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就去城主府看看。”聂文道。
吉米当然同意,于是三人又向城主府行去。
这里离城主府不远,喧嚣声更大,三个人才走了不远就看到几个侍卫站在街角,没有像其他侍卫一样去砍杀贫民,辉山觉得奇怪,就走上前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几个侍卫纷纷道:“凯撒反叛,城主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凯撒是谁?”
“西区侍卫长。”
聂文急忙问:“他们一共多少人?”
那侍卫摇摇头:“不知道,他们跟暴**合在一起,打开了武器库,估计现在正在攻打长廊吧。”
另一个侍卫插嘴道:“大概有上万人吧,大多数都是暴民。”
虽然明知道侍卫的身手都只是一阶的水平,但聂文还是有点担心,三人不再理会那几个侍卫,加快向城主府跑去。还没到城主府的时候,街道就已经被呼喊着的贫民堵塞了。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还有不少贫民趁乱砸着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数贫民手中都有武器,或者是侍卫制式长刀,或者是些盾牌,在手中持着,嘴里不停的呼喊。
由于人太多,根本挤不过去,聂文急中生智,拉着吉米道:“快!用你的自主传动,我保护你过去。”回头对辉山说:“我们两个先进去,你别担心,就在这里等我们好了,一找到林灵我们就马上出来。”辉山点点头。
这里距离城主府还有些距离,但很容易就能看到旋转长廊上的星星火光。吉米的自主传动是瞬发,眨眼间两人就出现在长廊上,一队侍卫刚刚迎面跑过,在他们身后,长廊的入口处,一些左臂**着的侍卫正和这边的侍卫血腥撕杀着。聂文只匆匆扫了一眼,就跟吉米再次瞬移到了主楼的门口。
一个侍卫望着如同鬼魅般出现的二人,惊得“锵”一声拔出刀,大吼:“不要过来!”
吉米正要解释,忽然主楼的大门打开了,图达阴沉着脸,身后跟着一队年轻的深蓝,匆匆走了出来。
聂文连忙拦住图达道:“图达大人,你见到林灵了吗?”
图达皱眉看了聂文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你?”
聂文点头道:“是啊,我是聂文啊。”
图达冷冷地道:“我没看到林小姐,我还派人去找过她。”聂文和吉米有些茫然,林灵会去哪里呢?想找她,却又没有目标。
不顾聂文和吉米呆然而立,图达径直走到长廊旁边,俯身向下喊道:“大家不要再乱了!”无奈下面喧嚣的声音实在太过巨大,他这一声没有几个人听到,何况就算听到了也未必肯听他的。
图达铁青着脸,右手一挥,一个硕大的火球向下飞去,轰的一声在空中爆裂开,无数火花向下落去,像是一朵绚烂的烟花,大多数贫民都只是听说过深蓝的秘术,却很少有人见到深蓝亲手施展,所以下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在回想刚刚那个火球术。
“不要吵,听我说!”图达见达到了目的,就大声说道。“我刚才施展的是一个火球术!星系三阶!”
“我可以站在这里发一天的火球术!我身后的这些人每个都可以站在这里发上一天!但是你们能不能站在那里捱上一天??但是从始至终你们没有一个死在火球术下!!”
“我知道你们饥饿,我也知道你们寒冷!但是你们能抵御飞獠吗?你们能抵御巨魔和长尾兽吗??如果你们能的话,我可以去挖矿!如果你们不能的话,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你们的安全,始终是深蓝在保卫着!挖矿死人,抵御飞獠就不死人吗?悬冰崖!孤岛!圣冰碑!哪个地方不是深蓝的命堆出来的?”
“如果你们之中任何一个坐在城主府里,会不会保证落日城屹立十九年不倒??谁能做到???”下面没有人作声,都默默的站在那里。图达很满意自己的这一番演说。
“都回去吧!我保证尽快解决食物问题!”他潇洒地挥了挥手。
忽然下面传来一个喊声,由于遥远显得声音很小,但却能够听得很清楚:“可是你吃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
图达瘪了瘪嘴,没有回答。
“你凭什么可以走廊都点灯,我们连取暖都没有火?凭什么食冰鼠放在仓库里不吃,而让我们饿死?凭什么??”
“凭什么??”下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怒吼声,图达冷不防吓了一跳。
不知是谁在黑暗中喊了一声:“杀啊!”
