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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剑王遗孀

赵离影很困,借绣布坊二楼的女子闺房大睡一觉。

当然,他是裹着被子睡在地上的。

上官蜜鱼哼着曲,心怀欣喜的整理着布料,那样子就像个细心勤劳的妻子在忙着家务。

护月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闪到楼下去了。

她觉得小姐让一个大男人睡在共同的闺房里,总得事先跟她商量一下。

赵离影一直睡到黄昏边才醒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这么舒服的大睡一觉了。

尽管看见护月不悦的表情,他还是很诚恳的向她道谢后才赶回家的。

上官蜜鱼是跟着赵离影回家的,她的理由很牵强。

“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去你家坐坐也好,顺便拜见伯父伯母两位老人家,也不枉咱两认识一场。”

赵离影笑了笑,心里自是乐意,但他没有想到,一进家门,上官蜜鱼表现的‘勇气’,让他瞠目结舌!

他都还没有看见爹娘,上官蜜鱼已先叫道:“赵伯父,赵伯母,你们在哪?我跟离影回来了!”

引得房间里的妇人赶快跑了出来,见院子里站了一个陌生姑娘,又见旁边站着的自己儿子,正一脸微笑,心里已是明白几分,细细打量了上官蜜鱼一番,神色里甚是喜欢,道:“这位姑娘如此俊美,是影儿的朋友么?影儿从来都没有带过姑娘回家,所以老身觉得有点意外,望姑娘莫见怪才好。”

“伯母别客气,我只能算是离影的普通朋友,知他要回家,便缠着来见见伯父伯母,希望不会惊扰到您老。”

上官蜜鱼又羞又喜,一脸红烫,低低的回答,不时看看赵离影。

赵离影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西房里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是影儿回来了吗?”

赵离影跟着娘,上官蜜鱼跟着赵离影一起走向西房,走了进去。

“赵伯父好!”上官蜜鱼看着床上的老头,露着甜甜的酒窝甜甜的问好。

老头显然很惊奇,问道:“这位姑娘是…?”

上官蜜鱼道:“伯父,我叫上官蜜鱼,是你儿子的好朋友。”

老头看看赵离影。

“爹,她确实算是我的好朋友。”赵离影肯定的回答,让老头如释重负一样。

“哦,挺好的,挺好的”老头看着上官蜜鱼,像是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几句挺好的,听得几人一头雾水。

老妇此时却突然问道:“影儿,你昨晚早早出去到现在才回来,是忙什么了吗?”

赵离影道:“娘,我去追查那陈天容去了,您跟爹可能还不知道,那陈天容可是害得爹受骨折骨断之人”!

“啊,有这回事?”老头有点不信。

“伯父,这是真的,昨晚是我陪离影去查这件事的。”上官蜜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赵离影:“你是怎么想到去偷窥破案的?”

赵离影尴尬一笑:“其实我当时只想找出洛大夫失踪一事,还有我爹的骨折是不是跟陈大夫有关,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多事。

上官蜜鱼又笑了。

“这么容易就给你破了案,算不算我带给你的运气?”

赵离影不得不点了点头,很快又说道:“其实这案件也并非我管,只是这恶医伤了我爹,又见洛夫人死在小云手里,我自是气愤不过。”

上官蜜鱼努着嘴:“什么叫不是你管,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方为侠义之道。”

老头也附和道:“这位姑娘说的在理,影儿,只要有凶有恶,你自当挺身而出,不必理会其他的。”

赵离影看着上官蜜鱼,道:“我并非武林中人,不能凭自己意气喜好而打打杀杀,生命宝贵,我没有权利去随意伤害谁,我只有尽量去扫除罪恶,还世道一个安宁。”

上官蜜鱼突然笑道:“也是,毕竟凭自己武力去滥杀无辜,终究不对。不过,对于恶人,我可不会顾虑那么多,被我遇见,杀得一个是一个。我可是武林中人,武林制度跟朝廷律法截然不同,对于我来说,门主也就是我的干娘义母,她的话就是制度,就是律法。”

赵离影顿时无言以对。

还好老妇打了圆场,道:“我把晚饭做好了,姑娘若不介意,一起用饭可好?”

上官蜜鱼忙道:“伯母,不必了,我就回去店铺吃好了,明天可能要转去城武或东明县看看了。我就来探望一下你们,只是来时没记得买些营养食物给伯父,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来了我一定补上。”

老妇笑道:“你这傻姑娘,你来看看病人已经很有心了,其他的哪里用的着呢?”

赵离影却问道:“你明天真的要去城武了吗?”

上官蜜鱼调皮一笑:“怎么?开始舍不得我了呀?”

