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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惊鸿一瞥

“前辈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张岚骇然,虽然他平生最大的愿望之一便是与这轩辕尘一分高下,但是他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找彩云,可不是来打架的,被迫与这种等级的高手交手实非他愿,对于轩辕尘他宁愿是结交也绝不会去招惹的。

“我且问你,你从何人处得知彩云的下落的?是那云霆还是彩月?”轩辕尘身后星魂光华大作,剑气四溢,冷冷相对。

“正是彩云胞弟云霆。”张岚叫苦不迭,难怪云霆那贼人能够这么轻易地把彩云的下落相告,谁能想到这北梁地界的一个小小村落当中,竟然有着当世正道至强的几人之一的轩辕尘。

轩辕尘闻言,忍之不住,开口怒骂道:“果然是狼狈为奸,人言龙族生性喜淫,我往日倒是不信,今日看来,龙族的一班腌臜丑事真是臭不可闻!一帮连自己都约束不好的淫龙,还妄谈光复龙族?!真是可笑至极!”

张岚耳边还在回响着眼前人的怒骂,突然他如遭雷击!

难道?!张岚有了一种更为可怕的设想!

莫非云霆所言彩云所嫁之凡人便是这轩辕尘?!如此想来,彩云躲在这北梁三十载,寒心龙族却毫无反应也能说得通了。轩辕尘作为当世俊杰,对于彩云而言也可算是良配,寒心龙族式微祈求他的臂助,用一个长公主换得一方荫庇是多么稳赚不赔的买卖。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不知何时才能接管白羽龙族的少族长,早已闻名天下的剑道巨擘轩辕尘显然是更好之选。

虽然云霆外借自己之手,完成了夺权,但是谁会介意自己的臂助更多?至于什么当年彩云逃婚,被寒心龙王封印了星魂之力;云霆彩月二人因争宠之事与彩云势成水火,这些全都是他寒心龙族一脉对外解释的一面之词,也是为了安抚自己所代表的白羽龙族一脉,怎能尽信!好一个寒心龙族,好一个云霆贼厮,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

如此说来,那刚刚练武的两个小孩儿便是彩云和这轩辕尘的孩子?所以这两小孩年纪不大,一招一式便尽得剑术奥妙,是因为哪有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还有留手?所以轩辕尘便倾囊相授.....

张岚的脑海飞快地浮现着这一切,念及此处,犹如五雷轰顶。

他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脑海中怦然炸开。

不甘!愤恨!屈辱!嫉妒!自顾自怜!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彩云你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

他像是被打落神坛的天骄,像是秋后霜打的茄子,他心灰意冷,他的心,已经死了。

......

另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飞速滋生着。

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张岚不知道。

他的脑海里皆是彩云的一颦一笑,皆是她的嬉笑怒骂,皆是她的一袭白衣倩影,皆是她长发飘飘的美丽背影,皆是她芙蓉出水般的动人心魄,皆是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天真烂漫,皆是她像老牛护犊一般坚定站在自己身前的执着不变。

可是这一切,现在,都如同梦幻泡影,消散!

往日种种,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是那种恋入骨髓的痴迷,是那种近乎病态的执念。

爱到深处是为痴狂。

爱而不得是为心伤。

狂也,伤也。

但是这股变质的情感正悄然走向了它的对立面,那么便是更为恐怖!

因爱生恨入骨三分。

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得不到的,就要把它亲手毁掉!

张岚的内心极度渴望与轩辕尘的正面一战,此刻的他,战意也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汹涌激荡!

“晚辈张岚,请前辈赐教。”

犹如冥界里的声音,这一瞬间,谁知道他的心境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他的心宛如在滴血,可是却感知不到这股疼痛。

龙魂·天地之剑!

作为白羽龙族的接班人,他的龙魂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天地这两种至强的双属性更是从未听说过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然而他张岚便是。当年的他因为觉醒了这道龙魂,仅仅一年间便被立为偌大白羽龙族将来的后继者。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了整个龙族自古以来,最年轻的天阶修炼者,身负八品天将实力,不日就有突破到天尊之列的迹象。寒心龙族一脉的彩云也是身负天冰双属性龙魂的不世天骄,二者订婚消息传出,在龙族内也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有好事者更是称他们二人为天作之合。

然而这一切目前都不复存在了。

像一阵风飘过,就在也不是之前的那阵风了。

此时有的只是张岚的一腔热血和杀破天去的剑意!

如果说轩辕尘的剑意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正直清明的;

那么此刻张岚的剑意便是毁灭一切,锋锐难当,霸烈无匹的!

二人都是最纯粹、最执着、最顶级的剑修,他们对剑道近乎狂热般的热爱,甚至一度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前有荆棘,虎狼环伺,这二人面对心中不顺意之事,他们的策略是一样的,唯有提手中剑,杀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一片清明,杀出个朗朗乾坤!

