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络绎从没见过娘像今天这么严肃的表情,所以肖语琴让他们出去时,他便和贵喜躲在屋外的花坛里,看着肖语琴开门离开,待人走远了,两人便推门进屋。
进到屋里,便见长孙珞然静静的跪在屋中。
“哥哥。”长孙络绎忙跑上前,“哥哥,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贵喜在长孙珞然身旁跪下,“主子,出了什么事了?”刚才见长孙夫人出去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对。
听见两人的话,长孙珞然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看向贵喜,“贵喜。”
“主子,我在。”看着主子的表情,贵喜心里有些不安,长孙夫人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主子会露出这么茫然的神色。
“哥哥,娘说了什么?你怎么了?”长孙络绎心里有些焦急,虽然和哥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还从未见过哥哥这个样子。
没有回答他的话,长孙珞然伸手抓住贵喜的手,“贵喜,我想回玉峰山。”
贵喜反手握住她的手,“主子要去哪,奴才都陪着。”
看着贵喜认真的表情,长孙珞然的手松了松,慢慢的低下头去,她只是想找一个人说一下心里的话,哪里可能真的一走了之,娘已经说了,她不逼自己,大不了一家人陪着她死,话到这个份上,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可是她真的很想师傅,看着腰间其中一块玉佩,那是当年师傅离开时送给她的,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她想去玉峰山看看。
“贵喜,告诉娘,我会回来。”将玉佩握在手中,长孙珞然轻声道。
贵喜身子一顿,没有多问的点头应是。
“哥哥。”长孙络绎心有不安的开口唤道。
长孙珞然抬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顶,起身走了出去。
祠堂里,站在小屋中,肖语琴静静的看着桌上的灵牌,门外出来几声敲门声,肖语琴回过神来,转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见翠云站在门口,轻声道,“走了?”
翠云观察着肖语琴的脸色,点了点头,“大少爷让贵喜转告夫人,他会回来。”
肖语琴点了点头道,“不要来打扰我。”说完将房门关上,又重回到灵牌前,只是静静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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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长孙珞然展开轻功,就这样一路回到玉峰山。
玉峰山上依旧是四季如春的天气,从山崖下攀登而上,长孙珞然并未回凌霄宫,而是去了自己曾经练功的瀑布,坐在师傅常常坐着的石头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边的气息,慢慢睁开双眼,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还是玉峰山让自己舒服,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看着四周的鸟语花香,长孙珞然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能否能走的干脆。
在瀑布那待了有半个时辰,长孙珞然才起身去往偲琴阁。
正从偲琴阁内走出的齐然,抬头见到走来的身影,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对方,“你....”
“齐哥。”打断他的问话,长孙珞然扬声叫到,她这次回玉峰山只是想看看,没想到竟看见齐然,那是不是说师傅也正好回来了。
“小...小主子?”齐然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从五年前分开,他就未见过小主子,他知道小主子现在在军营里任将军一职,主子去军营看过小主子几次,但并未带他和安亚,所以算来,今天是五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小主子,看着脸戴面具的人,齐然有些不确定。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长孙珞然眼睛一转,突然出手攻向对面的人,齐然反应过来,急急的避开,长孙珞然也并未认真,对打了几招便收回手站在原地。
齐然喘息了一下,这下他确定了,这人就是小主子。
“齐哥,你武功退步了呢。”看着急喘几下的人,长孙珞然开口嘻笑道。
“那是小主子进步了。”齐然看向她不满的道。
长孙珞然抿嘴一笑,移了下目光,看向齐然身后,“齐哥,师傅在吗?”
“主子和安亚去办事了,不过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回来。”
长孙珞然听此开心的一笑,没想到,这次来能见到师傅,“那你去忙吧,我去书房等师傅。”
齐然也没觉不妥,主子的书房对别人来说是禁地,但对小主子来说确是休息的地方,“那我先离开了,还有事要办。”
冲齐然摆了摆手,长孙珞然转身进入偲琴阁。
推开书房的门,屋内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走到桌案前,长孙珞然发现自己这几年寄给师傅的小礼物都被摆在桌子上,有些开心的拿起来看了看,环视着四周,无意间瞥见书房右侧的一扇门,有些好奇的走上前。
自从自己与师傅关系变好后,她就经常来书房看书,但是这扇门她却从未进去过,师傅没有说,她当时也没时间问。现在想来,心里有些奇怪,她也从未见师傅进去过。长孙珞然慢慢的伸出双手,试着推了推,并未使力,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仔细聆听了一下屋外的声音,确定没有人,抵不过好奇的,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进去后正对面是一座墙,顺着小小的一个回廊向右稍转一下,便到了一间小屋子,屋子里摆放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有许多的盒子,而右侧有一个桌案,桌案上放着两个盒子,里面装着两颗夜明珠,将没有窗户的房间照的通亮。
桌案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上画着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她侧着身,眼内含泪的半跪在青草地上看着身边的人,而那个人是背对着的,是以看不见相貌,仅能判断出是名男子。女子虽然眼含泪水,却十分美丽,画者的功底很好将画画的很传神,但长孙珞然却看的浑身一僵,呆愣在原地。
她认得这笔锋,相信这幅画是出自师傅之手,而画上的女子.....