“我…”

赵离影突然不知说啥才好。

上官蜜鱼见他怔在那里,像根木头,心里暗骂一声“真是榆木脑袋,也不知留我”。

当下跟老妇老头道别一下,自门外而去。

赵离影此时,却呆呆的看着夜幕降临的门口,看着上官蜜鱼的倩影消失,久久没缓过神来。

十天后,已经入冬的天变得有点冷了。

临近中午,在厨房正忙的赵离影却感觉有点热,正脱了外衣在炒菜,不经意间似觉门外有人影站着似的,不禁抬头看去,真的看见两个人。

两个笑眯眯的人,两匹精神抖擞的骏马。

一男一女。

男子穿一身灰衣,二十七八年纪,长得身材高瘦,清秀斯文。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

女子一身紫衣,像个少妇。虽样貌平平,但圆圆的瓜子脸上,成熟的魅力散发无限。

赵离影一呆。

那男子兴奋叫道:“赵大哥,我快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家。”

女子也笑着叫:“赵护卫,别来无恙!”

两人叫完话,各自门前系好马走了进来。

赵离影看着女子,大感意外,问道:“珊姐,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珊姐道:“刘统领让我去曹县找你,有件事需要你快速去做。我少来这山东菏泽市,地方甚是不熟,本来京城离曹县算算也就四天路程,我却赶了五天。到曹县时,胡知县又说你可能回了单县家里,还好这位过水兄弟带路,不然我又得费劲找了。”

张过水笑嘻嘻道:“赵大哥,这回知道我的好处了吧?”

说完看了看几样炒好的菜,肚子竟然‘咕噜’叫了起来。

赵离影笑道:“过水,看你这副德性,想来你娘身体好了吧?”

张过水正想回答,却看珊姐神色焦急,当下也不敢再闲话多说。

此时老妇叫道:“影儿,有客人朋友,得有待客之道,快带他们回房坐坐吧”。

原来不知何时,老妇己从西房走了出来。

赵离影尴尬一笑,忙把两人带至自己房里坐,很快备上了茶。

珊姐并没有喝茶,她只是不时看看张过水,欲言又止。

赵离影道:“珊姐,这里没有外人,过水叫我大哥,我自然也当他是兄弟,你有话可以直说的”。

珊姐舒了一口气,道:“福建行省有八大府,这些你都知道吧?”

赵离影点了点头。

珊姐接着问道:“其中福州府管辖十三个县,你可知道?”

赵离影这次没有点头,想了想,道:“说来惭愧,我只知道福宁、福清、闽清、永福、古田、连江、宁德、福安这八县。”

珊姐叹了一口气,道:“福州知府杨更荣的儿子杨恒半个月前死在怀安县城的一处青楼里,这怀安县便是你不知道的五县之一,知县陶山行在当时己经捉拿了凶手。”

赵离影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珊姐道:“刘统领派你来各州县查案,看来自有他的道理,赵护卫果然思路敏捷,不愧是我们亲军都尉府最优秀的人员之一。”

张过水忽然说道:“这个当然了,能让我敬佩的,也就只有赵大哥了!”

珊姐也不理他,接着说了下去:“杀人本该偿命,可那凶手及其家属天天喊冤,此事闹得怀安县纷纷扬扬。杨知府虽然极其悲痛,但也不想斩一个不愿认罪伏法之人来为儿雪仇,更何况这凶手还是他儿子的好友。所以上奏皇上,请求亲军都尉府派出精英,去重查此案,他一直都认为怀安知县陶山行无能至极。”

赵离影道:“所以刘统领派你来告知我,让我去重查?”

珊姐自嘲一笑:“没办法,能者多劳嘛,不过刘统领说,得找个专门负责传信的人才好,这次只能让我先跑一趟了,谁叫我找起人来,那是日夜不休的劲!”

赵离影微微一笑:“珊姐,那我该几时动身?该去找福州知府还是怀安知县?”

“听胡知县说,曹县顾长风之案己经了结。最好下午你就动身,去怀安找陶山行知县,杨恒的尸体至今还在怀安县衙的尸房冰镇着,杨知府说,不结案不领回。最后送你一句忠告,事关知府,查案慎重!”

说完后,珊姐己站了起来,告辞而去。

她很饿,但她不喜欢在家里吃饭。赵离影尽管作了几次挽留,她还是走出门跳上马,赶往县城去了。

饭后,赵离影用休息的时间陪了陪爹娘。

张过水伯父,伯母的叫着,孝顺劲丝毫不逊赵离影。

而且他说给赵离影两句很中听的话。

“去福建福州,有捷路。”

“怀安县城,我去过几次”。

赵离影,张过水赶到福州时,已经花掉了三天半的时间,再转去怀安县城时,又花去了半个上午。

半路上客栈休息时,赵离影问:“过水,你没功夫,那次是怎么摸进县衙的?”

