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在文臣首席听得此话,不禁愤怒道:“你……你大胆,陛下大典在即,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那状告之人走出队列坚定道:“小人太常侍武则周,所状告之罪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他身前一人回首道:“武常侍,您先前获罪被杨国舅吊离京都,这才回来多久,便欲加害国舅爷了?”
武则周道:“臣愿以命做抵,杨国舅之罪,群臣皆知!”
他话音刚落,文武将行列又各站出几个人,齐道:“臣附议。”
向靖炎缓缓道:“国舅爷,这武常侍之奏,是真是假?”
杨开掌权多年,行事乖张多时,以往也并非无人弹劾他,只是他自觉“楚帝”向靖炎由于他过世的妹妹,对他偏爱有加。
纵是有人绕过朝会,直谏向靖炎跟前,向靖炎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此次竟有人列了十余条罪状,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只听得杨开颤颤巍巍道:“臣……臣……”
向靖炎忽的冷冷道:“国舅爷怎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未被“楚帝”向靖炎如此逼问,当下愈发紧张。
先前驳斥武则周那名大臣道:“陛下,勿要听那谗臣污蔑,杨国舅怎会行这等事!”
向逐原道:“有或没有,查过便知了。”
丁隐出列道:“陛下,莫不如开启三司会审,若查清是这武常侍敢污蔑国舅爷,也当得重重治他的罪。”
向靖炎微微点头,又对杨开道:“国舅,丁将军之提议,你觉得何如?”
杨开心道:此刻陛下虽欲令三司查办,但我在朝中还有所势力,即便让太子主办,届时陛下再度退居幕后,我未免便不能只手遮天。
他想到此节,当即道:“陛下圣明,臣从未做过这等事,清者自清,又有何不可查。”
向靖炎道:“好,那便令‘三司’主审此案,太子居中坐镇……”
“陛下,臣还有本要奏!”那武则周忽的打断向靖炎。
向靖炎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道:“武卿,莫不是还要弹劾其他人?”
武则周提高声调道:“陛下,杨国舅罪不止此,杨国舅在京都西郊城外豢养死士两千余人,此乃谋逆大罪,请陛下明鉴!”
“什么!将奏本呈上来。”向靖炎惊得站了起来,朝堂中顿时一阵喧闹,众大臣无不交头接耳。
向靖炎将内侍呈上的奏本仔细观看,其中具体人数、地点、甲胄兵器数量一一明列清楚。
他不由得心生怒气,望向杨开,只见他已是瘫软在地。
向靖炎道:“国舅爷还有何话要说?”
杨开此时却是浑身发抖,讲不出话来。
向靖炎喝道:“来人,将其打入天牢。”
便在此时,忽听得文官队列中一人道:“杨国舅,快走!”
说罢,只见那人将杨开背负在身,径直朝宫门外跑去。
众人被此惊吓到,一时失了反应,待到回过神来,那二人已是走了许远。
丁隐道:“快调集御卫军追查那二人!”
“景太尉,您武艺超群,可否请您前去追察那逆贼!”向逐原低声对向羽细语,然而却是不见向羽回话,环顾四周,却是不见向羽踪影。
原来方才那人挟走杨开之时,向羽便闪身追赶,正极殿中众人回过神来之际,向羽已追那二人至宫城北门前侧。
杨开被突然挟走,同样也是做不得反应,他看了看背负他那人的容貌,喜道:“明严,所幸这几日我有唤你一同前来!”
他让明严换上官府暗潜于百官中,本是为了暗察百官私下对他的话是否遵从,杨开此时权势滔天,安插明严入朝并非难事,没成想今日却无意中救了自己。
明严边跑边道:“国舅爷,我家主人交代了,若出事便往锦城东侧的一处道馆而去,您放心,我这便带您去!”
说罢,他又加快步伐,宫城守卫见他背负的是杨开,也不敢阻拦任凭他二人出宫城而去。
约莫半柱香后,二人来至一座道观,明严放下杨开,前去敲门,一名中年男子开了门。
明严见了他,喜道:“殷三先生,我家主人对我说到了万难之际,可来此寻你们相助!”
那人忧心道:“可是出了何事?”
明严当即俯首在其耳边细语,那人听罢目光一凛,惊道:“你……你怎可带他到这儿来,如此会坏了大计的。”
杨开听出其言语中的嫌弃之意,道:“我乃明先生竭力辅佐的当今国舅爷,快速速让我进去,我若过了此节,必给你厚赏。”
那人还欲说些什么,却远远看见向羽疾驰而来,心中大惊。
向羽缓缓奔近,二人一打照面,他内心也是一颤,只听得向羽喝道:“殷叔达,原来竟是你在从中作梗!”
殷叔达道:“还当真是冤家路窄!”话音刚落,只见向羽已提掌袭来,殷叔达当即反掌相击。
他二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连交手了三十余招,皆是倾尽全力。
只听得“砰”的一声,二人双掌相交,相互后闪卸力。
殷叔达只觉右掌灼热难耐,疼痛难忍,他心知独自一人是对付不了向羽了。
当在此时,只见观内又奔出三人,正是殷伯达、殷仲达、殷季达,他三人听见观外有打斗之声,这才奔出察看。
殷叔达喘着气道:“那人不好对付,咱们可得小心点!”
