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某酒店大厅中正奏响着一阵阵悠扬的音乐声。衣冠楚楚的男人们臂弯里挎着千娇百媚的女士们,或聚在一起畅谈,或三两知交小酌,气氛融洽又和谐。
房明玉身穿浅灰色西装,温柔地拥着穿一身暖色礼服裙的林若真出现在大厅门口,立即便有两个气派不凡的中年男人上前迎接。
房明玉面带微笑地与他们寒暄一番,将林若真推到身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林若真。”
那两个人先是一阵惊诧,继而面露微笑地与林若真握手寒暄,其中一个说道:“房先生一向低调,我们合作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您竟然已经成家立室,夫人又这样美丽大方,真是羡煞旁人啊哈哈!”
房明玉笑道:“张总您过奖了,其实我也不是有意低调,只不过我夫人她一向不喜欢应酬而已。今日也全是因为张总的面子才勉强答应陪我出来的呢,呵呵。”
那张总急忙又对林若真恭维一番,房明玉这才告别了张总,带着林若真走到几个熟识的人那里相互交谈。林若真虽然不喜欢这种充满了世故与利益的场合,但是为着房明玉也只好在脸上堆起笑容,时而与人点头致意,时而举杯浅啜美酒,竟是一副应付裕如的模样。
房明玉在她耳边轻笑道:“宝贝儿,看不出你对这种场合竟是毫无怯意呢!难道以前你也经常参加吗?”
林若真轻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答道:“虽然几乎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但是这些人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而已,我有什么可怯场的?嘁。小瞧人啊你!”
房明玉笑着在她耳边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小瞧我的夫人呢呵呵。”
林若真嗔道:“谁是你的夫人,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呢!”
房明玉笑道:“我的夫人当然就是你啊,就是你林若真啊!”
两个人正在嬉笑,只听一个柔媚的女子声音说道:“哎呦!房总您还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呢!今晚还真的带着夫人来了,呵呵呵。”
林若真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脸上画着浓妆的年轻女人手中端了一杯红酒,风情万种地站在自己与房明玉面前,眼中带着玩味的神情望着自己。
房明玉见了这人,呵呵笑道:“原来是张小姐啊!你好你好,幸会幸会。”说完伸手握了握那女人的手,回身对林若真道:“若真,这位是我们刚刚见过的那位张总的亲妹妹,张亦涵小姐。张小姐,这位就是我的夫人,林若真。”
林若真微笑着伸出手去,打算与张亦涵握手。哪知那傲慢的女人竟然对林若真伸出来的手视而不见,只是点了点头,便张开那两瓣涂抹着厚厚唇彩的性感嘴唇娇声道:“房夫人真是又年轻又漂亮,还真是天生丽质呢!房总你真有福气。话说您的夫人这一年为您省下来的化妆品钱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吧?哈哈哈!”
林若真暗道:“这女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酸溜溜的呢?难道……”随即了然地笑道:“张小姐过奖了,您还真是会夸奖人呢!我其实就是跟不上时尚而已,又天生地没有什么审美情趣,所以这一向也不太会化妆打扮,便只好这么素面朝天地出来见人,倒让张小姐您见笑了。”说完顺势将伸在空中的那只手抬起理了理头发,又转身冲着房明玉嫣然一笑。
房明玉眼睛里满是宠溺与赞赏,伸手搂住了林若真的香肩,笑道:“不好意思啊张小姐,我那边来了一个朋友,请恕我们失陪一下。”说完拥着林若真离开,张亦涵眼睛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醋意,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咔咔咔”地扭到另一边去了。
林若真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张亦涵的背影,转头望着房明玉的侧脸笑道:“明玉哥哥,我想你今晚回去之后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房明玉故作可怜地对她说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是,夫人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啦!那女人一直对我有意,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我又不好明着拒绝她,以免伤了和气,毕竟张总是我们的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嘛,所以……”
“所以就只好拉着我来当你的挡箭牌,好叫那位张亦涵小姐知难而退了对吧?”林若真笑道。
房明玉点了点头,嘟着嘴撒娇道:“是啊是啊!所以还请夫人你心疼一下老公,原谅我才是!”
林若真点头笑道:“原谅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我这单薄的小身板儿能不能挡得住张小姐的爱情之箭啊!”
房明玉笑道:“还真是个问题呢!毕竟你老公我的魅力无穷啊哈哈!”
