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香莲,你个死妮子,你出来。”香莲正跟二姨拉呱,谈着她的事情。就听见二姨家大门外,娘的尖叫。
二姨赶忙跑出去了。香莲躲了里屋去了。
“三妹,你来了,快屋里坐。啥事,你这么急急火火的。香莲在这你放心,刚来不多会你就来了。”二姨亲热的拉着香莲娘得手进了屋里。香莲娘气喘吁吁的喝了香莲二姨给她娘浸的白糖水。
“是啊,二姐,不是我着急,前边嫂子给说了南山里二表哥家的孩子,先前那孩子不乐意,不乐意就罢了。今天突然来了,说他自己乐意了,非要找香莲,就在我家等着,等香莲回去问问香莲本人的意思。前面的嫂子说她不管,人家这回来她也不知道。我冲着二表哥的面子,啥话也不能说啊,这不,我做了点饭,让他吃了,我就来了,人家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香莲娘一副无辜之心,又似乎无可奈何。
“二姐,我想叫这死闺女回家看看,什么意见她自己去交代,人家不走,我也说了不算,这事她得自己去回。“香莲娘咕嘟咽了一口白糖水。
“二姐,香莲,这死妮子要把我愁死了。你说老二肚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大,要是外边知道了,这多丑的事啊。人家婆婆还稀罕得不得了,催着赶紧结婚。你说香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里就行啊?”
“三妹,你别急,这缘分的事,该来的时候才来,急也没用。”二姨安慰着香莲的娘。香莲听着心里委屈,眼里“出汗”。
“二姐,这不是我着急啊。你说这里不成那里也不成,咱前边嫂子给她介绍了南山里咱二哥的孩子,本来近亲,我也觉得不行,谁曾想,今天突然自己来了,问他,他就说自己来的,谁也没说,他想跟香莲成。再问他二哥的意见,他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爹娘就这么说的。你说我该说啥好呢,我还是个姑姑。”香莲的娘停了停,喝口白糖水再接着说。
“咱二表哥姓啥?孩子多大了?长的咋样?有什么能耐?”二姨把香莲的心里话全问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提醒香莲的娘。二姨自小离家自然不知道有这么个二表哥。
“咱二表哥姓陈,孩子叫陈世美。排行老四,据说初中文化,没职业,就是干个建筑还是小工,没技术,除了人长得个身跟香莲的爹差不多高之外,没啥特殊的地方。看上去也很壮实,山里孩子应该能干活。”香莲娘也没的说了。
听到名字,香莲心咯噔了一下。世上有这么巧的事,那次希里糊涂的混过去了。难道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香莲这回不是划魂的问题了,居然有点迷茫了。这是缘分吗?还是姥姥说的命!香莲的心里突然多了份苦涩的味道。
“三妹,这事你的考虑好,那不是回了姥姥门吗!虽然四代上还是有点近亲的,这事我也不敢也不好跟你说啥,你和香莲她爹一定考虑仔细了。再说孩子没啥手艺,这以后刚种庄稼能行吗?”香莲的二姨毕竟有文化的人看事就是长远,但也不能得罪香莲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姨怎么能看不透,又怎么不了解香莲的娘的着急,和她信赖的人是谁。
香莲知道二姨是个聪明人。
“三妹,你也别着急,香莲她自己也愁,不称心意,一辈子的事。香莲那身体又干不来体力活,你说放哪儿能放心,去了山旮旯咋活,你怎么能忍心,二哥好人,也不能拿香莲婚事当人情啊。反正我是这么看的,你说呢?”二姨说到香莲心里,香莲觉得热乎乎的。
“咱嫂子对我说,‘亲上加亲更好,首先亲家知根知底,二哥是好人,小的时候吃人家的,这孩子都大了,哪能忘本啊’!嫂子这么说我也没得话说啊。我直跟她说香莲自己做主。”接着香莲的娘又说起她二表哥的家庭情况。
“二姐,我这么和香莲爹商量了,要是香莲乐意,不行咱就叫那孩子来,到咱这边来,在俺这边弄个房子,给她俩安个家,孩子的户口也迁过来,就当移民,咱也不让人家做女婿,免得二哥不乐意。在我跟前,香莲干不了的活,我和他爹还能帮帮香莲。也好看着这孩子,也不能欺负香莲。”香莲的娘也掏心窝子的说。
“你说我和香莲爹又没本事,三孩子没个有出息的,指望香莲出息块料,谁曾想她太令我失望了,我自己没文化,我害了那两个孩子也没文化。人家都说我不该指望香莲自己。还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回还找不上个婆家。”香莲的娘居然后悔的带着哭腔。
香莲听着再也藏不住了,自己长这么大,除了让娘操心之外,啥也没给娘点好事。十几岁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差点没把娘坑死,自己脱了几层皮。病好了,大学又没考上。爹娘穷得供不起姊妹兄弟三人,让弟弟妹妹为了她都辍学在家,然而却令娘大失所望,高考落榜。又没工作,好歹托了三爷爷的福找了个工作,又突然得了急病,二十多的大姑娘突然得了吃不上喝不下的怪病,这才刚刚好了两年,就到了找婆家的时候,这谁家一打听还得不得黄。何况自己不知好歹,香莲突然鬼迷心窍可怜起自己的娘来,一时也忘了二姨说的话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也许人生是个命,香莲这会认了命了。认了姥姥说的命了。
“二姨,我跟我娘回家看看吧,要我娘也不好说话,我回去看看那个陈世美什么意思?一开始嫌我矮,这回自己找上门来,是个冤家还是对头?”香莲觉得自己没脸,被嫌弃了,又要捡回去,自己成什么了!香莲没好气的叫着二姨,却冲着自己的娘大为光火。
“闺女,别生气,可千万回家别冲着人家这样啊!你不为娘,你还得想想你姥姥啊。她是你姥姥的重侄,他爹就是你娘的二表哥,这么多老亲戚,咱可千万不能让人笑话啊。”二姨忙不叠劝着香莲,生怕香莲惹恼了她的娘,又怕香莲回家冲着什么二表哥那个陈世美嚷嚷,给亲戚弄得的也没脸。
“二姨,知道了。听天由命吧。”香莲的眼泪的滚下来了。怎么想的只有香莲的心里知道。怕是这回怎么不想吃回头草,也托不过去了。想想妹妹红莲,想想自己。
“咋了,香莲,别哭,这是喜事,咱的图个吉利才行。好闺女,懂事才好啊。回家看看,成不成自己说了算,没人逼你,逼你二姨也不让。”二姨故意说给香莲的娘听,其实香莲心里明白,谁也负不起责任的爱情,只有自己承担。
二姨知道香莲没办法,不乐意,香莲的娘为难。乐意吧,又不甘心这么一辈子。可是婚姻大事除了香莲自己,谁能做主呢?那可是一辈子的事,“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香莲的二姨再明白也不好说啥了啊!
