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上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白衣男子所料不及的。他从未想到过,当日与陈玄锡盟誓的女子,今时今日居然能够站在这座皇宫最为尊贵的位置上。
当然,这一切绝非是偶然。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又有何德何能获得帝王的青睐呢,大半天接触下来,他不难发现在这场宴会中,凌云只顾着应付各国国君的寒嘘,并未同她有更多的交流,就连一个眼神也是少的可怜。
她,仿佛就像是尊瓷像,安然无恙的摆放在上面。虽身披华丽衣衫,却怎么也无法遮掩内里的空虚。
他深知陈玄锡早已没了兴致,便婉约的替他撒了个谎。
羲国的连渝一副已然了却于心的模样,把玩着夹在指间中的酒樽,一小口一小口将它们倾入口中。侧眸回望,他瞧见白衣男子坐在位置上,滴酒不沾,扬唇笑了笑。
两人的座位相邻,只需动一动身子便能够说上几句悄悄话。
连渝从怀中掏出一粒淡绿色的药丸将其放在白衣男子的桌前,仰头就将酒樽中所仅剩的清酒,那顺着唇角而滴落的酒滴,只是轻轻的用指尖一抹,转而回过身去继续欣赏着殿上的歌舞表演。
白衣男子疑惑的拧紧了双眉,总觉得他做的这些好似是有什么涵义在其中。拿起那颗药丸细细的捻在指间,不做他想的就将药丸放进了眼前的酒樽前。
看着它一点点的与清酒融为一体,当透明转为淡绿,白衣男子存于心中的惊诧也始终无法解开,原紧皱的双眉更是拧在了一块儿。
宴会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白衣男子枯坐在那儿也起了些许的麻木。待众人陆续离开之后,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太和殿的,走在他前面的便是连渝。
李沐韵喝了酒脚步并不是很稳,便由宫人搀扶着往御花园走去。这几日她总是闷在合德殿中,也没能好好的欣赏下这即将逝去的雪景,总想看看最后一眼。
宫道两侧繁华锦绣,一阵寒风拂过,吹落了那梅树梢的朵朵红梅,伴着风的起伏而舞动着它那轻盈妙曼的身姿,迟迟不愿就此长埋于地。
宫人怕李沐韵着凉,便将她带至湖边凉亭中,放下垂挂于四周的轻纱。
“娘娘,风大。”
李沐韵扯了扯唇角,便让宫人替她撩起面湖的那层轻纱,“如此美景又岂能置之不看呢,风大也好,替本宫吹散身上的酒味。”说着,她缓缓的站起身来。
双眸半眯,望着那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时间出了神。左手抬起,在沁凉的空气中描绘着图案,一朵莲花一片荷叶,一条锦鲤一朵水花。当指尖触到石柱时,隐忍在眼眶内的泪水骤然滑落。
幽幽深眸,怎么也遮不住那浓郁的悲伤之情。
站在旁侧的宫人见到李沐韵落泪,也在心中叹息了一把。这几个月来,她们又有谁看不懂她藏在心底里的悲伤呢。
虽说是一朝国母,荣华富贵集一身。可她们做奴婢的也总会在私底下讨论着,她们见过后宫内残酷的争夺,却怎么也不了解,为何这位主子如此不在乎皇上的恩宠,甚至一点期盼也没有。
“听弦断,断那半世痴缠,坠花湮,湮灭这一朝风华。繁华一梦,空悲切。”讪讪的收回指尖,呆呆的望着眼前所描绘的一副荷塘花影,止不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