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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孙府内,邵恪擎跟着下人进入主厅,对坐在主位上的肖语琴弯腰行礼。

“恪擎,今天来是找珞然的吧。”

“是的,长孙夫人,恪擎今天正好有差事要出宫办,所以顺道来想看看珞然。”邵恪擎弯腰回道。

肖语琴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来的不是时候,珞然出门了。”

出门?邵恪擎心里疑惑,皇上让珞然去往紫禅寺闭门思过,他现下出门是为何事?

看出邵恪擎的疑惑,肖语琴开口道,“他去师门有些事,想来几天便会回来,你若有事我可以转答。”

邵恪擎回过神,弯腰回道,“那恪擎就不打扰了,过几天恪擎再来,长孙夫人,恪擎先行告退。”

看着邵恪擎礼数尽到的退了出去,肖语琴微叹口气,很好的一个孩子,若然儿不是这种身份,与这孩子倒是般配。

“夫人。”翠云从屋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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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外,崔远推门进入,看着伏在桌案的人有些踟躇的不知如何开口。

秦淮賢抬头便见崔远站在那面露无措,垂下眼睛开口道,“珞然去了哪里?”

崔远心里一惊,俯身跪下回道,“回皇上,长孙夫人说长孙珞然去了师门,不日便会回来。”崔远心里有些害怕,皇上让长孙珞然今日启程去往西山寺,可他居然擅自离开,这么明显的抗旨,难保皇上不责罚。

放下手里的笔,秦淮賢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道,“那就等她回来后再派人接往西山寺。”以珞然的性格,既已知道自己会下的旨意,就算再不愿她也不会不顾其他的就这么一走了之,所以他并不担心她会一去不回。

见他并没有发怒的样子,崔远又开口道,“皇上,邵侍卫今天去过长孙府。”

停下动作,秦淮賢睁开眼睛望向崔远,半晌道,“珞然去西山寺那天,派邵恪擎出京。”

明白皇上的意思,崔远道“是,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起身退下。

秦淮賢看着桌上的茶杯有些发愣,他知道他的这一步棋会伤到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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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府内,长孙珞然的房中,贵喜将床上的被子展开铺好,走到桌边拿下灯罩,仔细修剪好灯芯,又将熏香点上,看着整理的差不多了,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长孙夫人说主子二十天内会回来可他还是每天将房间整理好,就怕哪天晚上主子回来了,没办法马上休息。那天也不知长孙夫人对主子说了什么,主子这么急着回玉峰山,自己跟着主子去了军营,虽然每天过的苦,但主子也从未说过想回玉峰山,想起那天主子的神情,贵喜心下有些担心。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贵喜马上站起身转身跑向门口,“主子,你回...”出口的声音在看清来人后顿住,缓了缓脸色,弯腰行礼道,“奴才见过长孙夫人。”

进入房间,肖语琴环视一眼四周,开口道,“珞然回玉峰山,加上来回路程最早也要六天后回来,你不用每天整理成这样。”

贵喜低头回道,“奴才怕主子回来再整理会耽误主子休息。”

听他如此说,肖语琴也没再说话,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挂在一边的白色狐裘。

见肖语琴坐下,贵喜便站到一旁陪着,一会儿传来敲门声,贵喜上前开门,翠云从门外进来,向肖语琴一福身道,“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什么!”肖语琴霍然从椅子上站起,“她在哪?”这才刚五天,然儿便回来了,看来她是一路轻功赶回来的。

“大少爷现在祠堂。”翠云开口回道,心下也有些奇怪,前几天大少爷突然离家,今天晚上府内巡逻的人见祠堂有亮光,闯进去一看方知大少爷回府了。

推门进入祠堂,肖语琴便见长孙珞然背着门站在放灵牌的桌前。

“然儿。”肖语琴走到她的身后开口道,“出了什么事了?”然儿多想季梵俊她心里明白,就算此次去玉峰山没有见到季梵俊,她也会在那待一阵,但她这么快的赶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长孙珞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灵牌,上面又多了一个牌位是长孙倚霄的。

“然儿。”见她不说话,肖语琴心里越加担心。

并未回头,长孙珞然看着前方缓缓开口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师傅画功当真高深,一张垂泪美人图画的那么惹人怜爱。”

不是很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听着那仿佛虚无缥缈的声音,肖语琴心里越加不安,忍不住的开口唤道,“然儿?”

