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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

不久,冰姨喝了药睡着了,林若真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被子,关了房门走到大厅中。厅中空无一人,林若真缓缓走到窗前,见天空中竟然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那洁白的精灵一片片自空中飘落,随风四下飘散。林若真没来由地一阵心酸,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举起双臂挥动了几下胳膊,耳边听见关节处发出“咔咔”的轻响声,不由得暗自叹息道:“难道是老了?怎么轻轻一动骨节就响得这样了!”

她正要再次运动两下,身后忽然传来了房明玉那冷漠的声音:“怎么,林小姐要在我的客厅里展示一下你的散打技艺吗?”

林若真急忙回身,见房明玉身上裹了一件长长的棉睡袍站在沙发旁,头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珠。

林若真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头发都还没有弄干就下来了,感冒加重了怎么办?”

房明玉冷笑一声道:“哼!我的头发是干是湿,感冒是轻是重,好像都跟你林小姐没有什么关系吧?”

林若真心中一痛,紧抿了嘴唇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房明玉紧走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别走,有正事跟你说。”

林若真甩开他的手,坐回到沙发上。房明玉坐在她对面,喝了一口翠儿为他准备的红糖水开口道:“是琳琳和辰辰上学的事情。”

林若真不语,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盯着脚下的地毯出神。房明玉叹息一声道:“爸爸妈妈本来想亲自出面跟你谈,又怕你不同意,到时候双方都会很尴尬,所以就要我跟你请求,同意他们在美国读书,爸爸命令我说一定要求得你的同意,即便是为此下跪也在所不惜。”

林若真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道:“原本若白和我妈妈也跟我提过这件事情的,我还在考虑之中。”

房明玉道:“爸爸的意思,琳琳和辰辰他们那么优秀,想叫他们春季便入小学,不必等到秋季。他已经联系好了纽约的一所非常不错的私立学校,就等着你点头同意了。”

林若真为难的道:“可是我怕害怕他们给老人添麻烦,他们年纪都大了,原该受到儿女们的照顾。现在我们不但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心,却反而要他们来替我抚养孩子,你叫我怎么忍心?”

房明玉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跟思念孩子的煎熬相比,照料孩子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年纪还不算大,身体也都健康,我们也可以随时飞回去协助啊!”

林若真看了房明玉一眼,欲言又止。房明玉神色微变,沉声道:“你别再跟我说那些话让我伤心了……林若真,今天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房明玉既然得不到你的心,今生便不会再去招惹任何一个女人,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给我的孩子们找后妈的。”

林若真听了他这番斩钉截铁的话,心中一软,正待开口,那货却开口道:“好了,二月份那所学校就会开学了,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所以,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我已经订好了下周飞往美国的机票,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大家一起过一个团圆年,之后我们一起送孩子们去上学,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的孩子们是父母不全的可怜虫儿。”

林若真坐在沙发上不语,心道这货果然是本性难移啊!你都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却偏偏做出一副要跟我商量的样子!真是虚伪得可以啊!

房明玉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即皱眉道:“哎呀头好疼!肚子也好疼,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好疼啊……”说着竟然缓缓坐到沙发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捂着肚子,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若真无奈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好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现在我扶你上去弄干头发,别真的让感冒加重了。”

房明玉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这次便没有再给她摆臭脸,而是乖乖起身任她搀扶着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内。林若真用吹风筒吹干了房明玉的头发,扶着他躺到床上,又替他盖好了被子。

房明玉见她转身欲走,便带了哭腔狠狠地说道:“你这狠毒的女人!你的心是有多狠?......那个路正受了伤,你可以照顾他一整晚;钟敏行打了人,你也可以为他开口求人……为什么现在我病得这样难受你却能狠心地离开我?!……你既然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了这么久,今天却又为什么要巴巴地跑到我面前来惹我伤心?别告诉我你纯粹是为着冰姨才来的!”说完竟将头埋进被子里啜泣起来。

林若真长叹一声,转身回到他床边坐下,脑子里浮现出了二人曾经恩爱的场景,不由得也流下泪来。她害怕房明玉听见,便急忙抬手擦干泪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令人伤心的往事。

