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清离开的赵七的住所,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巨虎,缓缓说道:“此地已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离开这里。”说罢,一人一虎,向城门走去,一路上引的数人围观,却又不敢上前,就这样走出城门,随后迈步走向连城后山,在那里,圆清还要去拜别一人。
上山之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在一山青林秀之处,立着一座新坟,虽是新立,规格也是极为考究,坟前一木碑,并未刻字,是受圆清交代留下的。圆清走到近前,凝视了一会,对身旁巨虎说道:“我要在这陪她,如今你已经自由,从新寻觅洞穴,妥善安身,祝你早日求得正果。”说完将胸前佛珠摘下,将穿珠之银线解开,取下一颗佛珠,放入手中,又道:“不能静心之时,将它含在口中,这是和尚赠与你的临别之物,我们就在此分别吧,阿弥陀佛。”巨虎若有所思的看着圆清,低沉两声,将那佛珠卷入口中,随后向深山中飞奔而去。
待巨虎离开之后,圆清又取下一颗佛珠,在坟上挖开一个浅坑,将佛珠埋了进去。圆清盘坐在地上望着面前木碑,叹声道:“本以为情之一字,在我眼里,犹如春风拂柳,激不起一丝涟漪,却不知,为爱舍命,竟包涵了这般力量。我且叫一声‘思婉’,你本是聪慧之人,却因牵挂于我,而落得如此凄惨之境遇,你要我如何能偿还。古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你舍命救我,明知我与你是无果之人,情深至此,让我心魔横生,有那么一刻,我曾想过,莫不如与你一起归隐山林,十几年修为所得境界,顷刻间土崩瓦解。但我心中却充满了无限喜悦,我明白这份喜悦,这份不舍,这份伤心,便是情之一字的魅力。果然这世间无论何种磨难都不如它之万一,我本应陪你共赴黄泉,却又怕枉自轻生,令你魂魄不安,如今,我便在此承受心魔,且看造化如何弄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圆清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此刻正值夜深,圆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留下胸前佛珠闪闪发光,此时佛珠所发光亮像是与坟内佛珠遥相呼应,慢慢的,那已经被埋下的佛珠似乎从土中缓缓升起,所发之光越发明亮,像是天上之星,落在此处,终于随着光亮越来越盛,渐渐的形成一个人形,紧接着,轮廓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光亮幻化成一人,站在圆清面前,脱口道:“大师,深山寒夜,小心着凉。”圆清笑笑没有睁眼答道:“姑娘忘记了么?佛家入定,不受外界侵扰。”那人又道:“大师,你心中杂念无数,又如何入定呢?”说完蹲下身子,看着圆清,圆清缓缓睁眼,望着面前的林思婉苦笑道:“因你在我心中,我无论如何屏除杂念,都无法驱散,看来以后我无法入定了。”林思婉嗔了一声说道:“大师这是在责怪于我了?”圆清笑道:“我是庆幸,因为只有如此,你才能永远存在我的心里,只要你在,入不入定又有何分别呢?”林思婉双眼泛红说道:“这些话,你为何不早早对我说呢?”圆清苦笑一声说道:“若非阴阳相隔,我又岂能明白,情为何物。”林思婉颤声说道:“莫非这就是我们的结果么?一定要到最后,才明白彼此的珍贵,偏偏又无回头之路可走,生时不幸,死亦可悲,也罢,能听到你这些话,与我而言,已经足够暖心了。”圆清深深叹息说道:“思婉,这一世你我已经注定,我们唯有来世再续前缘,苍生也好,天下也罢,我宁愿入魔,也不愿负你。”此话出口,林思婉泪如泉涌,抱住圆清,深深埋在圆清肩头,圆清也将她紧紧抱住,二人拥抱在一起,光亮越来越盛,渐至巅峰,随后,开始转暗。
林思婉抱着他,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深情,抽泣着说道:“我不要你入魔,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带着我的期盼,带着我的祝福,渡化这个世间,今生能得你之爱,我已了无遗憾,我可以放心的离开,你我今世之缘,当尽于此,往后余生,你依旧是那个天真智慧的小和尚,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哭声中,林思婉身上之光渐渐发暗,圆清大声道:“不!不!思婉,你不要走,我不想再失去你。”林思婉身躯渐至透明,所发之光也已羸弱不堪,可是脸上却挂着一抹笑意,细声说道:“想当初你因渡我心魔,而令我着迷,如今我为解你心魔,而令你不舍,命运啊,还真是奇妙,永别了,我的爱。。。”
