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52年,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LLNL)在米国三藩市湾区建立。
2024年,菲托西涅兹市开始在南极半岛兴建。
2025年,LLNL南极分部在菲托西涅兹市英区建立,隶属于米国能源部。
2026年,LLNL南极分部改名为安塔提克利弗莫尔市立实验室(ALML),保留“利弗莫尔”一称。
2030年,ALML在市南的科技园区新利弗莫尔岛上建立大型实验场。
2038年9月,ALML升级为安塔提克利弗莫尔洲立实验室(ALCL),并从米国能源部独立出来。
…………
二
2038年,9月25日。
一辆外壳厚实的镍罐车开进了安塔提克利弗莫尔洲立实验室的大门。镍罐被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三个人,外几个“看护”的专人立马拥了上来。
“欢迎来到ALCL!依照实验室的规矩,外来人员需要登记。请你们报上姓名。”走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穿着打扮像是这里的科研人员。
三个人在“看护人员”的施压下依次报到:
“南门巽。”“帕弗尼丝?埃尔芮欧。”“黛比?奥芬?特里丝卓。”
“很好。我是这里的班纳博士。请随我来。”
三人被看护押着进入了一座圆柱形建筑。建筑外墙铺满了高强度单向玻璃,白天的时候外面看不见里面。建筑顶是倾斜的,像是被刀斜着削掉了一截。进入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中央的一个正六棱柱。一方面是作为建筑的承重,另一方面,为了充分利用空间,柱的中空部分还置入了一台集成了上千个量子比特(qubit)的量子计算机——这还不是最先进的,只是供“日常研究”之需。
“这个博士……就是先前电视上说的塔里亚?莫斯托夫?班纳博士吗?”帕弗尼丝小声问特里丝卓。
“看上去是吧。”
“谁叫你们乱讲话的!”看护人员发出警告。
三人被带入了一个房间。房间内有一张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木桌子,旁边有几把椅子。
“请坐。”“班纳博士”道。
三人坐了下来。
从顶上的天花板伸下来几支机械臂,端来三杯茶水。
“请用茶。”
南门巽心存戒备地喝了一口。除了茶本身的味道,并没有尝出什么奇怪之处。
帕弗尼丝也品了一口茶。
特里丝卓疑惑不安地望着杯里的茶水,然后装作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她惶恐地望着帕弗尼丝与南门巽,仿佛在传达着“这东西喝不得”的意思。但由于房间里还有许多“看护人员”,她并不敢直说出来。
过了好一阵子,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班纳博士”脸上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但还是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诸位诚乃实验室之贵客。”“班纳博士”虽这么说,却带着一种轻蔑的语气。
“你们为什么强制把我们押送到这里来?!”南门巽终于忍不住了。
“唔……希望你们配合一下,最近有一个重要的实验项目。如果成功了,我会在学术论文上署上你们的姓名的。”班纳博士道。
“谁稀罕那个名字!我们需要的是人身自由——理应拥有的权利!”帕弗尼丝也忍不住了。
“呵呵,真是年幼无知。你们不知道在《自然》这样的杂志上发表一次成果是多么可贵的事情——或许是你们求之不得的!虽然对我来说能称得上家常便饭了。”
帕弗尼丝沉默。特里丝卓怒火中烧,尽力克制道:
“班纳博士,不是我诬陷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您方才在我们的茶里加了剧毒的硫酸 铊!您对这种事情也应该把握分寸吧!这可是在谋财害命!”
“哦哦哦,想不到被你看出来了啊。”“班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能否告诉我?”
“……”
“另外两位贵客,”班纳偏向另一边,“我十分想了解,你们服用了这样的茶水,是如何做到丝毫不受影响的呢?”
南门巽与帕弗尼丝拒绝回答。
“不用怕,我也不是什么坏人——老实交代就是了。”这语气更加阴阳怪气了。
仍然沉默。只听见一旁的老式钟表的滴答声与隔着墙传来的仪器工作声。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班纳”失去了耐心,终于撕破了脸皮。他点了两下木质桌面,桌面上出现了投影。“别以为我不知道!”