林若真被他逗乐了,笑道:“你还真是自信得可以啊!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压力可就太大了。嗯,不行,以后我要天天陪着你上下班,陪着你应酬,全程陪同,免得给那些觊觎你的女人们以可乘之机。”
房明玉得意地道:“如此太好了,毕竟我的夫人身手了得,我这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个免费的保镖呢!哈哈哈!欢迎全程陪伴,欢迎之至!”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房明玉贴心地为林若真夹了一些食物放进托盘里,二人边吃边聊,甚是亲密。
忽然,林若真感觉到一道凝视的目光,便转头向着自己左边望去,竟然看到了穿一身黑色西装的路正和一袭黑色小礼服裙的艾丽两个人站在距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房明玉也看到了路正,低低的嘀咕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原该想到有可能在这里遇到他的。”
林若真冲着他甜笑道:“怎么,明玉哥哥你是吃醋了?还是害怕了?”
房明玉幽怨地道:“我不是吃醋也不是害怕,我是既吃醋又害怕呢!”
林若真急忙笑着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哥哥别怕,一切有我呢呵呵呵……。”
路正挽着艾丽走到二人身边,坐在沙发上,开口道:“好久不见,若真,你好吗?”
林若真笑道:“正如你所见,我很好。”说完将目光转向艾丽,笑道:“看艾丽小姐满面春风的样子,一定是心愿得偿,真是可喜可贺啊!”
艾丽面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点头道:“是吗?呵呵。”
林若真又对路正道:“路先生也是张总的朋友吗?”
路正叹息道:“朋友谈不上,有过几次合作而已。”
林若真装作对他脸上的落寞神情视而不见,微笑地转头对房明玉道:“明玉哥哥,现在路先生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当的生意人了,说不定你们以后也会成为良好的合作伙伴呢!”
房明玉点点头,沉声道:“是啊!只要路先生不嫌弃,我倒是有意高攀。”
路正也只得打起精神道:“好啊!希望将来会有合作的机会吧!”
林若真笑道:“好啊好啊!不如我们为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良好合作干一杯吧!好吗?”
艾丽第一个响应道:“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就干一杯吧!”说完起身自服务生手中拿过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路正。
林若真、房明玉也举起了各自的饮品,四人将杯中饮品一口喝干,气氛似乎改变了许多,林若真已经拉着艾丽的手在一边说起了悄悄话。看到两个女人都是一脸八卦的样子,路正和房明玉两个非常尴尬地彼此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头苦笑,也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会结束,张亦涵兄妹两人在大厅门口送客。房明玉等人与他们握手告别的时候,张亦涵依旧是一脸傲娇的样子。林若真不以为意,挽住房明玉的胳膊走到电梯前面等候。艾丽赶上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两个一向互相敌视的女人居然彼此会心地咯咯笑了起来。房明玉和路正两个一脸茫然地对视一眼,真搞不懂这两个女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就由对头变成了朋友。
电梯很快就带着几人下到了一楼,路正内心虽是万般不舍,但是看到林若真一脸幸福地傻笑的样子,也只好压下了心头的千言万语,调整好面部表情,准备与林若真告别。房明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面上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林若真看着他按下接听键,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慌乱。
房明玉开口道:“您好常叔叔,我是房明玉。”
林若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常勇说了些什么,但是房明玉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令她心头的不安进一步加剧。只见那好看的男人两条修长的剑眉紧紧地拧到了一起,眼睛中露出了震惊、悲哀与心痛交织的神情。他嗯嗯啊啊了几句,默默地挂断了电话,之后将深邃的眸子凝注在林若真脸上。
林若真深深呼吸,镇定了自己的心神,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惜媛姐吗?”
房明玉沉声道:“若真,别怕,是惜媛,她刚刚被检查出患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她可能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林若真心中一惊,开口道:“怎么会这样?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会不会是误诊?!”
房明玉叹息道:“常叔叔说,早在去年入冬的时候,他就发现惜媛不对劲儿了。可是她却总是找借口敷衍推搪,不肯去医院好好地检查。前几天她又患了感冒,高烧不退,非常痛苦。常叔叔和妈妈便强迫她去医院做了检查,这才发现她肺部的肿瘤已经扩散到了多个器官,她……”
林若真心中一阵悲哀,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可怜的惜媛姐姐,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却偏偏又得了这样的病,这……这可怎么好?不是说美国的医疗技术世界领先吗?难道都治不好她吗?”