“杀!!”又是一阵如雷如潮的吼声,仿佛一涛涛的波浪,声震落日城。
喊杀声和惨叫声再次响起,图达尖叫着冲下面喊道:“杀!!杀!!给我杀!!!”猛地一脚踢在长廊的栏杆上,面部的肌肉颤抖着,恨恨的空挥了一拳,“都杀死吧!全都杀了!!”其实他之所以出来劝解,就是因为他不想闹得鸡飞蛋打。只要有人在,那么他所有的要求都可以得到保证,包括矿石、食物、衣物、女人.....可是如果这些人全都杀死了,就只剩下一群深蓝,那么日子肯定会十分难捱。
望着下面奋力冲进城主府的暴民,图达忽然有种颤栗的感觉,在他眼中,这些人就如同蝼蚁一样,可以毫不留情的碾死,但他仍然感到深深的颤栗,一种被抛弃的绝望。
凯撒冲在最前方,一身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身后则是二百二十一名兄弟,跟着他的脚步一寸一寸的向前迈进。他的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之气,每砍出一刀就大吼一声,每一刀砍出就会夺去一个敌人的生命。尽管那曾是同袍,尽管昨天还拍着他们的肩膀。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杀!
杀了所有作威作福的大人,杀了所有欺下媚上的走狗,杀了所有挡在面前的人,直到让敌人的鲜血或自己的鲜血淹没这个黑暗中的城市。杀!
一个贫民攀着长廊的立柱向上爬去,刚刚露出头想翻上去时,就被一个侍卫一刀剁掉了右手,那个贫民惨叫着跌落下去,砸倒了几个贫民,但就在这个空隙,更多的贫民攀着立柱翻进了长廊,他们根本不是侍卫的对手,一刀就被放翻在地。却仍然拼命抱住那个侍卫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图达身后的年轻深蓝纷纷放出火球术,对于他们来说,站在高高的长廊上,用这种既不费力又能大量杀伤的魔法是最惬意的了。密集的火球不断向向飞去,落在人群中炸开一团火花,被烧到的人往往不能立刻咽气,或者猛地抱住身边的人,或者在地上打滚惨叫、哀嚎。
但这仿佛更激起暴民的血气,他们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向上冲去,不少老弱被拥挤的人群撞倒,接着就被疯狂叫喊着的人流淹没。
聂文看着拥挤的贫民,看着永恒火种照耀下的城主府,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常常守在火炉边问老师:“老师,你总是在说家园,家园是像这个房间一样的家吗?”
“不错,你可以称这里为家园。”
“可是你又说家园是我一生要奋斗的目标。”
“嗯,你说得很对,你的一生都要为之努力。”
“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人,搭起房子来不是很容易的吗?为什么要用一生去努力呢?是不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房子?”
沙象抚摸着小聂文的脑袋,点头道:“不错,那个房子很大,足够所有人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里面,可是搭起房子容易,守护着这个房子不让它倒掉,却非常不容易。”
“我知道了,老师,我不会让它倒掉的。”
眼前这座雄伟巍峨的城主府就曾经是人们遮风挡雨的地方吧?也许在这块土地上,当时没有一砖一瓦,然而为了快快乐乐的生活,人们搭建起了这个大房子,然后深蓝的到来,这个大房子就更加的华丽,可是为什么这么华丽的大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人们开始抛弃自己的家园?宁愿面对寒风和飞獠,宁愿面对滴血的屠刀,宁愿现在就在暴乱中死去也不愿再住在这个房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聂文在心里大声对自己喊道。
我算什么?家园的守护者吗?这个恍若人间地狱的家园,还是神的憩息地吗?聂文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不想再听。
我该怎么办?去屠杀这些瘦骨嶙峋贫民吗?用我手中的巨斧,像砍杀飞獠一样砍杀他们吗?或者我站在深蓝的对立面,背弃我的誓言,将这座家园变成废墟吗?老师!!!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忽然,一些人停住了手,抬头望向天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天空出现,像天堂敞开的大门,光芒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来,照耀在大地上,驱除了所有的黑暗,连永恒火种的光芒也融入了光芒之中,变得不再耀眼。
“啊??太阳...是太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张开浑浊的眼睛,抬头望着天空,嘴里喃喃地道:“真的....是太阳....”他颤抖着伸出手臂,让那金色的光芒落在手心上,是淡淡的暖,久违了十九年的淡淡的暖。老者双膝一屈,直梆梆的跪在血迹斑驳的冰地上,深深的向伏下身去。
所有人都停止了撕杀,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现的太阳,即使那厚厚的云层阻隔,却仍然无法阻挡阳光照射下来。
“是太阳啊~~~~!”老者颤抖的双手伸向天空,“神没有抛弃我们~~~!”浑浊的泪从他刻满了皱纹的脸上滚落,再次深深的跪下去,伏地痛哭。
周围人的容貌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四周的房屋也清晰的出现在眼中,“噢~~~!”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聂文仰头望着云层后仍然无比刺目的太阳,喃喃道:“老师!是你吗?你不忍心看他们毁坏自己的家园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