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清默默听完,沉思一会,叹了口气说道:“乱世出妖魔,这些灾民不光要忍受恶人的欺压,还是承受鬼怪的迷惑,真是万分不幸,阿弥陀佛。”刘老二也是叹声:“所以啊,小和尚,你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你带上些干粮,快些赶路,离开此地。”圆清微微一笑说道:“我本是空门中人,以渡事救人为己任,遇此怪事,怎能一走了之呢,刘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今晚一定要见见这怪雾,看看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刘老二急忙劝到:“万万不可啊小和尚,你是不知道那晚情景有多吓人啊,只怕你这小身板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听我劝,明早快些离开。”圆清笑道:“不妨事,刘大哥,和尚既然选择乱世行走,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反而遇上不明之事,需得寻个明白,这也是为了城外灾民,和镇内百姓,大哥莫要阻拦。”刘老二仍道:“你这好心,我是知道的,可是你这一个小和尚能有什么能耐啊,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圆清笑道:“若为这些百姓而死,乃是和尚夙愿已成,请刘大哥成全我。”刘老二深深叹息缓缓说道:“你这和尚,真是不知厉害啊,真要出去了,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圆清笑道:“请您放心,我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见你,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刘大哥相信我。”
刘老二看了他几眼说道:“罢了,人各有志,既然你非要前去,我也不加阻拦,只是务必小心,如果想进城,就跟那守城的官差说是我远亲,会放你进来的。”圆清听完合十微笑,深深一躬,转身离开。
此刻虽然夜色已深,但距离子时尚早,圆清来到城门处,守城之人询问他,圆清告诉他们想去城外转转,官差并未阻拦只是告诉他出去可以,但是今晚不能进城了,圆清笑笑点头示意。
城外,众多灾民聚拢在一起,他们都明白每晚都会有人失踪,说明此地古怪危险,但是又不舍离开,只因在此能分到粮食,所以他们只有紧紧的相互依靠,来增加安全感。
圆清走向他们,在一处相对宽阔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合十,默默诵经,许多灾民都看见了圆清,只是没有上前搭话,除了食物其他的已经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月向西沉,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许多灾民熬不住困意都已睡去,圆清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心中明白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如若刘大哥他们所说不差的话,那么此地的怪事马上就要出现了。
正值沉思之际,圆清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从地下涌起阵阵白烟,而且涌出的速度极快,由最开始的一丝一缕,转瞬间便有如实质,此烟仿佛有灵一般,凝而不散,随时间推移,白烟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一团球状,随着地下之烟越来越淡,直至消散,这团球状白烟猛然散开,好似有所指向,直奔这些灾民而来。
圆清见白烟涌来,急忙屏住口鼻,而其他灾民见白烟扑面而来,正值愣神之际,已然不受控制,纷纷倒下,陷入熟睡。只一瞬,白烟便将所有灾民围困,圆清注视眼前白烟,口鼻间轻轻一吸,白烟瞬时入体,并没有像其他灾民那样晕倒,但是心跳却加快起来,双眼间也渐有朦胧之色,圆清定了定神,驱散了不适之感,盯着白烟深处。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白烟深处出现一些光亮,光亮渐近,是一驼背之人手持一个古怪的灯笼。在他之后,出现了数名女子,穿红着绿,无比鲜艳,他们跟在驼背之人身后,嘴中哼着小调,随着调声,在那群灾民中跳出十几个人,这些人年龄不大,正值青壮,看见这些女子,仿佛饿狼一般,飞扑上前,极尽暧昧。那提灯之人左右望望之后便原路折回。