她见房明玉的一只手臂露在被子外面,便伸手帮他拿到被子里,又顺手整了整棉被。冷不防那房明玉竟猛然掀开了被子,伸出一双细长的胳膊狠狠地将林若真搂在怀中,林若真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在他的胸前。

房明玉呼吸急促,泪痕未干,忽然将双唇印在了林若真的唇上。林若真一惊,拼命用手去推他,怎奈那货竟是铁了心不放手,她竟怎么也挣扎不开,于是这张宽大而舒适的床铺便再一次成为了二人的战场……

良久,二人喘息已定。房明玉搂着林若真纤细的腰肢喃喃道:“林若真,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若你再敢离开我,我一定会叫你后悔终生。”

林若真被他抚弄的痒痒,便轻轻转过身子面对着他道:“你又要以死相逼,对不对?哼,我不吃你这一套的。”

房明玉轻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再以死相逼,但是我会缠着你不放,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不是有一句成语叫做‘跗骨之蛆’吗?我就会做你的‘跗骨之蛆’,永生永世缠着你不放。”

林若真闭目哀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啦!不过,你休想就这样轻易叫我原谅你,若是你以后……”

房明玉打断她道:“若是我以后再胆敢跟别的女人抱头痛哭神马的,你就一巴掌打得我怀疑人生,好不好?”

林若真轻笑道:“不好,还要加上我新练成的‘无影脚’!”

房明玉笑道:“最毒妇人心,你是要谋杀亲夫吗?哈哈。”

林若真笑道:“什么谋杀亲夫,你最多算是我的情人,离‘亲夫’还远着呢!”

房明玉笑嘻嘻道:“情人就情人!只要不是仇人,只要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都可以接受的……”说着,二人再次笑闹起来。

翠儿的大嗓门再一次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二少爷!若真小姐!晚饭好了!麻溜下来吃饭!外面雪下得好大,快来看看!”

房明玉答应一声,与林若真在床上坐起,拥着棉被看着窗外绵密的雪粒儿飒飒地落到地上,世界再一次变成了银白色的一片。

林若真第三次踏上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心情自与前几次大不相同。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房明玉事先令人收拾出了一处闲置的公寓作为林若真的临时寓所,这样便避免了与常家人(常惜媛)碰面的尴尬。白天的时候,房明玉有时会去公司处理一些事务,其余时间便会陪在林若真身边,或出去游玩,或宅在家里,享受温馨浪漫的二人世界;周末的时候,两人将孩子们接到公寓中共度,林若真甚至会扎起围裙,像一个普通的母亲和妻子那样为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做一顿家常便饭。

房明玉端起碗来大口吃着林若真亲手做的打卤面,不由得感慨道:“琳琳,辰辰,你们知道吗?当年爸爸第一次吃你们妈妈做的打卤面的时候就想,要是以后能经常吃到这样的面条就好了,简直是天下最好吃的面条了。”

琳琳和辰辰此时已经又长高了一截,一向小大人般的琳琳一脸淡定地说道:“是啊爸爸!可是这事儿你还得问问妈妈是不是同意才行,毕竟会做面条的是妈妈呀!”

辰辰则一脸天真地道:“爸爸,没关系,我来帮你跟妈妈说说好话,叫她做给你吃。”

房明玉只觉得心头暖暖的,眼眶几乎都肿胀起来,心房被满满的幸福与满足填满,庆幸自己没有失去林若真,没有失去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春节的时候,林若真带着孩子们与房家人一起度过,随后又与房明玉一起带着孩子们回常家团圆。林若真再一次与常惜媛对面相遇,二人先是互相凝视迟疑了一阵,随即便释怀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林若真轻声在她耳边道:“对不起,惜媛姐,我真的很抱歉。”

常惜媛微笑着轻声答道:“傻丫头,你干嘛这么说?自我逃婚离开的那天起,明玉他就不再是我的了,你又何必抱歉。”

众人见她们二人这般模样,也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于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气氛甚是融洽。林若真暗地里观察房明玉与常惜媛的情形,见二人虽是有意在避免目光的对视,却也能做到自然相处,心下便也轻松了很多。

