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队伍成功被劝散,方威已经带着军队返回夕河镇了,一场战争,就此落下帷幕,来时声势浩荡,去时却悄无声息。
这一切,全由秦舒玉主导。
这本是一场关乎黑虎寨生死存亡的征战,而且结局必定是凄惨无比的,却因秦舒玉的到来,而完全扭转了局势。
最终,黑虎寨无一人伤亡,也没有太大的物资消耗。
反观县尉一方,白废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这个空缺,不是方威一个人能补得上的。
秦舒玉猜测,大概率是由向家先来填,然后再想办法,慢慢从那些临阵脱逃的世家身上捞回来。
毕竟,只要把县尉这个官位保住,通过运作,还是能较为轻易地收补回一些损失。
不过,秦舒玉费尽心思让向家掉进这个大坑,又岂会让这些人有喘息之机?
向家是靠经商起家,要伤其筋骨,除开击杀他们的核心成员之外,还是得回到生意这件事上。
售盐这块肥肉,是暂时没办法动向家的,因为这是由官府授权,除非他们的后台倒了,但这暂时不太现实。
不过,向家的收入,还有近三成是来至于玉石珍珠的经营。
这一块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因此,秦舒玉在出色完成自己此行的目的之后,并没有急于回到黑虎寨接受大家的欢呼,而是让赵凡带着他和许清妜去见识一下玉田镇最大的特色——玉石矿床。
然而,来到采石场之后,秦舒玉的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条足有百丈宽、水质浑浊的湍急洪流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
此地人迹罕至,更不见赵凡一路上口中念叨最多的玉农。
他转身看向赵凡,疑道:“赵兄,你可别告诉我,此处便是你们玉田镇最大的采石之地。”
一旁的许清妜也是敛着黛眉,满脸失望,她本是怀着十分的期待来此,想亲自体验一番采玉的感觉。
然而,从眼前的状况来看,估计这个念想要泡汤。
赵凡笑了笑,伸手指向上流好几座直耸入云的山峰,道:“玉石便是从这些高峰之上而来。”
秦舒玉顺着赵凡的手指,看了一眼比之黑虎寨所在山峰,还要高出不知多少丈的无名之山,又听到耳边波涛拍击之声不断传来,他心中微动,道:“是山洪?”
赵凡眼前一亮,看向秦舒玉,笑道:“不错,这些玉石本藏于山体之中,因夏日天地陷入酷暑,积于山巅之上的冰雪迅速消融,再加上夏季雨势磅礴,以致山洪暴发,这些玉石才会随洪流滚入河中。”
秦舒玉接道:“所以,待春秋之际,天气干燥,河水趋近干涸露出泥滩,那些玉农才会出工来此捞玉?”
赵凡点头道:“是极。”
许清妜忍不住问道:“既然,这些玉农已知晓玉石来源,为何不直接去开采原生矿石,而非要在此等上好几个月呢?”
赵凡笑道:“秦夫人有所不知,玉石皆藏于地下很深的位置,数量又是极其稀少,而且,很有可能四周都被坚硬的岩石裹住,想要挖出一块玉石,消耗实在太大。“
顿了顿,他唏嘘道:“曾有人耗费月余的功夫,才终于掘出一块玉,交给镇上的玉商一鉴定,哪想是块死玉,这价值,都不如在家里种一个月的番薯划得来。”
秦舒玉接道:“是以,在空闲之期,玉农们就呆在田间劳作,待洪水一退,再来浅滩。”
赵凡点头道:“虽说,能捞着好玉的机会还是不大,不过,采玉却变得简单很多,而且,家中土地已种上粮食,也不必担心饿着。”
许清妜玉脸微红道:“这样么…”
秦舒玉干咳一声,道:“这玉石源头似乎没什么可运作的,还要劳赵兄再带着我等去瞧瞧镇上的玉商,这几日没少听说你们这里的玉商被欺压。”
赵凡道:“秦少爷不必客气。”
说话中,他已跨上马,对着秦舒玉笑道:“如今,秦少爷已成为玉田镇的英雄,想必镇上的人都会热情招待。”
秦舒玉也是微笑着和许清妜上了马,旋即三人朝镇上街道疾驰而去。
说秦舒玉是玉田镇的英雄,其实一点都不为过,当然并不全是因为他化解了黑虎寨的危机。
黑虎寨在镇上的口碑还算过得去,至少不会被人们喊成劫匪,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威慑了一些宵小世家,不敢轻易欺凌镇上的商家。
因为,这些世家一旦这么做了,就会遭到黑虎寨打劫,最终人财两空。
但,黑虎寨也绝称不上守护神。
只因他们抢到的那些财物,都收到了自己囊中,那些商家终究是亏损的,而且,寨子里还是存在一些人管不住手脚,梁天虎也不怎么去约束他们。
秦舒玉则完全不同。
首先,他保全了镇上仅有的威慑之力;其次,这次向家聚拢的那些世家,有很大部分曾在此地作过恶,如今,如数被他强势驱走。
这样一来,这些世家再想来玉田镇搞小动作之前,不得不多考虑一层关系。
这么做,是否会得罪秦舒玉。
……