张过水有点得意:“大哥,我虽然没有搏斗杀人的功夫,但我有飞檐走壁的技术!”

赵离影觉得奇怪了,道:“难道你会轻功?”

张过水道:“大哥,你可知道‘飞壁游’?”

赵离影眼神亮了,笑道:“原来如此,只是那位高人自称侠盗,做的也算是偷富济穷之事,但我想来终究不光彩,却不知他独创的技术,为何肯传授与你?”

张过水神色黯淡了下来:“三年前我在广西行省游玩时,遇见一个趣味相投的游山人,他教我攀爬各处险峰,观看各处罕景,当时他并没有告诉我学的便是他的‘飞壁游’,直到两个月后,他病入膏肓,濒临死亡时才跟我说起这事。”

赵离影道:“所以你也想做侠盗?”

“要是没有遇见大哥你,说不定我往那条路走了,可那次回家见娘亲让我感触很多,陪她的那段时间,她再三教诲我,得好好跟大哥你这样的人,学有用的东西。”

张过水此时说得很认真,极严肃。

赵离影用力拍拍他的肩。

那是一种肯定的力度!

怀安知县陶山行是个身材矮胖,面容和善可亲的人,脸上总挂起一种我永远都不会生气,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表情。

赵离影两人刚见到他时,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四十来岁的人,都能看见几根白发了,竟然有着二十来岁的稚嫩面容。

这是个长着娃娃胖脸的知县,更有着娃娃般的热情。

赵离影在说明身份来意后,连亲军都尉府的银牌都没有拿出来,陶山行就很客气的把两人带进了县衙内宅,奉上了香茶。

赵离影轻松的喝了一口茶。

张过水忽然没了一身的疲倦。

陶山行尽管笑意挂脸,却眉头深皱:“己经半个月了,我还是没有确凿证据令犯人认罪,真是惭愧,让赵护卫见笑了”。

赵离影道:“请陶大人先说说案子的情况可好?”

陶山行道:“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将近子时,街上‘还梦阁’的老板娘遣她管家前来本衙报案,说二楼厢房出了命案。我当时差七八个衙役火速赶去还梦阁,却见二楼三号厢房里凌乱不堪,当时有两个人在,一个公子倒在血泊中早己死亡,另一个公子躺在地下,样子狼狈,满嘴酒气,手中还拿着碎盘片,喃喃自语。”

张过水道:“所以你认为是酒后乱性而杀人,把那人捉拿归案了,是吗?”

陶山行道:“当时厢房里没有别人,我肯定判断那人因酒后误杀了人。”

赵离影道:“陶大人如此想法也对,换了我,恐怕最先也是这样想法。”

陶山行道:“如果死者是一般人,那也早作定案了。但后来才知那公子是福州杨知府的儿子杨恒!”

张过水道:“知府的儿子,难道命就要高贵一些吗?”

陶山行忙道:“那倒不是。问题是那活着的公子叫罗俊人,跟杨恒情同手足,始终不承认自己酒后杀人。杨知府也不相信罗俊人会杀了他儿子,所以…

言下之意,赵离影自是明白,沉思了一会忽然问道:“杨恒死因是什么?”

陶山行道:“经仵作检验,大小伤十来处,真正死因是左胸上一片尖利的碎盘片插得很深,刺穿左心脏所致。”

赵离影想了想,问道:“现在方便看杨恒的尸体不?”

陶山行往外看了看天色。

“行”。

说完便起身带两人前去尸房。

陶山行带着赵离影,张过水走出县衙,往右走了一会便见一座高大,既肃穆又威严的监狱,名为‘怀安狱’。

直走过监狱左旁边的一条小径,尽头便是尸房。

当看见似是冰棺上面躺着乌青发暗的一具僵硬尸体时,赵离影倒好,张过水却倒抽了几口冷气!

陶山行更是在门口时,己停下了脚步。

他说:“脚气不好,怕寒怕冰!”

这是一具特别难看的尸体,脸庞瘦削,额头紧窄,人中浅短,又几乎全身无穿,伤痕累累,抓伤,割伤,刺伤,擦伤…

赵离影检查上身,张过水检查下身,共有十三道伤。

赵离影暗忖:“除了插在左胸的碎盘片足以致命以外,其它的都是些小伤,这些伤从何而来?难道真是那个罗俊人所为?”

却听张过水‘啧啧’道:“这人真是前世造孽,遭这么多伤而死,真没见过。”

说着动手去移动杨恒的头部身体,想翻过来看看背后还有多少伤。

只要赵离影在场,他就觉得胆子都大了起来。

当他手触到尸体的头后部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赵离影问道。

张过水道:“脑背有冷冷的硬东西,像石头一样。”刚说完,就把那冷冷的东西扯了出来。

这次连赵离影都差点惊讶起来,尸体脑后有红石!