二月初,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里,林琳和林辰在父母与诸位长辈们的陪伴下,穿上笔挺漂亮的校服,背起精致的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在校门口与众人一一吻别,罗清平也请了假来参加这个意义非凡的送别仪式。

林若真看着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脸,眼泪却忍不住哗哗地流下,她搂住两个孩子叮嘱道:“琳琳,辰辰,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小孩子了,你们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学生了。要用心学习,遵守规则,别忘了你们是中国人,要给中国人争光,不要让那些外国的小朋友轻视你们,明白吗?”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点头,郑重答应道:“妈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是最优秀的学生的!”

林琳还悄悄地将林若真拉到一边道:“妈妈,这一次你要看好了爸爸,再不能让他被别人抢走了,知道吗?”

林若真望着这精灵古怪的女儿哭笑不得,只好在她头上揉了揉,悄声点头道:“一定不会了!妈妈保证。”

林琳这才挥手跟亲人们告别,领着弟弟走进了学校。

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流逝,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之前众人曾经力劝林若真留在美国,但是几经思考,她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她含泪微笑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留下。离开了中国,我的根就没了,到时候我恐怕会变成一个只会吃闲饭的废物了。何况如今的世界一切都是这样发达便利,即便再遥远的距离也割不断我们的亲情,对不对?”

因此,林若真便再一次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众人,告别了自己的孩子们,踏上了自己国家的土地,一颗心的大部分倒是留在了那遥远的异国他乡,那个自己的亲人们居住的地方。

回到国内以后,霸道总裁房明玉再一次展示了他一向霸道的个性,坚决不允许林若真再回到自己家中居住。林若真责怪他小心眼儿,房明玉将她狠狠地搂在怀中亲吻道:“我一向也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啊,这一点你早该知道的。我绝不会傻到让自己的女人重新回到那个强敌环伺的地方去给别人以机会的,何况这个女人还是那样的让人不省心。”

林若真嗔道:“说得好像我有多么花心一样。”

房明玉戏虐道:“难道你还不够花心吗?林若真,你拍着良心说一句公道话吧,到底是你花心多一些还是我花心多一些?”

林若真佯装思考笑道:“说起来好像是我多一些哦?!据我所知,你在我之前只有惜媛姐一个女朋友,但是我的男朋友和追求者……嗯,让我算一下哈,一个……两个……四个……五个……”

林若真只管在一边装傻,气得房明玉一把搂住她的身子拼命在她腋下捅了几下,林若真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急忙求饶道:“好了,我错了,哥哥……呵呵呵……我错了,我道歉……哈哈哈……”

房明玉发狠道:“我警告你林若真,从今以后你不许多看任何男人一眼,尤其是那个什么钟院长啊路先生的!若是被我发现……”

林若真笑道:“若是被你发现了,你就不停地用手指在我这里戳戳戳,哈哈……”

房明玉喘息着道:“你知道后果就好。”

林若真故意板起面孔幽怨地道:“可是明玉哥哥,无论以前的我交往过几个男朋友,现在的我又有几个追求者,他们都伤害不到你的,因为我的心一直都在你那里,从来没有改变过;但是一个常惜媛却足以让我一辈子都不能释怀啊……”

房明玉眼中是满满的痛惜,再一次将林若真搂在怀里道:“对不起若真,我再不会了,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发誓……”

林若真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不要发誓,我不要你发誓,我只给你我所能给你的最大的幸福就好了,此外别无所求。所以,明玉,我们走着瞧吧,好吗?”

房明玉郑重点头,道:“好的,我们走着瞧,我要用尽我的余生让你明白我最爱的女人究竟是谁。”

龙腾盛世大厦二十六楼,房明玉一如既往地在办公室里忙碌。

戴眼镜的圆脸儿秘书敲门进来道:“房总,张小姐来了,说有事情找您。”

房明玉头也不抬道:“哪个张小姐?有预约吗?”