听赵凡所言,宁家是玉田镇最大的玉商,家主宁万邦不仅修为处于顶尖之列,已至灵海境四重,一手鉴宝的本事在镇上更是首屈一指。
号称金口玉言。
经他掌过眼的宝物,他说值多少,那就是值多少,没人会质疑他所说的话。
正好,秦舒玉对如何鉴别一块玉的好坏也挺感兴趣,主要他是想亲自挑选一块美玉送给君尧,做为两人缘定今生的信物。
毕竟清妜已有他娘送的冰花芙蓉玉镯,那君尧也必须有一块。
按秦舒玉的想法,他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如今碰上这方面的行家,他可不得好好请教一番。
一如赵凡所料,镇上的人们一听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来了街市上,纷纷自发让出中间的街道,站在两侧挥手相迎。
一时间“秦少爷”呼喊声,不绝于耳。
更夸张的是,一些墙角里,窗台前,站着好几道青春靓丽的少女身影,她们不时漏出半张小脸,亮着一双秋水剪瞳,顾盼着那道如星月般耀眼的紫影。
偶尔,当她们对上秦舒玉回首致意时,无意中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会顿觉小脸热烫,芳心直颤。
旋即,慌乱地将自己藏起来,一个不小心,还会磕着额头。
这一幕,被和他紧挨着,走在两马之间的许清妜瞧个正着。
她不禁撇撇嘴,酸溜溜道:“呦,秦少爷魅力不小嘛,走到哪都有这么多女子对你倾心。”
她手上也不饶人,右手偷偷摸上秦舒玉腰间的软肉,狠狠拧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让秦舒玉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无比,可他又不好罔顾镇上百姓的热情。
他只得一会强颜欢笑着摆手回应,一会苦笑道:“清妜,你吃这种干醋作甚,若不是赵凡作妖,突然嚎上一嗓子,我们早已到宁家了。”
是的,他们三人刚一踏进街口,赵凡一句“秦舒玉秦少爷来街上了”,让秦舒玉原本打算低调前往宁家的想法化为泡影。
而罪魁祸首,如今却已先溜走,由头是担心镇上的人怕他。
许清妜倒也不是真的在责怪秦舒玉,她仅仅是在吃醋而已,闻言,她的嘴唇虽然还在嘟着,但手已经松开。
秦舒玉悄然松了一口气,左手赶紧牵上吃醋少女的右手,免得佳人再偷袭发难。
腰间那种痛实在太难受了。
…
一段原本只需半柱香走完的路程,秦舒玉两人却生生走了半个时辰,才艰难挤出人群。
回身谢过百姓们的热情之后,秦舒玉将马栓在一旁的柱子上,便和许清妜进入了右面宁家所开的珠宝店——缘玉阁。
缘玉阁与秦舒玉心中所想大有出入,屋里头是比较宽敞,可陈设就一个置于中间的檀木展台还有摆在两侧的檀木展架。而且,其上所置的全部玉制宝物加起来,不超过百件。
对玉田镇上最大玉商的名头来说,这似乎稍显寒碜。
不过,当秦舒玉的目光,投射在面前一个墨漆锦盒装着的一把纯白玉梳时,他不禁瞠目结舌。
相思羊脂白玉梳,售白银一万三千一百四十两。
许清妜刚开始看到这把梳子时,也是眼中发亮,只因其色泽如凝脂一般细腻、光亮,甚是迷人。
可一瞧见那骇人的价格,她瞳孔骤缩,身子直接连连后退好几步,生怕自己不心碰到。
打碎了这把梳子,便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一位管家装扮的白鬓老者已缓缓走来,见秦舒玉两人面带惊讶,甚至暗含害怕,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两位公子、小姐,我们缘玉阁的玉虽然贵点,但玉石的质地,都已经由我家老爷亲自掌眼,绝对物超所值。”
似乎,他已见惯初次来此的客人,都会摆出这副表情。
闻言,秦舒玉只觉得心中万马奔腾,这何只止是贵点,简直贵出天际。
他虽非付不起这一万多两银子,但用来买这把梳子,未免太奢侈了些。
不过,他表面上却是呵呵笑道:“宁大家的话在玉田镇一言九鼎,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在下今日前来,不为买玉,只是有几个关于玉石的问题想请教宁大家。”
白鬓角老者那双尤含着精光的眼睛明显一黯,却依旧笑脸相迎,道:“不知公子是…”
秦舒玉抱拳道:“在下秦舒玉。”
旋即,他指向身后的还未完全回过神的少女,道:“这位乃是在下的内子许清妜。”
白鬓老者忽地灰眉一挑,立即变得热情起来,笑道:“原来是秦英雄和秦夫人,都怪老夫老眼昏花,竟没瞧出来。”
他让开身,道:“两位快随老夫入内堂坐,老夫马上去请老爷过来。”
说着,他微躬着身,引秦舒玉两人走进向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