张过水从尸体后脑发丝处,扯下了几颗血石!

几颗红如鲜血,龙眼核一般大的冰团。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怕寒怕冰的陶山行己走了进来。

赵离影弄开尸体厚厚的头发,仔细检查之下,却发现尸体头顶‘百会穴’处,有一道甚是奇怪的伤口,如同尖利兵器所刺,却一下想不出什么兵器,只得回道:“这百会穴有个伤囗,应该是这个伤口所流出的鲜血,逐步流经脑后,形成大小不等的凝固块,藏在发下遇冷而化成的冰团。”

“哦,有这等事?看来仵作是吃闲饭的,当时怎么没有查到这头顶发下之伤?”

陶山行愤愤的说,这恐怕是他任怀安知县两年多,第一次如此生气的。

张过水道:“那仵作当时检查过尸体的头部了吗?”

陶山行道:“绝对有,检查那会我基本在场,他没说头部有伤,只说致命伤在胸囗心上!”

赵离影道:“这头上‘百会穴’的伤,也一样致命的,人体有三十六个死穴,这‘百会穴’便是其中一个死穴,若被重力或是兵器击中,必死无疑。”

陶山行道:“这么说,尸体有两处致命伤了?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伤吗?”

赵离影道:“一种尖利的兵器,像是峨眉刺,但传闻这兵器早就没人使用了。”

陶山行道:“没人用的兵器,又知道刺在死穴上,这分明是个有武功的人才懂,那罗俊人怎么看都不像个有武功的人”。

张过水突然问道:“陶大人,那罗俊人现在是在牢里吗?”

“肯定在死牢听候处斩了!”

这是赵离影的话,也是陶山行想回答的话。

赵离影本想再去牢里审问罗俊人的,陶山行却说:“天色己晚,赵护卫和张公子远来也累,暂且先吃个晚饭,在衙门厢房住下,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如何?”

赵离影还未回答,张过水己先走出了尸房,口里叫道:“陶大人真会做人,我刚饿正困,就被你知道了,看这么难看的死尸还真受罪,陶大人该请我们吃顿好的压压惊才对。”

陶山行哈哈大笑:“应该的,只要你吃得下就好”。

说完跟了出去。

赵离影走在最后,但快到膳房时,他又走在最前了。

他有个习惯,就是走得快,脚步稳健,快步如飞!

陶山行是个放得开,又洒脱的人。

饭间除了推杯置腹,热情款待赵离影两人外,丝毫不谈案子的事。

令赵离影觉得奇怪的是,县衙里本空着两间厢房,却让他和张过水挤在一间,一张床上。

入冬的夜更冷了。

床上的赵离影张过水一点都不困,更不冷。

因为他们各自有着一件被子,包的像一个棕子。

赵离影问:“过水,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张过水想了想,道:“大哥,查案这方面我哪有什么见解经验,猜对一两个问题,那也是碰巧的。”

赵离影道:“没事,你说说看,我又不是神人,哪里做得到什么都能猜到看透呢?”

张过水咽了一下囗水:“我觉得那仵作可能有问题,还有那罗俊人若不会武功的话,那房间里肯定有第三个人在,难不成杨恒自己把自己弄死了?我看,‘还梦阁’得好好细查。”

赵离影道:“看来你头脑并不差嘛,我在想,杨恒跟罗俊人都不是本地人,为何会来怀安县城还梦阁喝酒?杨恒头发甚厚,认定显眼致命伤在胸囗心上,之后仵作粗心蔬忽没细查头部也有可能。罗俊人估计也没那么蠢,摊个命案在身上而不逃逸。这极可能是个借刀杀人之计,罗俊人只是被栽祸的替罪羊。”

张过水满眼赞赏和羡慕:“大哥,你真行,那我们接着该怎么做?”

赵离影长呼了一囗气,道:“明天先去牢里审审罗俊人,了解一下他跟杨恒的事迹,是否曾与人结仇?还有在‘还梦阁’厢房的那晚,事情发生的经过。至于‘还梦阁’先不用去查,若真得是借刀杀人,那凶手肯定跟‘还梦阁’有关系,这时候去,定会打草惊蛇!”

张过水听得几乎拍起掌来:“大哥高见”!

赵离影此时却不作声,打算睡去,却听张过水又问道:“大哥,你们亲军都尉府有女人做护卫的吗?”

“那个珊姐是刘统领的表妹,也是都尉府唯一的女护卫,生性豁达大度,喜好做男子之事,刘统领在她再三请求下,只好破例收她入职。”

赵离影回答后,便再也不搭理张过水,独自睡去。

张过水抿了抿嘴角,只好闭了嘴闭了眼。

陶山行起的很早,天刚亮时已经起来了,洗漱后便叫醒了赵离影,张过水,也叫醒了另一个厢房里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然后在内宅备起了早餐。

赵离影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着小女孩,发现有着陶山行的面目神态,隐隐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问道:“这莫非是陶大人的女儿?”