话音越来越弱,终至消失。
还是那座山,还是那片林,还是那个孤独和尚坐在坟前,与之前不同的是,几行泪水,自那和尚脸上,缓缓流淌。此刻天已大亮,柔和的阳光洒下世间,圆清轻叹一声慢慢睁眼,望着面前木碑,沉思良久,咬破食指,在那木碑之上写下五个字:林思婉之墓。
在距离连城千里之外,一处及其幽暗的密室之中,坐着五人,密室之内只点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光甚至照不清几人的面貌。其中一人说道:“昨夜我推算命数,发现东南之地出现变故,在幽泉烛台之上,代表着白宫的那支鬼烛已然熄灭,说明连城已经易主,赫洛,白宫是奉你之命秘密前去,此事,你打算如何交代?”名叫赫洛的人说道:“连城不过是个弹丸之地,不足为虑,白宫既死,说明他也是个无能之辈,也不足惜,只是连城金脉,若如就此丢失,却十分可惜,我意,不论连城被谁所夺,我们都应该想办法取回连城。”方才那人又道:“据我推算结果来看,此番东南变故好似耀星出世,已成气候,绝不是三五百人,就能解决的,从耀星所发之光来看,应该数十万人围绕在此。”赫洛又道:“只需派阴兵出动,别说数十万,即便他有百万,又有何惧?”那人答道:“虽然阴兵的战力已经成型,但还有最后阶段没有完成,若此时大举进攻,暴露于世人面前,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我意还是求稳方为上策。”
赫洛冷笑了几声说道:“你是年纪大了胆子小了?当初那个无所畏惧的沐北长老,现如今竟然会说出求稳两个字,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沐北沉吟了一声说道:“在此斗嘴得不到一点解决的办法,我只是一个建议,白宫在你麾下,此事如何解决还是你来请示主上吧。”赫洛冷哼一声面向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人说道:“主上,我与沐北长老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如何定夺,请您决定。”
里面那人听他说完,双眼间陡然射出两道猩红之光,在密室之中显得极为恐怖,未及开口,喉咙中像是被硬物塞住,发生咯咯声响,让人毛骨悚然,随后说道:“金脉被夺,固然可惜,不过黄金乃是死物,于我们并无大用,就当是寄存在那,待大事成功之后,何时去取,全凭你们,可叹白宫那小子,还想以金脉为邀,进身长老,赫洛,以后用人,须得注意。”赫洛听完面色深沉回道:“是!”
随后那主上又说道:“此刻最最要紧的就是扩充阴兵数量以及完善最后的弱点,沐北,你告诉毒师,再无法攻破那个弊病,他以后就没有用毒的机会了。”沐北听完也是急忙保证,在两月之内就可完成。
接着主上对另外一人说道:“冥华,你去告诉九娘,上批所送原材有将近三层不符规模,若在如此做事,就让她沉入鬼渊。”那叫冥华之人本想辨别几句,犹豫一下缓缓点头。主上又道:“青玉,吩咐金鬼、赤鬼,按照计划,待到玄火冲天,立即动手。”最后一位名叫青玉之人答道:“明白。”
交代完毕,主上起身走向中心烛台,将手放在火苗之上,烛光虽弱,但温度甚高,那主上好似没有感觉,随即说道:“准备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论如何,此举只能成功,你们快些退下准备吧。”几人起身施了一种奇怪之礼接连退去,唯独沐北在门口徘徊一阵并未离开。主上看了看他说道:“还有何事?”沐北来到近前低声说道:“我昨夜推算之时,不知为何,生出莫大阻力,像是冥冥中有人阻碍我窥探天机,这是我生平头一回,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我们大事将近,却发生此种怪事。”主上低头深思一会说道:“不管有何变数,计划不能变,你还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此事容我想想。”沐北转身离去,在沐北刚出密室之后,主上脸上浮起一抹诡异冷笑缓缓说道:“你阻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