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岚心顶着乱发从被窝爬起,浑身没劲可脑袋却十分清醒,她一叠声叫过杏儿直截了当地问:“昨晚王爷是不是和我吵架了?”
杏儿忙道:“没有。”
岚心瞪着她:“不对,我记得他吼我来着。”
“那是……那是因为王妃醉酒晚归,王爷太过担心所以才说了两句……”
“是吗?”
“是的。”
岚心对她深信不疑,这番话下来,倒叫她怪不好意思的,用午膳时,见兴王爷脸色还是不太好,岚心又给他盛汤又给他递筷:“我下次不再醉酒晚归了,大不了我早点回来行吗?”
兴王爷见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事而恼,正想再辩,忆起昨晚自己细细想过,相信岚心并不是会挑唆争执的人,杏儿在一旁紧张的直冒冷汗,兴王爷看了看岚心讨巧的样子,于是接过她递来的筷子简短道:“用饭罢。”岚心见他虽语气虽淡,可脸色比方才要好许多,这才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思。
前阵子华岳地震,皇上拨款数万,可光是地方官员都私自扣押不少,惹得民怨沸腾,加上积年累月的一些烂摊子积压,国库本就不充裕,兴王爷之前就是为这事而忙。岚心去过一次库房,果见里面值钱的东西都空了。又见他为了此事三天两头的跑,忙得不可开交,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叹天家也有事不如意金钱匮乏的时候。在皇上即将第二波裁减宫人的时候,一桩好消息传了出来,高正明携发妻往大肃国库捐了黄金十万,大大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皇上大喜过望,亲自拟诏封高正明为金帛大夫,其妻为金帛夫人。思慧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宫廷了。
几人在东宫小聚,阿盈说:“黄金十万两,你们夫妇二人怎会如此有钱!”
巧巧也说:“我要是有这十万两,哪里还肯得这空衔。也就你们这没有官场心思的,才肯拿着空头衔继续在商界辉煌了。”
思慧笑了笑:“其实这次捐款,除了解决国难,也是有其他原因的,不过我也没想到高正明出手会如此大方。”
众人见她笑得娇俏,都问怎么了,思慧这才笑了笑:“我有身孕了。”
几人同时震惊,接着又欢喜的不得了,问东问西了好一阵子才消停。阿盈说:“看你们两个整天斗来斗去的,没想到高正明竟肯豪掷万金只为红颜一笑。”
思慧淡淡道:“我们俩的感情属实说不清,也有些矛盾。”
瑞瑞道:“你这怀孕还敢去找林姑娘的茬,也不怕冲撞了自己。”
岚心不禁疑惑道:“找林姑娘的茬?怎么回事?”
巧巧说:“你还不知道?思慧为了给你出气,掌掴了林姑娘!”
思慧反问:“我掌掴了林姑娘?”
阿盈也问:“你没有掌掴林姑娘?”
岚心努力赶上她们的思路:“为什么掌掴林姑娘?”
思慧大力往桌子上一拍:“我没有掌掴林姑娘!”
众人沉默了一瞬,瑞瑞继而又问:“那谁掌掴的林姑娘?”
思慧:“没人掌掴林姑娘啊。”
岚心:“等等,都等等,把我说晕了!”
思慧想了想说:“我掌掴的是林姑娘身边的丫鬟。”
众人:“你确定?”
思慧白她们一眼:“我是孕又不是傻,扇的谁难道我分不清吗?”
瑞瑞道:“这就怪了,外面都在传言你为了给兴王妃出头找林姑娘的麻烦,欺负她孤女一人还掌掴了人家,让人好几日都出不了门呢。说你仗势欺人,还说阿岚蛇蝎妒妇。”
思慧怒了:“哪个长舌妇敢这么传?再说了,当时在明玉轩看到我掌掴那丫鬟的人不少呢,怎么还会传成这个样子?”
巧巧赶紧安抚她:“许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加上过了好几日,这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混淆耳目,再假的消息都成真了。”
思慧看着岚心道:“这么说来倒成我的不是了,还累的你跟我一起挨骂。”
岚心满不在乎道:“任她们说罢,我每年在人情往来上下了这么多功夫,总得有一两人替我说话吧?”
话虽这样说,回府的路上岚心却始终闷闷不乐,她绞尽脑汁去回想那晚醉酒的场景,看来兴王爷的确是同她争吵了,他不信自己。
回府看见门口停了好几辆装着物资的马车,旁边小厮还牵了一匹金辔骏马,岚心认出那是兴王爷的坐骑,便拉过小厮询问:“这么多马车是要去哪?”
小厮低头回道:“王爷奉旨前去华岳押送物资钱粮,即刻就要出发。”
岚心正不知作何反应,恰好看见兴王爷从正门出来,看见她便走了过来道:“父皇下旨……”
岚心打断他:“我知道了。”
兴王爷又说:“此去约摸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你在府中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个儿,若是想出门,一定得叫上朱达陪同,我不在,你不许以任何借口饮酒。”
岚心见他滔滔不绝地嘱咐,突然朝前一步抱住了他,兴王爷有些呆愣,岚心将脑袋抵在他怀中,鼓起勇气一字一句道:“你信我吗?”
兴王爷似乎明白她所言何意,可想起上次,心下愧疚,又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岚心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回答,于是松开环住他腰间的手,从他怀中离开强笑道:“王爷此去路途遥远,要好好保重。”说罢不再等他应答便进了府门,一句道别都未能再说。
兴王爷见她离去,刚想去追,却被明玉轩的店家叫住,将锦盒递给他道:“王爷定制的簪子,蒙艺工匠已完成最后润饰了,请王爷过目。”
兴王爷打开锦盒,见里面白玉流苏,铃兰花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凑近仿若可闻花香。他淡淡笑了:“蒙艺先生果真深懂我心,雕刻得近乎完美。”
店家离去后,兴王爷还兀自盯着那支花簪发呆,直到常乐提醒,他才收起了簪子放在贴身位置收藏。将来,不知能否亲手将这花簪别在她的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