秘书道:“张亦涵张小姐,没有预约。”

房明玉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揉了揉太阳穴道:“好吧!请她进来。”

秘书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房明玉忙起身迎接,将她让到沙发上坐下。

房明玉笑道:“张小姐贵人事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什么事情竟能劳你大驾亲自过来呢?”

张亦涵亮闪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娇声道:“哎呀明玉,看你说的,难道我没有事情便不能来看看朋友吗?难道你我之间只有谈生意的时候才能见面?”

房明玉笑道:“哈哈哈,张小姐说笑了,欢迎欢迎啊。”

张亦涵斜睨着眼睛看了看房明玉道:“明玉,今晚上我哥哥的酒会你会出席的吧?”

房明玉道:“当然了,张总是业界老大,他的酒会我当然要去捧场的。”

张亦涵笑道:“那么,你何不请我做女伴呢?要知道,今晚来的客人都要带着夫人或者女朋友的!据我所知明玉你还是单身一人,不如……”

房明玉立即开口笑道;“哈哈哈,张小姐您误会了!我可不是单身一人,我早就有了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呢,哈哈哈。”

张亦涵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开口道:“什么?怎么会?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从未听说你有家庭的?”

房明玉笑道:“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应酬,更不愿意把家人牵扯进我的交际圈子,我夫人呢是一个女作家,她更是喜欢清静,所以,哈哈……”

张亦涵嘴角颤动了几下,霍然起身道:“好吧房总,今晚还请带着夫人来参加酒会,届时我也好认识一下嫂夫人!告辞!”

房明玉面带微笑地亲自为她打开了房门,那骄傲的花孔雀踩着那双三寸高的鞋子一扭一扭地去了。

初春的天气虽是乍暖还寒,但是冬天已经开始慢慢地走远,大街上绿化带里的报春花开得热闹非凡,嫩绿色的小草也试探着钻出了地面,那些高大一些的树木虽然还没有发芽,但是枝头的芽苞、花苞们却都已经变得胀鼓鼓的,眼看着就要发芽绽放。

这日午后,林若真身着一件暖色的风衣,漫步在洒满阳光的街头,呼吸着微带甜香的空气,心情一片大好。她手中拎了几个袋子,里面是为孩子们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孩子们就满六岁了。回忆起这一年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忍不住暗自感慨。

前方有一个街心花园,几个老人带着孩子们在欢快地玩耍,林若真便走了过去,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歇息一下有些酸痛的双脚。她有些口渴,便自袋子里拿出半瓶水,刚刚喝了一口,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一听到手机铃音,就知道是房明玉打来的,于是她微笑地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房明玉那略显疲惫的声音:“宝贝儿,你在干嘛?”

林若真笑道:“还能干嘛?听你讲话呗?”

房明玉笑道:“又调皮!不过,今晚有一个业内的晚会必须得出席,人家都带着老婆或者女朋友去,我该怎么办呢?”

林若真故意逗他:“你也带老婆或女朋友去就好了!?”

房明玉装可怜:“可是,我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女朋友怎么办?”

林若真继续调侃:“那你可以出去租一个,或者到大街上抓一个就好了!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啊!”

房明玉道:“都不好。所以,我就只得请孩子他妈来救急了。”

林若真咯咯笑道:“孩子他妈很忙滴!才没有兴趣去参加什么晚会!况且你们那一群生意人,孩子他妈连一个都不认识啊!”

房明玉立即软语相求:“好了宝贝儿,算我求你了,你只要认识我就够了。现在马上过来我这边,半个小时后我处理完手头的几份文件,带你去买衣服弄头发哈!”

林若真佯嗔道:“还真是麻烦啊!”

房明玉在电话一边响亮地吻了一下,笑道:“好了宝贝儿!不许抱怨哦,大不了我今晚好好补偿你!哈哈。”说完收了线,林若真也收起手机,起身打车直奔房明玉的工作地点。

林若真匆匆走进龙腾盛世一楼的大厅,来到电梯前等候上行的电梯,没有注意到身后穿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路正,他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身边站着那位一向不离左右的保镖大鹏。

路正的目光被林若真的身影牢牢地吸引住,直到那部搭载着林若真的电梯升到了二十六楼停下,他才暗自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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