陶山行道:“小女前两天自乡下过来,非要让我陪玩几天,没办法,只好委屈二位共挤一床了。”

张过水笑道:“没事,咱哥俩好得很。”

众人一阵大笑。

怀安县的监狱跟曹县的监狱几乎一个结构,只是虎头牢里的环境好了些,既光亮,又干燥。

这种环境里本没有又湿又脏的犯人。

但赵离影,张过水偏偏看见了一个又湿又脏的犯人,满身血痕,正长发挡面,垂着头,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吃着碗里的稀粥!

张过水’哧’了一声!

赵离影却看着陶山行:“他便是罗俊人么?大人莫非严刑逼供不成,打折了他的腿?”

陶山行忙道:“赵护卫千万别这么想,是这犯人整天吵闹,吵得牢狱里人神共愤,被其他犯人弄伤腿部的。”

话刚说完,趴在地上喝粥的犯人突然仰起头,看着牢房外面站着的陶山行,朝他大吐一囗水,并大骂道:“你这狗官,如此冤枉我,不得好死啊!”

陶山行正想回驳几句,却听赵离影小声道:“陶大人,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来审审他可好?”

陶山行只得走出牢房,以示回避。

犯人此时用手拨开凌乱的头发,显出一张五官端正却稍微肥厚的方形脸,脸上泥灰满沾,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可是罗俊人?”赵离影问得很轻很暖,甚至很温柔。

犯人盯着赵离影,张过水,也不作声。一会便挣扎着爬到墙角边,喘着气,咳嗽了几声便闭眼睡去。

“你不想死的话就回我大哥的问话”!张过水忍不住喝道。

犯人仍是不为所动。

“我是朝庭派来重查你杀杨恒的案件的,你若有冤,现在是你伸冤的唯一机会了”!

这一次,赵离影说的没那么温柔了,语气间义正词严。

犯人突然睁开眼,吼道:“杀杀杀,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杨恒跟我虽无真情真义,但他经常花银请我喝酒吃玩,我罗俊人要杀,也不会杀一个愿意花银子供我吃喝玩乐之人!”

赵离影忽道:“那你想死么?”

罗俊人恨恨说道:“我只是不想死的这么冤。”

张过水笑道:“说白了还是怕死!”

罗俊人狠狠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问赵离影:“你能帮我救我?”语气间特别不信。

赵离影道:“把那晚的事情细细说来,还有你和杨恒是怎么认识交往的,都详细说出来,或许能救你一命。”

罗俊人半信半疑道:“两年前,我来怀安县城看‘试武大会’,当时这大会由杨恒的爹,也就是杨知府住持,杨恒随他爹也来看‘试武大会’。那时我跟碰巧杨恒一见如故,很快就在一桌子上成了酒肉朋友。不同的是他为人大方好色,我却好酒如命。”

赵离影道:“为何会举办试武大会?”

罗俊人挪正身子,缓缓道:“福州怀安县城出了两大美人,一个江听雨,一个蓝梅衣,皆国色天香,倾世美颜,被誉为“福州双丽”,致使多县男人,包括很多武林中人,无论未婚或是已婚的,纷纷挤来怀安县城,一瞻美人风采。这样一来,怀安县城就变得人满为患,自作多情,争风吃醋者屡屡发生争斗,县城变得战事不断!”

张过水道:“这‘福州双丽’恐怕得嫁了,大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罗俊人道:“不错,于是陶山行征得双丽答应,便请杨知府来怀安主持大会,让双丽嫁于武功第一,第二之人,了结这场纷争。”

赵离影道:“当时你和杨恒参加这试武大会没?”

罗俊人苦笑了一下:“我和杨恒都不会武功,哪里有资格?那双丽不知为何,言下之意都要嫁给武夫,我们连参加的份都没有。”

赵离影道:“那试武大会后来怎么了?

罗俊人道:“当时有三十二位武林中人参加试武大会,分成两组,每组十六个人,每一组只要为有人能胜过其他十五个人,就可以胜出,娶得美人。”

张过水笑道:“如此有趣,这等好事,可惜我未知。”

赵离影道:“你又不会武功,知道也没用的”。

罗俊人闭眼沉默了一会,道:“那时第一组由黄步楼胜出,他同时被誉为五省‘剑王’,当娶江听雨。第二组由叶老先生之大徒花尚红胜出,被誉为“第一神拳”,可娶蓝梅依。”

这时张过水忍不住叫道:“美女配英雄,这故事听来倒也精彩!”