长孙珞然慢慢挪动步子,上前一步,轻轻一跃,将画从墙上摘下,低头仔细的看着。
看着那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女子相貌,长孙珞然脑中一片混乱,当初的一些话语不断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自己刚到玉峰山时,师傅说的话‘让你叫我师傅,是应你母亲的请求,如若你资质太差,我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徒弟’
当年下玉峰山时,齐然送来白狐裘时对自己说的话,‘这可是用珍贵雪狐腋下最轻暖的毛做成的,这可是长......别人特别送给主子的,主子没用让人裁小了,主子爱屋及乌的送给你,你还不领情。’
回到京都,在客栈里师傅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娘还好吗’
两年前自己回京都时娘说的话,‘娘不想你和你师傅接触太多’
低头看着画上的女子,长孙珞然握画卷的手渐渐用力,心底泛起阵阵凉意,半晌,忍不住的冷笑一声,当年住进这个院中时她就曾疑惑过,师傅那样的一个清冷之人,为何会为自己住的院落起这样的名字,‘偲琴阁,偲琴阁’,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如此,季梵俊的最后一个字的偏旁加上一个思字,俊思琴,那个琴字便是画上女子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她的全名是--肖--语--琴。
“谁让你进这个屋子的!”从外回来的季梵俊听齐然说然儿回来了,便急忙赶回书房,却见她进入了这个房间,一时怒气腾升的冲进来厉声喝到。
长孙珞然听见声音,转过身子朝后看去,这一转身,露出她拿在手里的画卷,季梵俊脸色一变,抬手就打向长孙珞然。
看着季梵俊出掌,长孙珞然没有躲开,而季梵俊出掌并未留有余地,他只是心里一急想夺回画卷,以然儿的功力躲开毫不费劲,可没想到她竟没有躲开的意思,现在自己收掌是不可能了,只能将出掌的方向稍稍向上移了一下,打在了长孙珞然的左肩处。长孙珞然肩膀受这一掌,左手一松,画卷掉到地上。
不放心的齐然和安亚跑了进来,两人一进屋子见到的情况便是长孙珞然受季梵俊一掌,身子向后撞向身后的桌案。
“小主子。”齐然惊呼一声,跑上前去扶住她,低头便看见掉在地上的画卷,心里一惊,瞬间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有些后悔让小主子进来。
长孙珞然低头轻咳一声,抬手擦了擦嘴角。
看着长孙珞然放下的手上沾染的血迹,季梵俊脸色变了变,却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看向掉在地上的画卷,安亚也明白事情的原由,心里微叹口气,抬头与对面的齐然对视一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齐然着急的想着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长孙珞然轻轻挣开齐然的手,面向季梵俊屈膝跪下,低头磕向地面道,“师傅,对不起,冒然闯入师傅的房间,徒儿在此向师傅请罪,望师傅原谅。”
看着跪着的人,听着那声‘徒儿’的自称,季梵俊的身子僵了僵,然儿从未在自己面前自称过徒儿,即使是开始两人关系不好的那段时间。
没有听见季梵俊说话,长孙珞然又磕头道,“徒儿谢师傅多年的教诲,日后定不辱没师傅的名声,这次上山,只是想看看师傅,现已见到,若无其他事,徒儿先行告退。”说完挥开齐然上前搀扶的动作,慢慢的走出房门,从始至终都未抬头看向季梵俊。
看着走出去的人,齐然有些不确定的唤着发愣的人,“主子。”
季梵俊回过神来,发现长孙珞然已然离开,没有说话的起身走向前,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画捡起来,低声道,“出去。”
安亚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齐然走了出去。
低头看着手里的画,脑中闪现刚才然儿手上的血迹,季梵俊心里有些微揪,忍不住的用手按上心口,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丢失了一样珍贵东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