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玉宴楼谈天说笑,小二先行送来了两坛好酒,红鸢只稍凑近一闻,便皱着眉头说:“这酒年份不对,工艺手法各不对。”于是转头对那小二说:“将酒拿下去,若是四爷真来喝了这酒,恐怕又要生气了。”
岚心在一边目瞪口呆,惊羡于她的本事,红鸢起身笑道:“我府上还有坛三十年的琼仙酿,我这便去搬来,今日我们三人好好喝一场。”
三十年的琼仙酿!比她年纪还大!岚心忍着口水:“那你快去快回。”
红鸢刚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岚心就在楼下见到贺长明的身影,于是又一招手叫他:“小气鬼!”
贺长明抬头白她一眼,岚心挑着眉一副不服气来打我的模样笑嘻嘻地回看住他。待他上了楼,岚心忙拉过他问:“你此去可见到我父亲了?”
贺长明点头:“见到了。”说着让身后的康成递给她一箱物什,“这是叶将军托我带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你从小爱吃的漠北特产还有厚厚的一封家书,待你回府再仔细看过。”
岚心心中温暖,忙对他道了谢,又问:“那家父身体如何了?上次信中提到染上风寒,如今可大好了?”
贺长明笑道:“叶将军虽然年数已高,可身体硬朗着呢,这次我去漠北与叶将军畅谈了不少你的事情,叶老一时高兴,身子也大好了,只叫你少挂念他,多照顾自己。”
岚心眼中泪花闪动,但还是硬逼自己憋了下去,分隔千里,相见遥遥无期,自己老无所依却还只惦念着自己的孩子能否过的安好。
贺长明倒了两杯红叶茶笑道:“别难过,日子长远着,总有一天能再见。我离京这么久,你肯定又跑了不少地方罢?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岚心这才收起情绪,与他品茶聊了起来,她絮絮叨叨说着这一月来京都城内发生的热闹事情,提起容烟公主被指婚,便打趣贺长明:“怎么父皇就不给你指婚呢?”
贺长明冷笑一声:“我府中姬妾六人,加上通房丫鬟四五个,这浪荡子的名声都传遍了,谁敢嫁我?”
岚心有心嘲讽他:“外室算了吗?”
贺长明笑:“府中美人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艺有才艺,烩菜厨艺,针织技巧,琴棋书画,个个都有拿得出手的,我放着府里的不要干嘛还要在外偷人?不清不楚的,不得脏了我的身子?”
岚心还未接话,忽然听闻外面咣当一声,两人都扭头去看,却见红鸢两眼含泪站在门口,怀中抱着酒坛,只是伤痛欲绝的看着贺长明,接着后退两步转身跑了出去。
两人异口同声叫道:“红鸢!”
可贺长明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岚心急得搡他:“快去追啊!”
贺长明却道:“我又没说她,我问心无愧。”
岚心戳着他:“怎么到这节骨眼你却一根筋起来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话还没说完,贺长明就已经追了出去。
来到马厩,只见红鸢一边解缰绳一边抽泣,贺长明忙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红鸢吓得回头,却见她通红着眼睛,眼泪止也止不住。贺长明直言了当道:“我没说你。”望着红鸢的眼睛,他又补上一句:“我不可能这么说你。”
她听后,这才冷静下来,慢慢擦干了眼泪,想起他先前的话和两人目前的处境,她这是在做什么?竟然先入为主把自己比作他在外面相会的情人了?红鸢立时又红了脸颊,被自己这自甘堕落的想法扰的羞愧不已,也不知贺长明会如何想她。
过了好半晌,贺长明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你是不一样的,莫失了本心。”
红鸢这才肯抬头看他,贺长明道:“可该回去了,阿岚那丫头可是馋你的琼仙酿馋得紧。”
岚心在远处看见红鸢与贺长明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心想这下两人应该和好了。正考虑要不要给两人留点独处空间自己先溜时,却见那两人同时回头朝她看过来,登时让她极不好意思,于是只好小跑过去又装傻充愣活跃气氛:“能喝酒了不?”
贺长明大笑:“我说什么来着?”
望着岚心懵然的模样,红鸢也笑了:“能,不够还有呢。”
三人吃喝畅聊,痛快尽兴。听见楼下喧鼓齐天,往露台一看,只见下面街道浩浩荡荡走过一支队伍,领头的人身姿挺拔,长相俊逸,着一身海蓝长袍,左肩系一尾披风,很是英姿飒爽。两边看热闹的百姓四处交头接耳,齐声纳好。岚心也探着身子跟着队伍去看:“那是谁,这么有排场?”
红鸢跟她一样探着身子去看,见岚心望着自己,她只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却见一旁的贺长明抱着双臂很是惫懒的模样苦笑:“尹家公子回来了,这回又有得折腾了。”
岚心忙竖起耳朵回头看他:“尹家公子?尹经华?”
贺长明望着她:“你这小道消息还挺灵通。”
岚心复又转过头去看:“听闻这尹经华已与京都阔别两年,这次回来可是大有收获了?”
贺长明点头:“听闻谈判的很是顺利。”接着他又哀叹一声倒在后面的栏杆上:“这厮文韬武略,胸有才干。在我们诸位皇子还小的时候,父皇就成日里拿他与我们做对比,时常让他变着法子考验我们,如今才轻松两年他就又回来了,等着吧,不出一月,肯定又要练兵演习了。”
岚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原来天家也有与‘别人家’孩子做对比的时候,这下可有得热闹瞧了。”
贺长明说的果然没错,尹经华返京后不到一月,岚心就明显感到宫里不一样了,处处忙碌,个个神经紧绷,就连兴王爷格外忙碌的同时还带了些许焦虑。
与阿盈她们午后闲聊时,连巧巧都说:“这尹经华果真有点手腕,最近莫说其他几位王爷皇子,就连太子也脚不沾地地成日往正殿去。”
瑞瑞笑道:“放在我们那个年代,总与别人家的孩子相比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可这天家之地,若不为自己争口气,莫说会被皇帝瞧不上,就是其他人面前也总不能落了天家威严的,是以个个才如此拼命去搏。”
阿盈补充道:“一是为了颜面,二是肃国前后皆有小国虎视眈眈,虽面上臣服,可私底下如何还真不好说,光是收揽诸国便要使上繁多手段,那渤海国地处偏远,更不是吃素的。这几年来肃国能够高枕无忧,除了叶将军镇守漠北外,还有尹经华的功劳。所以父皇早在前年便将容芸公主许配给他,以显皇恩。”
岚心听后,除了对尹经华多了份敬仰以外,还是有些许担心容芸,那么绵软的性子,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阿盈推了推她:“平日里你可是听的兴起,今日怎么不说话了?”
岚心漫不经心地趴在桌面上:“尹经华再折腾也折腾不到我们头上,我们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
瑞瑞道:“说你没认真听还真是,早在先前我就说了,再过三日,皇上就要演练布阵,尹经华作为陪同,要亲自在城外校场练兵呢。此次各位王爷皇子里,除了年龄尚小的,其他一律要参与陪同。”
岚心这才一下子坐了起来:“去多久?”
阿盈道:“这可说不准,估摸着两三月是有的。”
岚心想起兴王爷,一下子失落起来,又要分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