罗俊人冷笑道:“我还未说完呢,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当时杨知府宣告下去,大家以为尘埃落定,静待花开时。却不料围观的人群里,突然飞出一位身形特矮,满脸红光,发如霜雪的老头!”

赵离影笑道:“难道这老头还色心不改,欲争美人?”

罗俊人道:“这老头武功特高,出手狠辣,一上台便以拳制拳,不但挫败了花尚红,还击断了他的两根指骨。之后在场中借得一剑,又以怪异剑法破了黄步楼的‘惊蝉剑法’,并踢得黄步楼当场吐血,一时间,全场哗然!”

赵离影神色凝重,张过水入神忘我。

“那老头叫什么名字?有人识得么?”

赵离影深深吐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他开始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令人头疼又令人恐惧的神秘人物!

罗俊人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大家以为这双丽必会被那老头争去一丽,心里大不甘心,又无人敢说,毕竟大会也有规定,第一,第二者可娶一丽。谁料那老头挫败两大高手后,便狂笑而去,对花尚红,黄步楼留下一句话:“如不服,想报仇,可来云南行省找我唐三怪便可”。

赵离影不禁动容,忖道:“果然是他!”

张过水忽然问道:“你说这些跟杨恒有何关系?”

“杨恒对那江听雨甚是喜欢,曾对我说过几次,无奈自大会后,双丽都名花有主,黄步楼娶了江听雨,花尚红娶了蓝梅依。武林中人也自有规矩,不再纠缠于双丽,至于我们不会武功之人,更是不敢想。”

赵离影眼晴亮了起来:“你是说杨恒曾喜欢过江听雨?”

罗俊人道:“那次大会后,杨恒就甚少找我喝酒玩乐,后来才知杨恒为了能见江听雨,就主动买些中药,独自送去江听雨家,给黄步楼熬喝疗伤”。

张过水‘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离影接着问道:“黄步楼家在哪?杨恒就一直去他家么?”

罗俊人道:“黄步楼是怀安县人,家在凤栖村。江听雨却不知哪里人,听说是流落在这县城安居的。黄步楼自大会后娶得江听雨,便一直在家由江听雨照顾养伤。我也不知道杨恒去他家多少次,既然没跟他在一起了,我也不再打听他的事,回到连江县后,我也没有再来这怀安县城了。直到半个月前,杨恒又突然找我,邀我来怀安县城玩乐几天,没想到…”

“有白吃玩乐,有酒喝,你肯定爽快答应,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成了杀他的凶手,是吧?”

赵离影定定的看着罗俊人,看着他满是悔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低下了头,又问道:“你和杨知府都是连江县人,应该常见到杨恒才对,那你回连江县后,什么时候再见到杨恒的?”

罗俊人低声道:“就半个月前他来找我。准确来说,我己经一年七个月没见过他了。”

赵离影沉默了一会,转移话题问道:“那天晚上在‘还梦阁’的事情经过,你好好说来”。

罗俊人抬起头,眼也不眨的望着前方,似在回忆着:“那天晚上,杨恒早早就叫我陪着去还梦阁喝酒玩乐,当时是在二楼的一个厢房里,就我们两个人闲聊喝酒,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可能喝的太多了,我觉得头晕,便催着杨恒回客栈睡觉,他说好戏才刚开始,接着便大呼大叫的叫老板娘进来,我也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张过水又抢着问道:“叫老板娘进来做什么?”

罗俊人道:“我迷糊间,一会便见一个面围黑纱的女人进来,估计便是老板娘了,那时只看到杨恒掏出一小袋碎银给那女人,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就见那女人退出去以后,不久又转进来一个身穿浅黄衣裙的女子。这女子脸上系着粉红丝巾,也看不出是美是丑,在我俩面前跳舞时,却是身态翩翩,舞姿美妙”。

赵离影道:“你确定杨恒叫人进房间跳舞过”?

“我当时虽醉,却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意识,我当时还听杨恒叫那女子抚月。他比较好色,叫了几次抚月后还把那女子强抱来桌前,要她喝酒陪兴。其间,还撕烂了那女子后背一大块衣服,那女子后背肌肤如雪,但有块红斑特别显眼,我看不清那是疤痕还是胎记。”

赵离影安静的听着想着,张过水刚想张嘴就被赵离影止住了。

罗俊人缓了一会,神色稍现愤怒,接着说道:“杨恒撕破那女子衣服后,女子直接倒在他怀里,也不知在杨恒耳边说了什么,杨恒就突然过来扇了我一大巴掌。我当时莫名其妙,又酒劲直发,感到恼怒至极,自然还了他一巴掌,很快我俩就在地上互相扭打起来,把桌子掀翻在地,碗盘碎片搞得我们浑身是伤。”

赵离影忽道:“那女子不救么?”