二人身前风云激荡,同时闭上了双眼。

他们各自静静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剑意。

好强的剑意!这是两人共同的反应。

此时,空气很安静,唯有风萧萧兮。

双方的内心没有之前那些情绪的纷扰,没有什么纷乱繁杂的爱恨交割,有的只是一生求一战的不屈信念!

......

二人酝酿战意之时,张岚身后一班龙将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擒住李云岳二人。

“放肆!”

轩辕尘一声怒斥,正要出手阻拦之时,张岚竟然抢先发话了:“不得伤害那两个孩子!”

“少族长!这个时候容不得妇人之仁啊!”

“闭嘴!”张岚呵退一班手下,“我平生最见不得这些蝇营狗苟!你们这般行事,只会毁了我内心最纯粹的剑道!”

“你还不算太无可救药。”轩辕尘低声道。

张岚漠然答道:“前辈,既然彩云与你有染,那晚辈只好得罪了,先斩你,再斩那贱妇!”

轩辕尘只当他要说啥,听说这话,却是一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小子休得胡言!老夫一生孑然一人,何来的有染一说?你竟然在那里满口胡言,辱没老夫清誉!”

张岚闻言也是一愣,身上的剑意却是先去了一半:“云霆分明告诉我彩云与凡人结合,还产下子嗣怎会有假?那这两个孩子......”

边上众人也是看呆了,你俩在那里对峙了这么久,就给我们看这个?

“老夫一生英名,还会欺骗你这后辈不成?这两个孩子不过是我的徒弟,你在那妄加揣测些什么?”

张岚脸上划过一抹遮掩不住的喜色,但是还是转而说道:“前辈所言当真?!那我也不再相瞒了,多年前我与彩云便定有婚约,当年彩云赌气逃婚,我苦寻多年无果,前不久我前往寒心龙族,才在云霆口中知悉了彩云下落,特来此地寻访。我真的是对彩云一片痴心,天地可鉴,方才误会前辈,实非本意。”

“这还只是你一面之词,你要我如何信你?”轩辕尘口上说着不信,但已经收了星魂,心里其实信了几分,“那云霆连手足相残,谋害亲生父亲之事都做得出来,你与那云霆混迹一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他利用我夺取族长之位,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铲除寒心老龙王,整顿寒心龙族,将他绑在我光复龙族的这条船上呢?前辈阅历深厚,晚辈这点计俩,应该瞒不过你老人家的眼睛。只不过此番我却是遭了他的算计,他骗我来这北梁,必然早有打算,肯定是想坐山观虎斗,利用你我二人拼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既然眼见有希望,张岚自然不愿意和这般高手生死相搏。

轩辕尘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我劝你对阿云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李云岳被轩辕尘拉到跟前,他对着张岚慢慢说道:“这便是阿云的孩子,也是我的徒弟,她与凡人结合诞下子嗣并非虚言。只不过这孩子的父亲业已惨死在他那好舅舅手中了。”

张岚的心境,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开始以为彩云恋慕大能,而后又以为彩云并未成婚,现在却不仅成婚还是有了这么大个孩子!刚刚自己还以叔叔自居,真真是,可笑!可悲!

望着故人之子,张岚仿佛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他看着眉眼间与彩云颇为神似的李云岳,久久不能言语。

“恪儿,吃饭了。”

清脆的话语,像是山间叮咚的泉水一样好听。

张岚被这言语吸引,转头望去,她还是最初的模样。

来人一袭白衣,一头秀发,皮肤白皙,笑靥恬静,唯独多了些成熟和端庄的风韵。

她挎着篮子,里面是些做好的饭食,还有记忆里,那一碗熟悉的鲫鱼汤。

虽然修炼者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她还是那么喜欢吃东西,并且她还让自己的孩子也保持了这个习惯。

“彩云。”

“你......”

故人相见,四目相对,默默无话。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惊鸿一瞥间,那个幽若垂兰,气若芳草的仙子,也已嫁为人母。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惊鸿一瞥间,那个口不能言,唯唯诺诺的少年,也已成为一方天之骄子。

没有人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的相遇。

张岚曾经幻想过无数种,他再次与她相遇的场景,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她倾诉。

此刻他正在后悔刚刚自己产生了那种可怕的念头。虽然尚未发生,他却已是满身冷汗,他真的后怕,他悄悄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真的做了,自己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刚刚还满心杀意,现在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久别重逢,万千言语,只化作了这么一句:

“你还好吗?”

“当年....对不起。”

答非所问。

但是这一句道歉,张岚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他多想听到她的诉说,哪怕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她真的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不,不,他不愿意相信。

这一句“对不起”却是狠狠地击垮了还在自欺欺人的他。

他多想,多想,有这么一个瞬间,他能够,很放松,很放松.......

他希望自己能够释然地道出一句“没关系。”

但是很显然,很显然,他做不到。

那种火一般的情感业已进入骨髓,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惊鸿一瞥间,万千岁月,已是过往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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