房明玉将林若真揽在怀中安慰道:“若真,不要难过,生死有命,我们都不能违抗的。不过……”房明玉住了嘴,迟疑地看着林若真。
林若真含着泪露出一个微笑道:“明玉哥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惜媛姐现在一定非常想见到你,希望你能陪伴她度过生命中这最困难的一段时光,毕竟你们曾经那么相爱过……”说到这里,林若真终于再也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她转身匆匆地走出了大厅,以免周围的人注意到她,房明玉等三人急忙追了出来。
房明玉紧走几步追上林若真,拉住她的一只胳膊道:“傻瓜,你干嘛这样伤心?你放心,我只是以一个朋友或者兄长的身份去陪伴她一段时间,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的,你就不要哭了好不好……”
林若真眼泪流得很凶,脸上却带着微笑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流泪……我……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
房明玉心疼极了,将林若真紧紧地搂在怀中,吻着她的秀发喃喃道:“傻瓜,你只是什么?难道你还是不信任我?难道我对你的真心你还没有感受到?难道你还要吃一个重病的人的醋?何况,此次我一定会带着你去的,你以为我会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你以为我会忍受每天见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跟谁在一起?你……”
林若真终于破涕为笑,打断他的话道:“好了,明玉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承认是我小心眼儿,我就是在吃醋。不过,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房明玉诧异地说道:“为什么?难道你又要……”一边说着还下意识地瞥了站在一边的路正一眼。
林若真急忙解释道:“明玉,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不要误会。你想想,以惜媛姐姐那个骄傲的个性,如果见到我跟你在一起,她的心里会有多难受?到时候只怕你不是去安慰她陪伴她,而是去要她的命的了!她现在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之前又受了好多苦,你该好好陪陪她,让她感受到生活的幸福与温暖,而不是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好吗?”
房明玉深深地看着林若真,忽然情不自禁地再次将她搂在怀里,喃喃地道:“好的,宝贝儿。你说的对,虽然我好舍不得你,但是……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地在家里等着我回来,千万不要给我搞事情,明白吗?”
林若真又好气又好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道:“我能搞出什么事情啊?你还真是啰嗦!”
房明玉急道:“你怎么不会了?难道你搞出的事情还少吗?你不是曾经分分钟就给我弄了个小南小北的小鲜肉出来吗?你……”
林若真急忙捂住他的嘴道:“好了好了!算我服了你了,在这里说这些,也不怕人家笑话!”
房明玉呵呵笑道:“谁爱笑话就让他笑去,我不在乎!”
林若真道:“你不在乎我在乎的,好了,我们快走吧!回去准备一下。”房明玉这才点点头。
第二天,房明玉将工作匆匆交代了一下,便乘坐飞机飞往美国去了。林若真眼看着那载着自己心上人的巨鸟腾空离去,眼睛里再一次流下了泪水。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男人去陪伴情敌,林若真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她却毫无办法,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是由于自己的介入才导致了常惜媛的不幸遭遇,自己愧对常惜媛,所以在她生命垂危即将离世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巨大的牺牲,任由房明玉离开自己。
在房明玉离开以后,林若真为了转移自己对他的思念以及内心里各种烦闷担忧的情愫,便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她那部被改编成电影的小说已经开机拍摄,作为原创作者,她也不时地受云晨之邀到片场参与拍摄工作;其余的时间里她便不停地写作,什么都写,小说,诗歌,散文……以至于王海源都开始惊叹:“若真!你这是要做一个‘多产作家’的节奏了啊!”面对他的调侃,林若真只是一笑置之。
就这样,到了夏天的时候,林若真的电影已经杀青,只待审核通过之后便会上映,诸多的作品也纷纷面世发表,而她的人也煎熬得更加憔悴瘦弱。对此冰姨充满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林若真便又少不得安慰解释一番,做出努力吃饭的样子来。冰姨知道个中缘由,摇头叹息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真,你这是心病,需得明玉回来了,你才会好起来啊!”
六月末,林若真接到房明玉打来的电话,说琳琳和辰辰双双被学校评为了“优秀学生”,邀请学生的家长到校参加授奖仪式,要求林若真即刻飞来美国。
林若真有些犹豫,便询问常惜媛的情况。房明玉告诉她,常惜媛精神状态还算可以,但是身体已经非常虚弱,水肿和疼痛常常折磨得她痛苦不堪,难以入睡。这几日常惜媛常常跟他提到林若真,说想在临死前再见她一面,要当面对她说声谢谢。林若真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房明玉的要求。
三天后,房明玉在机场接到了风尘仆仆的林若真,二人对视良久,便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一个深深的长吻将一切的相思与痛苦全部抹去,留在二人心中的是毫无芥蒂、苦尽甘来式的爱情。
林若真下飞机后直奔常惜媛住院的医院,眼前病入膏肓的常惜媛令她心中万般难受,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犹如骷髅般的女子与昔日那个高贵文雅、美丽迷人的女子联系到一起,心中忍不住感叹病魔的可怕与生命的美好。
常惜媛见到林若真以后竟然有些异样的兴奋,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说了好多话。说她自己很快乐,很幸运,遇到了这么多关爱自己的好人,自己很幸福,很满足,没有什么遗憾,要林若真与房明玉二人好好地永远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
林若真强忍住心头的苦涩酸楚,温言软语地顺承着常惜媛的话。其他人看到二人相互安慰、芥蒂全消的模样,都忍不住深深地感动,悄然落泪。
当晚,常惜媛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临走的时候没有丝毫痛苦与挣扎。她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仿佛她只不过是睡着了,等到天亮了就会醒来一样。
这一天,天空中飘洒着细细的雨丝,众人怀着悲痛的心情为常惜媛举行了低调的葬礼。那些精神上和肉体上的难熬的痛苦终于全部离她而去,此时那美丽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她最后的归宿之地,神情安详而宁静。众人皆身着黑衣,站在常惜媛墓前默默哀悼,将一束束洁白的花束摆放在墓碑前。
葬礼结束之后,林若白、房涵玉、常惜睿等人陪伴着悲痛万分的常勇、赵芳琪二人先行离开,房明玉、林若真以及房蓝玉三人又在常惜媛墓前静默了一会儿,正待转身离去,房蓝玉忽然发现了一个身影,忍不住大叫一声:“丁沐!”