“娘。”长孙珞然低下头看着腰间的玉佩,轻声道,“在玉峰山四年,我进出师傅的书房无数次,但从未推开过那扇门,原来好奇心有时真的是要不得的。”

“然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肖语琴向前几步站到长孙珞然的身旁,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门未关上,烛火随着吹进屋中的风摇曳着,又是背光的方向,昏暗的房间里,让她看不真切然儿的表情。

“这次回去,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推开了那扇门”,没有回答肖语琴的问题,长孙珞然一经说着,“娘,知道吗,在那件房中我看见一张美人垂泪图,知道画上的人是谁吗?”

肖语琴身子登时一僵,向后退了一步,她想起来了,齐然曾对她说过一幅画。

感觉到肖语琴向后退的动作,长孙珞然轻扯嘴角,“看来娘是知道的。”

肖语琴脸色微变,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说些什么。

“我现在才明白两年前娘那句话的意思,我早该明白过来的。”两年前自己发现娘将师傅给自己的信全都藏了起来时,自己曾质问过娘,当时娘说了句‘娘不想你和你师傅接触太多’,现在方明白过来这是何意,原来.....师傅爱的是娘。

“我....”肖语琴不知如何解释,当初她从然儿的言语表现中发现,然儿对季梵俊的依赖渐渐变了味,她心下担心便想借此方法断开两人的联系一段日子。

“娘,你爱师傅吗?”长孙珞然轻轻的声音回荡在屋中。

听着她的问话,肖语琴的身子僵了僵,面色几变,沉默半晌,闭了闭眼开口道,“曾经爱过。”那样的一个人,相处之下哪有可能不爱上,然儿的事是她的错,“但我现在爱的是你爹爹。”

低着头,抬起手摸上腰间的玉佩,长孙珞然声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和痛楚,“为什么要送我去玉峰山,为什么要让我认识师傅,为什么.....”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他,为什么让我有机会陷入这段感情。

听着长孙珞然有些不稳的声音,肖语琴面色大惊,上前一步看着她的侧脸,焦急的说道,“你师傅他并不懂感情,所以当初我才会选择离开他,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接下来的话语戛然而止,因她看见然儿闭上的眼角处有一滴泪珠渗出,慢慢的流下,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到下巴处,在微暗的烛光下滴落而下,肖语琴心中一痛,张了张嘴,声音微颤的唤道,“然儿!”

听着肖语琴的唤声,长孙珞然牵起嘴角,轻轻一笑,“娘,你知道吗,你们甚至连称呼我的昵称都是一样的。”原来好多事情都是自己想错了,难怪第一次见面时师傅那么的不喜欢自己。

“娘,你曾为师傅哭过吧。”那幅画是写实的吧,难怪那次她因师傅救自己受伤而流泪时,师傅会露出那种表情,想来师傅当时是想到娘曾为他哭过。原来后来师傅对自己好的一切皆是因为移情的作用,她现在算是清楚的体会到齐然话里的爱屋及乌的意思。

肖语琴闭了闭眼睛,心里伤痛,她这一步真的是走错了,本以为让然儿和季梵俊相处久了,有了师徒感情存在,这样将来若主子发现然儿的存在,就算想要为难然儿,起码师兄还可以挡一下,哪知道就因为感情太好,然儿才对他的感情产生了变化,等自己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长孙珞然睁开双眼,抬头看向长孙倚霄的牌位,开口道,“我会进宫,不会再有任何异议。”缓缓的屈膝,跪下身子,“娘,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确有那么一霎那,想过留在玉峰山不再回来。但是现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会听从安排进宫做皇上的女人。西宁军一事是她闯的祸,若时间倒回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她会接受惩罚,因为这是她欠二叔的,欠长孙家的。

听着她的话,肖语琴却一点都没有松口气的感觉,感受到长孙珞然话语中那认命的语气,肖语琴的眼中渐渐溢满泪水,“然儿,对不起。”

等在外面的贵喜见肖语琴跑出门外,有些不放心的走进祠堂,见长孙珞然跪在牌位前,贵喜上前轻声唤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听见肖语琴跑出去的声音,长孙珞然转过一直面向前方的脸庞。

贵喜倒抽一口气,只见长孙珞然脸色煞白毫无血色,额上还隐隐的渗出汗珠,贵喜急忙跪在长孙珞然身边,“主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季梵俊那掌没有打中要害,却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肩膀处,伤痛加上不眠不休的使用轻功赶路,在说完那一番话后,见到了贵喜,长孙珞然终于支持不住的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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