只好看着香莲跟这香莲的娘越走越远,看不见影才回家了。
香莲跟着她娘一步步走回了家,香莲只觉的腿像灌了铅,香莲的娘又不会骑车子,走着去的香莲的二姨家。香莲娘想叫香莲骑着车子早回家,可是香莲不,她得让他尝尝等的滋味,出出香莲的气,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香莲不是韭菜葱。香莲一边走一边生气。两个村子就隔了不到二里路,娘俩走着也很快到了家。
香莲娘先进了门,香莲在院子里刚要找个地方把车子停了。这时候,从屋里走出陈世美,不客气的接过车子给香莲点在了院里。
“进屋里暖和暖和吧。”陈世美就像老熟人似的,香莲蒙了,一阵心里小感动。一时又想,这人真奇怪,这是谁的家啊,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自己人了!
“嗯,香莲不知道自己咋厉害不起来了,脾气不知去了哪里,攒了一肚子的抱怨和得罪的话语,也不知道都去哪里了。
香莲的觉得自己的心像揣了个小鹿,窜上窜下的,居然身不由己,鬼使神差般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里。
冬天的屋里外边虽然干冷,屋里的小炉子里红红的火焰,把屋里烤的暖暖的,香莲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脸上只觉得呼呼的热,香莲把围在脖子上围巾,一层一层拆下来,然后,也把好看的红色呢子大衣脱下来,想找个地方放下。
“先喝点水暖和暖和吧。”一股男人的气息迎面扑来,那个陈世美已经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只手递着杯子,一只手接过了香莲手里的大衣和围巾。
香莲低着头接过杯子,她第一次不敢抬头看人,尤其眼前的叫表哥的陈世美,这个从未相识却好像跟她相识已久的男人。还有那种让她根本无法抗拒的霸道的热情。
“香莲,不给你哥倒水,还得麻烦你表哥,你也好意思,四儿,快来坐下,她自己会倒,甭管他。”香莲的娘喊着眼前这个既懂礼貌而又热情霸道的男人,从声音里听得出香莲的娘心情是愉悦的。香莲也就放心了。她羞怯怯的抬起头,看看母亲高兴泛光的脸,偷眼喵喵转身给她放衣服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心里有些慌乱,也有些小感动,在被母亲呵斥的日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三爷爷在世时给的温暖。可又是一个嫌弃自己的男人,名字又无情的穿越,令人恐怖的巧合。这到底是真的缘分,还是一段孽缘,香莲的心里五味杂陈,看到母亲的兴奋,香莲又觉得是命。也许缘分就是命。
“娘,你说啥呢,给我倒杯水咋的了,还没给你这姑姑倒水呢?”香莲也笑着给了母亲一句。心想谁稀罕他的殷勤,自己的姑姑都还没给倒水呢。
“我爹呢?”香莲本想无话找话,香莲其实真的从回家就没看见爹。
可是谁知道香莲的娘这回不知哪来的心眼。
“可不是吗,来家就没看见你爹,我出去找找去。”香莲她娘借坡下台阶敞开门就走了。“香莲,别只顾着自己喝水,给你表哥倒杯水。”临走香莲娘没忘了嘱咐一句。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香莲抬眼看着眼前叫表哥的人,表哥他真红了脸:“把杯子给我再给你倒点水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也自己喝点水润润喉咙,冬天屋里干燥,多喝水好。”香莲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从小在别人的关爱下长大的香莲可是从未这么体贴过人,也没给人倒水的礼节,香莲娘说香莲都是给她三爷爷惯得。
“嗯。我喝了,刚才我姑做的饭,我刚吃了不渴。“眼前的男人说着拨开炉子,填了一铲子碳到了炉子里,霎时炉子的火苗蹿得老高老高的,火光在屋里闪过,火苗在炉子跳动,香莲的跳动的心也加速了跳动。
香莲的心里扑通着挣扎着,想抗拒他的热情,却又迷恋着细致入微霸气的小感动。
难道这就是托付终生的人?是命还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