向羽笑道:“看来皆是在此处了,也好,新仇旧恨一并算了吧。”
为首的殷伯达朝三位师弟施了施眼色,他三人当即明白其意图,只见“北境四魅”一同朝向羽袭来。
向羽不敢有所怠慢,调息好“纯阳内功”护住周身,双掌又聚起“天罡混元掌力”。
双方都互有了解,一开始是势均力敌,但“北境四魅”毕竟有人数优势,所使的又是缠绕阵法,未多时,只见他四人身影如鬼魅般晃动,扰得向羽头昏眼花,一时间失了神。
便在向羽分神之际,殷伯达看准时机,朝向羽右肩猛地一击,向羽闪躲不及,当即应声倒地。
殷季达喜道:“大哥好掌法。”
话未说完,只见向羽鲤鱼打挺,身子朝后一翻,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杨开见此情形,惊道:“打......打不死的......快走。”说罢,拉起明严便往远处跑去。
向羽喝道:“站住。”正要飞身相追,却被“北境四魅”挡住了去路。
殷伯达怒道:“你屡次坏我等大事,今日便同你做个了断。”
向羽道:“你‘明月楼’暗中扰乱九州武林与各国朝堂,连我父王之死也同尔等有关,如今还敢在此妄言。”
殷伯达目光一凛,道:“你说的是西楚战王之事?”他说着,眼光又转向殷叔达。
殷叔达道:“战王......便是当年在西楚边镇之事吧,当年是‘楚帝’暗授杨开除去战王,那队人马便是我派去的。”
向羽喝道:“奸贼,你敢在此胡言。”
“北境四魅”见向羽疾冲而来,随即又分散列起阵法,盛怒之下,向羽浑身气力如施展不完一般,四人同向羽每对一掌都自觉掌力渗入身内,震得五脏六腑俱疼。
殷伯达心知向羽此时失去了理智,喝道:“先别同他硬拼。”
双方僵持了半个时辰,向羽逐渐恢复理智,出掌也不再盲目,而是有了些许章法。
殷伯达原是想先不同向羽正面交锋,再慢慢耗尽齐真气,他未曾料到向羽毕竟年轻力壮,况且“纯阳神功”也是不息之内功,他这算盘可算打错了。
双方又缠斗了两百余招,仍是僵持状态,殷伯达喝道:“我们有四人,即便你的内功善调息,但无论如何,我们耗也能耗死你!”
向羽心知他说得不假,但嘴上仍不服输,道:“我便是耗尽内力,也要拖尔等陪葬!”
又交手了四十余招,向羽果然觉得胸口烦闷,真气虚薄。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阵女声喝道:“羽哥,接兵刃。”
向羽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身,只见空中有两把兵刃缓缓抛来,他眼疾手快,一跃而上,双手握住两把兵刃,正是羲皇刀与伏血剑。
殷伯达道:“他手中有两把神兵,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只见“北境四魅”分别从两边对向羽发起攻击,向羽将掌法融入兵刃中,竟将两把神兵使得登峰造极。
不多时,只听得“呀”的一声,却是殷仲达恍惚见中了向羽一刀,右臂竟被活生生地斩断,鲜血直流,他疼痛难忍,顿时倒地打滚。
“北境四魅”其余三人顿时乱了阵脚,年纪最小的殷季达心神俱乱,一心想给二哥报仇,奋不顾身地朝向羽袭来。
向羽看出其行招中的破绽,当即横挥左手的伏血剑。只听得“唰”的一声,殷季达登时浑身僵硬,颈部不断有鲜血流出,未久,倒地身亡。
殷仲达强忍悲痛,道:“大哥,你我分别前后两侧而攻他。”
向羽心知他二人的计策,当即手中刀剑齐舞,竟形成一道屏障,令殷仲达、殷伯达二人看花了眼,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多时,只听得殷伯达喝道:“二弟小心。”
殷仲达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剑光,还未来得及反应,直觉胸口一凉,再想用力说话,却已是说不出来,登时气绝。
饶是殷伯达身经百战,遭遇如此变故也未免乱了阵脚,向羽见他呆再原地,随即又挥剑刺去。
殷伯达忽觉剑气涌动,心中暗道不好,正准备毅然赴死之时,却见伏血剑剑锋离自己还有几寸之时却停下了。
原来是殷叔达强忍疼痛,从背后抱住向羽,他舍命拖延,向羽被他缠得失去了重心,不住连连后退。
殷叔达口淌鲜血喝道:“大哥快走,别忘了给兄弟报仇。”
向羽左右挣脱不得,抬头一看,殷伯达早已不见踪影,向羽奋力一撑,却见殷叔达双手环抱,又死死嵌住。
向羽心一横,方想反手出剑,却被蒙浅雪叫住,他回过头去,只见殷叔达虽是双眼圆瞪,却是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