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周正村,三百里开外,一座千米高山,拔地而起,山峰俊秀,倒是颇有奇景,只是依然能看到周围有无数倒塌的山峰,有的被削平了山腰,有的裂开巨大缝隙,更有的齐根断裂,山体破坏殆尽,给人一副苍凉之感。
算起来唯有那座千米高山,勉强保持完整山势,一具冰冷的石棺横亘在山崖边上,石棺上盘坐着一名少年,发丝倒披在背,气质出尘,对着太阳吐纳呼吸,周遭风声呼啸,那是元气飞掠,摩擦空气形成的声音,百米之内的元气,潮水一般涌动而来,皆被少年汲取一空。
少年张口,一口浊气吐出,散去手印,正是来到太阴山的楚河。
不知觉间在太阴山已经整整三天了,太阴山君却迟迟不能完婚,只好等待,趁着空暇时间修行,巩固境界。
接楚河而来的老妪,没有名字,她在太阴山的年纪最古,所以别人都叫她苏婆婆,楚河也这样称呼她,并借来一些有关修行的书籍看,以增加见闻,储备知识。
按照境界细致划分,他只不过停留在胎珠境一阶上,距离掌握真正强大的力量,还差的远。
距离山崖不远,树林中人影晃动,一双双紫的、蓝的、绿的···等等奇异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楚河。
“这就是山君新选的夫婿,看起来挺俊俏的。”
“那是必然,方圆六百里谁不晓得山君喜欢俊俏男子?”
“就是总骑个棺材,看起来挺渗人!”
“你可拉倒,你整天伸长脖子,飘来飘去就不渗人了?”
“我记得上次那位,长的那叫一个帅,结果三天不到,便被宰了,黄二那家伙跑的快抢到一条胳膊,吃的那叫一个香,不知道这位能坚持几天···”
“我敢打赌,他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我同意,老规矩,我押一斤鲜肉。”
“我一斤半···”
“出息,我两斤···”
“我不这么看,我总觉这位有些奇特···”
“呱噪!”
一道阴冷声音响起,蜿蜒山路上,行来一位低矮老妪,手持龙头拐杖,抖手袖袍一劈,一股旋风起,从树林掠过,刮飞几头山精、几只山鬼···
“见过苏婆婆。”
楚河睁目,从石棺跳下,对这些山魅,早已见怪不怪。
“天不亮就起来修行,你倒是刻苦。”苏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闲暇之余,打发时间。”楚河道:“还要多谢婆婆赠我的书籍,解答了不少难题,让小子收获匪浅。”
“都读完了?”
“是。”
“嗯,极好。”苏婆婆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好了,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今日无事,走,老身带你见见太阴山几位统领。”
“一切听从苏婆婆安排。”楚河恭敬道,生存经验第一条便是不要得罪实力最强的那位。
从见到苏婆婆第一面起,他便知道,这是一位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顺山而行,三刻钟后,来到一片竹林,每一颗竹都有碗口那么粗,苍翠欲滴,最惊奇的是,一阵琴声,从竹林深处响起,音律婉转,竹子伴随琴声婆娑而动,犹如起舞,令人惊叹。
走了进去,在一块青石上,盘坐着一名白衣男子,冷峻伟岸,垂首操琴,楚河多看了两眼,这是他在太阴山见到最正常的一位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人。
苏婆婆介绍:“这位是我太阴山的琴师,冷白先生。”
楚河行礼:“晚辈楚河,见过冷白先生。”
“铮···”
琴声戛然。
冷白缓缓抬头,楚河吓了一跳,眼中无瞳,竟是一个瞎子。
“悠悠千载,世人还是这么愚昧。苏婆婆,他太弱了。”
冷白伸出两根修成手指,在琴弦一拨,一股音波骤然爆发,宛如一支利剑,刺穿过楚河。
蹬蹬蹬···
楚河连退数步,才止住那股可怕音波,脸色惊怒交加,岂听不出对方的嘲讽。
“他是山君相中的。”苏婆婆道,对眼前一切无动于衷。
冷白讥诮一笑,展指拨琴,不理不睬。
楚河眉毛跳动,好生给你行礼,不理便罢,如何无端端伤我?
他深吸一口气,轻蔑一笑:“冷白先生琴艺高操,可令百竹闻声而动,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不过···”
“不过什么?”冷白皱眉。
楚河道:“我听来听去,冷白先生好像弹得都是一首曲子,未免有些老生常谈”
“无知小儿,世间万众琴谱,我都熟于胸中。”冷白声音一寒。
“敢闻其中可有先生所创?”楚河又问。
冷白为之一怔。
楚河见状,呵呵笑道:“翻来覆去弹的都是别人的曲谱,有什么骄傲可言?”
“小儿猖狂,难不成你有?”冷白额头青筋暴动。
苏婆婆以死人的眼光看着楚河,当着一位琴师的面,讥讽不会创作,不是在找死?
楚河不答,径直来到青石前,一手后负,一手按弦,五指长勾,瑶琴中突发锵锵之音,似有杀伐,琴声一转,变得柔和,好像突然从金戈铁马的战场,来到温柔乡···
竹林清风起,吹拂楚河衣衫飘飘,竹叶后有一双眼眸,极美极美,悄然注视着。
冷白与苏婆婆先是惊讶,随着聆听,陷入莫名震动中。
尤其冷白,更是心似狂潮,他听到什么,琴声高亢阳明,又婉转阴柔,含着铁血肃杀,更有千百柔情,万般婉转,好像一位将军战场杀敌报国,却遭受不公,嫉世愤俗,慨然动情,最后看淡一切,与意中人归隐,饱含一种洗尽铅华,褪去沧桑后的释然。
可不正是自己所追求?
