水的眸子。
“蓉蓉,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的!“女人,最怕的就是遇上像徐哲存这样的洋葱男人,你想要看到他的心,就得一层又一层地剥掉他的外衣,在这个过程里,还得不断地为他流泪,到最后,你才发现,他本就没有心……
“蓉蓉,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哲存不要你了,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他更值得你去付出的男人的!”这样一副坚定的姿态差一点连烟小沫自己都相信了!她的那三年,花了六年的时间才熬出来,熬到她已然绝望。可是顾蓉呢?这样执着的一个姑娘,用了八年去守着一个男人,那得用多久才能让自己觉得不痛啊!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悲哀,曾经那么骄傲地要一起幸福一辈子,可是到头来却只剩下自己……
是谁说,爱情有的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与他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那些什么所谓的伤害与痛苦,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执着而已,所谓的终点无非分两种,一种是皆大欢喜,另外一种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烟小沫只知道自己从顾蓉家出来的时候,身心疲惫。坐在公车上,看着那夜幕笼罩的安城,灯火琉璃,一片繁华。
这样五光十色的街景,处处掩盖着这个城市的忧伤!对于顾蓉心底的伤痛,作为过来人的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那个守在她身旁的人,要离开了;那个曾与她一路相随的身影,岔开了道离散了;那个曾是她生活重心的男人,不见了。余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着那熟悉的生活,怎能不痛,怎能不伤呢?
人们常说的:最毒妇人心!其实,男人要是耍起狠来,会比女人更甚,只不过他们更看重是面子罢了!
烟小沫回家的时候,只觉得那胃在不停地叫嚣,刚刚在公车上的时候就隐隐地作痛,这会儿却是跟刀绞似的!
进卧室的衣帽间换了居家服,便进了厨房。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几颗青菜跟香菇,还有上周段束阳打电话她说要回家吃饭时买的肉沫。勉强够为自己煮碗面条了。
月底了,部里也忙起来了,杂志要忙着排版,校对,审核,发稿的,自己这些天的吃食也是暮娟随便给带的,有好几天还通宵加班,困了就凑合地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一会儿。
烟小沫系上围裙,将青菜洗净,香菇切成片,肉沫用生抽腌好备用。开火热锅倒油加热,将事先切好的蒜末倒里锅里爆香,而后依次放入香菇跟肉沫翻炒至半熟。而后加入水,盖上锅盖,烧开,趁着水开之际,撕开方便面的塑料袋,将面饼放进锅里,加入事先准备好上青菜放进面里,盖上锅盖,关至小火,焖至两分钟。
因为要供她读书,自烟小沫有记忆来,母亲便起早贪黑地出去摆摊,碰上生意好的时候,时常很晚才回来,那个时候的她,总是会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望着弄堂巷子,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便知晓是母亲推着那辆小板车回来了。
那个时候,她们过得很清苦,每每偷看到母亲在她转身时那哀叹的神情,心底总会有个声音在呐喊:烟小沫,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帮助阿妈了……
后来,她个子长高了点,力气大了,便争抢着替阿妈做活,每每这个时候,定会遭到阿妈的喝斥,说什么:烟小沫,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将来过出个人样来!让那些人瞧瞧,替我争口气……说到着,原本有些怒意的声线变得低沉了!
这人生里,就阿妈数她最亲最亲的人了,阿妈说的,她自是不会忤逆。于是,她发奋读书。在拿到安城F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飞奔回家,将那映着她名字的录取通知书递到母亲身前……
如果她没有报选F大,如果她没有遇见那个人,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是谁说的: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来着,那当初流逝过的时间如今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将那煮好的面盛进碗里,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前,打开了电视,调大了音量。段束阳这人不太喜欢吵闹,所以,这公寓在装修的时候,他特地选了最好的隔音材质,这会儿,烟小沫也不怕吵闹到邻里!
卷残云地将碗里的面消灭殆尽,而后烟小沫便开始收拾房间。
开窗通风。
床单,杯垫,布艺沙发套,地毯,该洗的,要洗的一件一件地扔进洗衣机里,而后换上新的,又仔仔细细地把地板和客厅的角角落落里都擦了个遍。
厨房,书房,卧室,里里外外地都打扫了一番。
完了,烟小沫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精力都被榨尽了,无力地抬起眼帘,看着这干净的屋子,心里稍稍地觉得舒坦。
其实,段束阳跟她一样,都属于那种领地意识极强的人,自己的东西从来都不喜欢假手于他人,所以自结婚以后,他们没有请钟点工或者保姆。
家里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各自亲力亲为,好在,他与自己都有着轻微的洁癖,平日里打扫起来,也不算麻烦。只是,每每到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她便喜欢这般地折腾,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了,就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