罗俊人愤道:“她一直躲在旁边看着,不但不救,而且还说,谁打赢,我今晚跟谁过,我还没想清什么意思,杨恒就一脚喘我肚子上,我当时便痛得无法动弹,没多久便听得杨恒一声惊叫“是你”!我便晕了过去,醒来便是杨恒是我所杀,我已身陷牢狱,等候处斩!”

赵离影道:“陶知县怎么说房间就你两人,并无他人?”

罗俊人突然狂笑,笑得泪水飞溅:“那狗官,自己查不明案情,非要拿我作挡箭牌,我一介平民,又怎奈他何?”

静了很久的张过水这时开始说话了:“你若没杀人,如今换我大哥来查案,你是家里祖坟都冒青烟了!”以我大哥的智谋武功,定会查明案情,还你公道的”。

“真能救我,我定给你俩跪下,各磕一百个响头”!

这是赵离影,张过水走出牢门外,还能听见的一句话。

陶山行是个极有耐心,脾气又好的人,尽管站着从牢房外等到临近中午,他还是没有一点急燥和一句怨言。

直到赵离影,张过水出来时,他还很温和的问道:“情况如何?”

张过水抢着说道:“陶大人,现在都己午时了,能否填饱肚子再谈公事”。

陶山行呆了一会,哈哈笑道:“对对对,吃饱再说也不迟”。

怀安县因为烧瓷业繁盛,所以县城己有多家店铺专售卖瓷盘瓷碗之类烧制品,引得诸多别县商人亦纷纷来怀安县城出货转卖,以图赚钱。

但真正能赚到银子的是在县城开张半年左右的‘还梦阁’。

‘还梦阁’开张那天上午,早已收揽的三十来位姑娘,环肥燕瘦个个貌美如花,皆站于阁楼前热情接待客人。

那天又是免费吃喝的,所以还梦阁一天时间里,人来人去,接连不断,根本己难计算有多少人气。

陶山行似乎早有预感,请赵离影,张过水吃个午饭,都要选在‘还梦阁’大门的对面饭馆里,对于还梦阁之事,他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直到赵离影问他:“陶大人,那还梦阁老板娘长得是何模样?”

陶山行马上傻了眼,他确实未曾见过那老板娘的真面目。哪怕那次去捉拿罗俊人,他也只是看到老板娘脸缠黑纱而己”。

赵离影见他如此表情,心里已猜明几分,转话题问道:“陶大人可知剑王黄步楼?”

陶山行愣了一下,道:“这么说,罗俊人跟你说了?本官当然知道,两年前本官刚上任怀安知县时,便举办了一场‘试武大会’,当时这黄步楼一战成名,虽然后来被那怪老头打败受伤,但也不影响在福州一带‘剑王’的称号,只可惜不久便去世了!”

赵离影一怔:“黄步楼死了?为何死的?”

张过水道:“肯定是被那怪老头打伤后,重伤不治的!”

陶山行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人说是伤病而亡,有人说是气死的,也有人说,是被害死的,但黄步楼确实是死了,他家里就有个妹妹,父母早亡,而她妹妹当时也证实了哥哥的离世。”

赵离影问道:“黄步楼的妻子江听雨呢?”

“还用说,肯定改嫁了呗,像那样美人,不知道多少权贵公子追求,她又怎耐得住寂寞?”

这次,张过水说的很肯定。

但陶山行的回答却让他瞪大了眼睛,张起了嘴巴。

“黄步楼死后,江听雨便失踪了!”

赵离影的眼睛却在此时渐渐亮了起来。

回到县衙时,赵离影找的是厢房,谁也不理,一头倒在床上就大睡起来。

张过水不累不困,想跟陶山行客套一下,但陶山行并不太搭理他,只得自个出去外面街道走一走,转一转。

无聊时他爱游山赏景,但这里无山可游,也无景可赏。

这怀安县城,他一年前就来过了,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知道自己走到哪个位置,那里又有什么店铺。

庆幸的是,经过‘还梦阁’的楼前时,他是亮着眼睛的,否则,绝躲不开从里面被甩出来的一个‘东西’。

张过水惊讶的是,里面被甩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个人!

这个人被甩在刚才他站着的位置,正蜷缩地上,口角流血,咳喘不已!

只一下子,就围观了七八个人,如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张过水正想上前去问问这个被甩出来的人,却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人进来‘还梦阁’既不听歌,也不赏舞,一再蛮横撒野要这里的姑娘陪睡,实在坏了这里的规矩。无奈之下,我只有出手惩戒,望大家给予理解!”

张过水循声看去,却见一个高大伟岸,浓眉朗目的中年男子,一身圆领黑衣,正从还梦阁里面缓缓走了出来,而且目光如炬,一脸威严。

围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张过水暗忖:这人虽没大哥英俊,但气质丝毫不输大哥,看气场,恐怕是个难惹的主!”