圆清一直暗暗观瞧,看到此处大致明白,这白烟极具古怪,看来吸入者只要年龄偏大,便会沉沉睡去,反之,只要身强体壮,便不会受此影响,而且不仅如此,从刚才自己吸入白烟,又瞧见那些灾民的反应,便可知晓,此烟可乱人心性,否则,那些灾民看见此种情景,应是恐惧,万不会不问缘由冲入那群女子当中,想到这,圆清明白了灾民消失是因何所致,那么的余下的,就是要看清其中的隐秘。
这行人返回之时,路过圆清身旁,圆清立马起身,凑了过去,虽然神色未曾张狂,但是双眼露出迷离之色,那提灯之人盯着圆清瞧了一会,沙哑着嗓子说道:“这个和尚有些古怪,到底着没着道。”身旁女子答道:“看这样子,他或许有些抵抗,但也架不住鬼狼烟的侵蚀,既然他愿意跟来,岂不是更好!”那提灯之人犹豫片刻继续赶路,众人跟在他身后,其中一个女子回头看向走在最尾端的圆清,微微摇头,继而面露媚笑哄逗着其他灾民。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山林里,那提灯之人,将手中灯向前一伸,一些奇怪之声响起,紧接着面前树木,竟然自己移动,而地形也随之改变,片刻之后,奇声怪响停止,眼前出现了一处山洞,十分宽大,众人又向前走,山洞很深,走了大概一刻钟,面前出现一道石门,提灯人从腰间抽出一根银棒,大约有一寸长,插入石门凹槽处,手中一抖,只听石门之后传来“喀喀”声响,接着石门缓慢而开,随着石门打开,一道亮光自**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喧嚣的吵闹声,琴瑟的弹唱声,以及女子的哄笑声。
此中情景若被外人瞧见,真好比人间极乐之地,众人穿过石门而入,一处偌大的厅堂展露无遗,堂内装饰金碧辉煌,琉璃苏灯映的堂内光彩照人,琼浆美酒,玉壶牙杯,珍食佳肴,美人裸背,另有雅乐入耳,酥香扑鼻,伴随着无数男男女女欢乐笑声,真是让人心摇神驰。
提灯老者将那些灾民唤到近前,用灯笼在他们面前一晃,随后轻轻吹气,这些人瞬间开始恍惚,仿佛站立不稳,摇晃几下,双眼露出迷茫之色,好似不知为何在此,那老者咳了几声说道:“看你们都是世上的穷苦人,老天发了善心,让你们早登极乐,快快享用吧。”说完怪笑几声,这些灾民看见眼前景色,迟迟不敢相信,哪怕在梦中也未曾有过这等境遇,楞了半天,终于在身旁女子的挑逗下,涌进了这欢乐场。
唯独圆清还在原地,望着眼前情景面露苦笑,心道:这便是世人所追求的极乐么?看来此地可以将人心中*****引诱出来,以致让人失了理性,忘记思考。
见圆清还在门口,那提灯老者皱了皱眉,将灯提到圆清面前,刚要吹气,忽听圆清说道:“且慢,和尚神智清醒,不劳老人家多此一举了。”那老者看看圆清冷哼一声说道:“和尚,看来你没有被鬼狼烟封住意识,一路装疯卖傻跟到这儿,有何赐教啊?”圆清微微一笑说道:“和尚也是机缘巧合来到此地,和尚一路北上,听闻此地之事,只为来寻个究竟,看来这里才是世人的最好去处啊!”老者阴冷一笑说道:“既然佛祖不管这些百姓,那我们只能是竭尽所能,让他们享受世间极乐啊,说起来也算是做了善事。”
圆清听罢不禁一笑说道:“极乐确是极乐,只是过于短暂,未免美中不足啊,如若让他们以舍弃性命为代价换取这种享受,起码也要尽情肆意,了无遗憾,才算公平啊。”老者面色一沉说道:“和尚,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你怎知他们是舍弃了性命,又怎知不能尽兴啊?”圆清笑笑答道:“乱世中哪有如此销魂之地,既然能让人享尽人间之乐,必是要以性命作为代价,这一点冷静下来都能想通,只是他们已然醉生梦死,无法思考了。和尚猜想你们是要勾出世人的欲望,待到这些人似醉非醉,半梦半醒,欲望达到巅峰之刻便是丧命之时,至于所谓何因,和尚还未清楚。”
那老者听完放声大笑,面露阴沉说道:“你清楚也好,不清楚也罢,都无关重要,你既已来到此地,我劝你不妨去尝尝这人间春色,也算不枉此生了。”圆清笑道:“可是老人家,和尚的欲望靠这些歌酒美人是无法引出的,如果不能引出欲望,那么和尚对你还有何用处?”
那老者目射寒光看着圆清说道:“看来你此行就是为了这的秘密,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既已入了此地,便如砧板之肉,已无生还之路,如果你不愿去体会这世间之乐,那么我唯有现在送你离开了。”说罢抬起右手,并拢两指,指向圆清眉间。
圆清能感受到这老者的杀心,也知道这双指之上蕴含巨大力量,如果戳中肉体,恐无生还之理。圆清含笑说道:“既然老人家都这般说了,那么我不妨去见识一下,这极乐之地。”那老者听圆清这样说犹豫一下,慢慢放下右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