投影上的内容,居然是鲜为人知的,关于三人操纵元素的相关信息。
“我已经派探子去打听过你们的消息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难道这一切是你在作祟?!”南门巽埋着头,青筋凸起。
“不不不,千万不要误会了。要说的话,我也不过是被卷入其中的一颗棋子。”
“说来听听?”
“是铊(Tl)。”
“它?它是谁?”
“‘它’就是‘铊’。”
空气再次寂静了下来。
“危险警报,重要信息泄露,即将启动自毁程序……”“班纳博士”忽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三秒钟后,渐渐地,“班纳博士”被一种不明物质溶解了。地面上只剩下一滩液体。
三人大惊失色。
“你们没看出来么?那东西是高度仿真的机器人。”房间原本坚固的钛铝合金门受到了严重侵蚀,被轻而易举地击了个粉碎,走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个子瘦高,黑发下的灰蓝瞳十分的抢眼。
房间内剩余的“看护人员”立马掏出枪,对准了那位不速之客。
“呵,小样。”只见几团液态的金属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不偏不倚地堵住了枪口。
流动的金属钻进了枪管,迅速地侵蚀、破坏掉了组成枪支金属材料的晶格,枪体变得脆而蔫,化作了一滩不堪一击的合金。看护纷纷缴械投降,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门又被新的液态金属堵上了,凝固了。“暂时安全了。”
木桌子上仍然显示着有关南门巽等三人的元素信息。那青年凑上去看。
“请问你是什么人?”帕弗尼丝大胆发问。
“诸位安心,本人并无恶意。你们,也是所谓的「元素实验者」者吗?”
三人装作糊涂。
“在这种时候就不要隐瞒了。况且刚才,你们也看见我的操作了吧。”年轻人指着桌面上那个没有关掉的投影。
三人默认了。
“那么你刚才拿的什么金属?看起来像汞的样子。”南门巽问道。
“不是汞。汞是无法溶解铁、钛之类的金属,但液态镓(Ga)可以做到——而且,仅仅人的体温就足以使镓熔化,而降至凝固点以下仍保持液态。”年轻人利落地说道。
“所以说,你拥有操控镓的能力?”
年轻人点了点头。
“能否认识一下?我叫南门巽,来着宋区。她们是我的同学。”
“伊西多尔?柯尔克拉夫(Isidore Colclough)。”青年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开始讲起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原是加拿大魁北克(法语区)人。后举家搬迁南极,我也在此就读大学,就是菲托西涅兹市立大学。
“六月末的一天,我在开房门的时候,铝合金的把手像是被侵蚀了一样,很脆,断掉了。后来我在房间内找到了一瓶这个,还有一个微雕有许多文字的塑料卡片。”说着,他拿出一小瓶金属镓,体温已使其熔化成了液态。
“几天前,我被大学的导师请到了这里来。这里的科技的确很让人震撼,但是我却被‘留’在了这里。
“那间房四壁是特制的,有厚实的聚四氟乙烯覆着,无法被液态金属溶解掉。我花了几天时间才钻出来一个小洞,得以脱身。然后发现有新人被送来了——就是你们。”
帕弗尼丝不禁问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元素实验者」吗?”
“虽然观察的时间很短,但我的确看见过。有一个被带入了低温室,还有一个被带入了中子放射室……”伊西多尔说着,也不禁渗出冷汗。
空气再次凝固了。老式钟表的滴答声听起来仿佛垂死的心跳,隔着墙传来的仪器工作声像是进入倒计时的定时爆弹。
“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特里丝卓暴怒起来。“这样一个世界顶尖级的实验室,在光辉的皮囊之下,竟然是这般瘆人的骸骨!”
“小声点,这临时修补的门隔音效果可不好。”伊西多尔提醒。
“带我们去低温室和中子放射室。”南门巽忽然开口,“我们不能眼看着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