房明玉和林若真二人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瘦削落拓的黑衣男子正探头探脑地站在一株树木后向这边张望,正是常惜媛的丈夫、消失了很久的丁沐!
房蓝玉满腔怒火,几个箭步奔到丁沐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手上用力一拽,丁沐那早已被堕落掏空了的身体便软绵绵地倒向房蓝玉的身前。房蓝玉厌恶的松了手,丁沐便瘫软在他的脚下。
房蓝玉怒吼道:“丁沐你这个混蛋!枉我们房家全力资助与你,你却恩将仇报,卑鄙无耻地夺走了二哥的爱人!可怜惜媛姐全心全意爱着你,护着你,为了你不惜牺牲她跟二哥十年的感情,可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这个混蛋,是你害死了惜媛姐!如今你竟然还有脸来到她的墓前!你怎么还敢来?!你给我滚!你根本没有资格来看她!她也根本不想再见到你!你快点滚开!”
房蓝玉越说越气愤,竟忍不住抬起脚一脚踢在了丁沐的身上。丁沐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的泥水之中,既不说话,也不反抗,只是死死地盯着墓碑上常惜媛的照片流泪。
林若真见房蓝玉气得俊面绯红,生怕他再次动手,便急忙上前将房蓝玉拉到一边。丁沐并不打算爬起来,他手脚并用,缓缓地爬到了常惜媛墓前,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来自于地上和空中的雨水浸湿。
由于阴冷和激动,丁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缓缓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常惜媛的照片,脸上的泪水混合着天空中飘落的雨水滚滚而下。他那细瘦的脖子上的一只异常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仿佛想说些什么,又仿佛想喊些什么,最终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房明玉面对着昔日的“情敌”,脸上神色复杂,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哀,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林若真看了看房明玉的脸色,心中十分为难。因为天性善良的她见到了落拓潦倒到如此地步的丁沐,便将他做过的那些伤害常惜媛的事情统统忘却了,心中竟然对他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却又碍于房明玉和房蓝玉在场,不好上前安慰,便也只好站在一边沉默着。
只见丁沐对着常惜媛的照片流了一会儿眼泪,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头撞向了那块坚硬的大理石墓碑,他那个撞击的动作是如此决绝,毫不犹豫,以至于站在周围的三个人竟根本没有出手阻拦的机会。
丁沐立即晕了过去,头上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汩汩流下,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林若真吓得尖叫一声,房明玉和房蓝玉则急忙上前扶着丁沐的身子大声呼叫他的名字。
丁沐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房蓝玉急忙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房明玉则迅速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为他包扎止血。经过一阵忙乱,丁沐终于被送进了抢救室急救,房家的管家丁俊山也闻讯赶来。
房明玉和林若真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房明玉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林若真轻声道:“怎么了明玉哥哥?”
房明玉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每天看到惜媛那痛苦的样子,使得我对这个丁沐充满了恨意,就在刚才蓝玉出手教训他的时候,我心里还暗暗叫好来着。可是,他这突然的一下撞击,却又使得我恨意全消,因为他毕竟还是爱着惜媛的。惜媛死了,他竟不惜随她而去,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自戕赎罪,这说明他对惜媛的爱比我的要深刻很多。惜媛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原谅他不会再怨恨他了吧!……”
林若真点点头,无言的拉住了他的手。
房明玉反手握紧了林若真的手,轻声道:“当年常惜媛不惜放弃与之相恋了十年的我,不惜背叛了自己的家庭,义无反顾地随着丁沐离去,最根本的原因也应该是这样的吧……”
林若真再次点头,二人一时间沉默下来,盯着窗外的雨幕,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