这首曲子,深深触动他的内心,深入灵魂,感受很多。
一曲了罢,楚河收手,长舒一口气。
“好曲,多少年没听到过如此上佳的曲子了。”苏婆婆惊叹,对楚河侧目连连。
冷白陶醉不知归醒,良才方才起立,双手合抱郑重一礼:“敢问这首曲子何名?”
楚河道:“广陵散。”
其实这并不是古曲,而是后人根据广陵散创作出的,另外一个名字叫笑傲江湖。
楚河此刻无比感谢老妈逼迫他学了八年琴艺。
冷白若是静下来心,能听出楚河琴艺并没有多高超,但架不住曲子好,那种深远的意境,第一时间震撼住了他。
冷白还想说什么,楚河转身离开,留下白衣琴师,怆然若失。
“没想到你还会操琴?”
路上,苏婆婆惊诧道。
“呵呵···”楚河笑了笑,生存经验第二条,故作高深的时候,尽量不要多说话,因为言多必失。
苏婆婆见楚河不说,便不再问。
一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一处山谷,极是开阔,走进去一看,却是一队兵马在操练,厮杀震天。
楚河大概推算了下,不下千人,里面不全是人族,还有许多妖怪、猛兽、山魈,拿着明晃晃大刀、长枪正练的不亦乐乎,看的他暗暗惊心。
“这里是我太阴山练兵谷,指挥使是熊霸天将军。”苏婆婆道。
在山谷中央,当楚河第一眼看到这位熊霸天将军时,差点以为是西游记里的黑熊精蹦出来了。
人身熊首,高有一丈,两根獠牙弯似新月,一挂金乌盔甲,着实威风凛凛,手持着一杆黑缨枪,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楚河轻轻吸一口气,看来这位熊霸天,是执掌太阴山兵权的人物,光听名字,便不好惹,须的小心应付。
“苏婆婆安好···”熊霸天见礼,声音洪亮。
“嗯,熊将军辛苦了,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
苏婆婆刚准备说话,被熊霸天打断,嗡声道:“你就是山君选的新夫婿,叫什么楚河的?”
“正是在下。”楚河苦笑一声,前行一步,道:“久闻熊大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啥,俺老熊的名号,连你也晓得了?”熊霸天两眼猛放精光。
“额···”楚河眨眼,他只是随口一说。
“老规矩,先上酒···”熊霸天挥手。
一名小校端着一只大碗走到楚河跟前。
楚河瞧这架势,不喝不行了,当即端起碗一口饮尽,此酒辛辣,度数不高,可落进肚子火辣辣烫。
“没吐?好,你小子比前几个行,是个痛快人。你来的正好,我给你演练一下兵马。”熊霸天哈哈大笑。
楚河只得跟着苏婆婆而去,一同登上观楼,底下形势,尽收眼底,“不知熊大将军,如何操演?”
“熊将军胸有韬略,用兵如神,你用心观看即是。”苏婆婆道。
“好。”
楚河点头,当下收摄心神,一副专注地样子。
“列队!”
熊霸天一声大吼,抬起臂膀,枪指一处低矮山丘,那里有一面蓝色大旗,随风猎猎飘荡。
众人急忙撤了兵刃,一阵人头攒动,站在熊霸天身后。
“这···”
楚河面露惊奇,他看到人族士兵、妖魔士卒,还有山魈鬼怪,杂乱参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好,你看我太阴山脉军众多有精神,站在那里,就像一个个百战老卒,挺拔如松,强大健壮。”苏婆婆笑容满面。
“是。”楚河赔笑,一撇眼看到一个吃的肥肠满肚的老妖,晃着大肚腩,疾跑了几步,把鬼头刀插在地上幽幽喘气。
嗯,很健壮。
“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里就是伏林妖道的老巢,大家跟我杀!”熊霸天举起长枪大喝,嗓门倒是极响亮,在山谷回荡不绝,像是炸了雷。
“嗷嗷嗷····”
一个个兵卒、小校迎天捶胸,呲牙咧嘴,怪叫着舞动兵器,吼声震天。
“好呀,看看,这就是熊将军练出的兵,气势如虹,战意冲霄。”苏婆婆露出浓浓赞许的笑容。
楚河一脸古怪,看上去倒是挺猛的,可是就这样列队?
军队不应该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肃杀之感吗?
眼前活像是群魔乱舞。
“杀!”
熊霸天大喊一声,带头冲出,长枪出笼,挑飞挡在路上的一块练力石,异常威猛。
然后楚河就看到令他震撼的一幕,没有形成梯次进攻,没有保持完整队形,没有弓箭掩护,没有骑兵策应,更没有留下预备队,上千兵马,就那么一窝蜂冲出,跑的漫山遍野都是,像放羊一样,跑的快的已经冲上山坡,跑的慢的干脆坐在地上逮蚂蚱吃。
这就是胸有韬略?
这就是用兵如神?
他以为熊霸天是个大将军,没想到是个大草包。
楚河没什么文化,只能用一句卧槽,来能形容心中感受。
熊霸天一马当先,挑飞象征敌酋的草人脑袋,然后利索斩断旗杆,几个小妖抬着蓝旗欢呼呐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胜利的喜悦。
啊,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好啊,斩将夺旗,当仁不让,熊将军不愧是我太阴山众杰出的兵马指挥使,老身要重重赏他。”苏婆婆笑的满脸开花。
楚河已经麻木,跟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苏婆婆笃定的表情,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落后了,还是熊大将军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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