中年男子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擦去那蜷缩地上之人嘴角边的鲜血,又轻柔的问道:“下次还敢不?”

那人眼露恐惧,边挣扎挪开身子边答道:“费管家,小人愚昧眼瞎,冒犯了你,还望你放过小人,小人打死都不敢了。”

费管家微笑道:“如果再有下次,你就不是躺在这里了!”

说完站起身,背负双手,头也不回的转回还梦阁。

张过水往怀里衣襟处摸了摸,幸好还有珊姐那次让他带路而赏的碎银,想了一下,便一头扎进‘还梦阁’。

还梦阁是座三层建筑的楼房,整座楼房呈圆桶形,下宽上窄,中间露天,结构奇特。

底层装饰豪华,中间是圆形空地,东西两边各摆长形方桌,南边为客人入道,北边自下而上,是上二三层的宽敞楼梯。

二层三层几乎一样,皆是围成一圈的厢房,厢房面前是条较宽的环形通道,通道旁边设置着稳固的木栏杆,供人行走来往时增加了安全性。每间厢房面前,皆有一个样貌漂亮,身材高挑的女子扶栏而站。

张过水是从下层南边进来的,让他惊讶的是,这里虽传言是座青楼,却没有老鸨,只有老板娘,没有保镖,只有管家。

正是午后时分,底层只有几个神情疲惫的年轻人,坐在东边的方桌上,偶尔喝点酒,有气无力的看着露天空地的一个妙龄少女正翩翩起舞。

张过水从空地边缘而过,沿着北边楼梯刚走上二楼的一个厢房前正四处打量,旁边那扶栏的女子既快速又温柔地问道:“这位公子,莫非是看中小女子么?不如进房坐坐,想听歌还是想看跳舞,想下棋还是喝酒?小女子都能陪公子尽兴!”

张过水笑道:“我是来见见你们当家的。”

那女子道:“你是说老板娘吗?她就是当家的,不过此时可能在三楼某个厢房作午休了。”

“公子不是来消遣尽兴的么?这里佳丽众多,公子可以任意挑选,却不知找我家老板娘做甚?”

不知何时,费管家己站在张过水的背后,很客气的问着。

张过水心里一惊,眼睛转了转,故作镇定道:“在下有一怪癖,闲来无事便喜欢画画,不画山水不画动物,只画美人玉背。虽然肯花银子,但难得有美人愿意露背让我画之…”

话未说完,费管家已经笑着打断道:“公子如此雅兴,真让人无法恭维。不过,这里既然是青楼,只要你花得起银子,就能办成很多事,除了姑娘陪睡以外。”

张过水很快就拿出了那些碎银,道:“如果不够,在下还有一个贵重宝贝,可做抵押。”

费管家也不再说什么了,而是快步的从楼梯上了三楼,,在三楼的一个厢房面前敲了敲门,不一会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过水往左边人行道从近到远,仔细的看了看那些厢房,门前全部挂着号码牌,却没有看见三号厢房,只有一间门面没有挂号码的厢房。

“莫非这间便是三号厢房?”张过水暗忖着。

此时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一阵悦耳动听的声音:“不知公子驾临,找我何事?”

张过水回首一瞧,顿时惊呆了。

他见过上官蜜鱼的美,以为天下少有。

但眼前这位一袭白袍,身材丰满,五官精致的妇人,却让他觉得仙女下凡,容颜倾城。

要不是她那成熟的女人味,他根本不愿相信这是个妇女。

妇女见张过水出神地望着自己,不禁粉脸一红,忙慌乱的自衣襟间掏出一条黑色纱巾,环缠于脸上。

张过水马上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你就是老板娘?”

妇女点了点头:“我更喜欢这里的姐妹们叫我兰姐,尽管我才三十,这里很多姐妹都比我大一些。”

张过水道:“刚才那位费管家有跟你说我来这里的目的么?”

兰姐道:“嗯,刚才他是说过,但我习惯再确定一下。”

“那意下如何?老板娘可明说。”

张过水很小心的问,又很小心的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出来查探案情,怕一不小心便露出马脚。

兰姐想了一会道:“我这三十来个姐妹几乎都是湖北行省人,十有八九都是家境贫寒,委身在我这里,也是为了多赚点银子,以补家用。公子的求画,也不致于毀了她们的清白,只要我跟她们商量,她们自会愿意的。”

张过水面露喜色,正想谢过,却听兰姐道:“我有个问题不知你能回答不?”

张过水愣道:“什么问题,说说看。”

兰姐道:“陶知县中午在对面饭店请了两个人吃饭,其中一个就是你吗?”

张过水暗忖:“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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