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来,明玉轩的生意愈加红火,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每日店里衣香鬓影,大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贵客。
林菀儿带着丝秀逛了一圈,看见今日展架上放置的是一支铃兰花簪,样式别致,简繁有意,很是与众不同,叫了店家问货,店家笑道:“这支簪子是一位贵人定制,并不出售。姑娘当是好眼光,先前也有上百号人来问过了。”
林菀儿又问:“是何人定制?”
店家笑答:“这个恕小人不能告知,这款乃贵客亲自设计,又托本店的蒙艺工匠雕琢,二人想法与工艺结合,才造就出这支独一无二的簪子。”
这时又有其他人听见凑了过来,看见这簪子个个都赞不绝口,很是好奇究竟是谁定做的。毕竟蒙艺可是明玉轩最难求的工匠,也不知是何人说动的。
有人问:“那这簪子价值几何?”
店家依旧笑回:“无价之宝。”
有识货的笑道:“这玉石不是缅南特供的吗,虽稀有,可并非无价啊。”
店家说道:“金玉有价,可真情无价。”
众人听了,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定情信物,想必是送给意中人的。
丝秀听完扯扯林菀儿的衣袖小声道:“姑娘可猜到是谁了?”
林菀儿想了会:“你是说……”
“您想啊,认识的人中,谁独爱君影草又能得到缅南玉石呢?”
林菀儿甜甜一笑:“那也不能说明……”
“我的好姑娘,谁人不知兴王爷对您的心思?”两人正偷笑,忽闻旁边一声冷笑插了进来:“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两人齐齐回头看去,却见一身华衣的思慧正端坐在大厅中央喝茶,身前放了好几盒上等珠饰,正在挨个挑选。思慧见她二人看着自己,于是弯起嘴角妩媚地笑了回去:“您说是吧?”
林菀儿这才明白她是在嘲笑自己,丝秀急了:“你什么人竟敢对我家姑娘如此放肆?”
思慧白她一眼:“哟,你家姑娘?你家姑娘金镶玉剔说不得?”
丝秀自个儿就是刁钻泼辣的主,舌战群妇上从未吃过败仗。如今碰见个比她说话还厉害的人,一时有些怒火上头,没好气道:“不过也是个靠男人发达的货色,有什么好显摆的。”
思慧闻言一下子冷了脸,说时迟那时快,她身边的竹泠上去就给了丝秀一个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扭过了头。丝秀何曾受过这等冤枉气,哭喊着就要扑上去还手,林菀儿也急了:“朗朗乾坤,如此动粗,还有没有一点家教规矩?”这店家早已惯见过风浪,忙将林菀儿和丝秀拦住,又好言好语相劝。
思慧放下茶盅,站起身朝店家不紧不慢道:“明玉轩是谁名下产业?”
店家忙毕恭毕敬回:“高家。”
“那最大的东家是谁?”
“自然是您,陈小姐。”
思慧居高临下地看着丝秀道:“可听明白了?股东是我陈思慧,不是高夫人。下次说话前,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说罢见四周仍然鸦雀无声,思慧露出一个俏丽的笑容:“今日买一件送一件格外定制的小首饰哦!”太太小姐们反应过来,立时将方才的闹剧忘于脑后争先抢购。
闹了这么一出,思慧怕影响生意,早就带着竹泠和一众丫鬟家仆先行离去。林菀儿与丝秀也不好久待,东西都没购置就离开了明玉轩。丝秀脸上的指印还红着,只好用手帕掩盖住。林宛儿皱了皱眉:“回去赶紧拿药敷着,这几日可别出门了。”
丝秀看着远处故意扬声道:“难怪好端端的要与我们生事了,姑娘你看。”
这下不止林菀儿,就连附近的贵人们也顺着丝秀所指方向看去,见思慧和岚心正有说有笑地往玉宴楼去。
丝秀恨恨道:“原来她们竟是相识的,定是兴王妃对姑娘嫉恨在心,所以高夫人才会替她出头。”
林菀儿盯着她们的方向不发一言,也并不否认,心中念道:谁让你撞在这风口浪尖上呢,如今就算是自己想要装的毫无干系怕是也没人肯信了。
玉宴楼里,岚心拉着思慧似有说不完的话:“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今儿怎么有空找我出来?”
思慧推开厢房的竹门:“何止我,你看看?”
走进厢房,才发现瑞瑞、阿盈、巧巧都在!岚心开心的语无伦次:“大家今天怎么都聚在一起了?”
阿盈笑笑:“当然是我们阿岚过生辰的大日子。”
巧巧道:“前几日大家真的没空抽不出身,但我们也不能忘呀,于是相互合计了一下,才挑到今天给你过生日。”
岚心故意撇撇嘴:“人家都是提前过,你们却推迟了好几天……”
“不高兴我们可走了啊。”几人作势往外走,岚心连忙把几人拉回来:“别别别,我高兴着呢。”
酒意正酣时,巧巧口齿不清道:“思慧,你什么时候才能进宫找我们?”
思慧这次破天荒的滴酒未沾,可却依然红着脸:“快了,就等旨意了。”
岚心闻言立马挺直了身子:“旨意?你使的什么招,竟然能说动皇上?”
思慧嘿嘿一笑:“先不告诉你们,你们就等消息吧。”
距离上一次团聚已过了三四个月,这次再见,难免又酒醉兴然。回府的时候,岚心还脚步不稳,觅夏一路扶着她上了游廊往生络殿走,却在游廊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岚心开心极了,摇晃着挣脱了觅夏的手走了两步扑到兴王爷怀里,笑眯眯道:“又在等我吗?”
没想到兴王爷竟然脸色铁青,目露凶光,只见他冷冷地瞧着岚心,接着将她推离了自己呵斥道:“就是因为太宠溺你了,所以才让你这么张狂无礼!”
岚心被他呵斥傻了,只得拧着眉头愣在原地,接着突然更大声地说:“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嘛!”接着伸出手指比划道:“我不就喝了一点点酒吗,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喝酒的样子,再说我又没发酒疯,怎么就张狂了?”声音忽大忽小,引得寝殿那边值夜的丫鬟仆役纷纷出来张望。
兴王爷气极:“原以为你只是个贪玩贪吃、孩子品性一般纯良的人,可什么时候学的嫉妒之心?竟然还挑唆高夫人去掌掴林姑娘,这是王妃该有的气度吗?若是他日我再娶个妾室,你是不是还要下毒害命?”
岚心被他气得头晕目眩,拿手在空中瞎比划了半天,最后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等着,你等我明天酒醒,我现在吵不过你!”兴王爷方才说的话,她竟没有一句能听懂。闻言赶来的杏儿忙在二人面前跪下道:“王爷息怒!王妃一向宽以待人,心思浅薄,王爷且不可只听信他人一面之词,还是等王妃酒醒之后再细细询问。”
兴王爷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不已,也未去深想,看着岚心还一脸醉意地怒瞪着自己,只好对杏儿道:“扶她下去,好生照料休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