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有五枚碎片,根据校长的说法,该是有八枚,只要找到剩下的三枚,就能再次封印鬼噬。
而这次她只听了易风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自己却没参与,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刚好副班长进来办公室,向她报告前几天同学们具体的考核情况。际水笑道:“你不知道我能在电脑的接受系统上看到全部信息么?谢谢啊副班长。”
客立堇无奈地笑笑,道:“际水姐姐啊,虽说笑容能治愈一切,但你笑起来真让我感到恐慌。”
“是老师。”
“好的,际水姐姐。”
这对话好像在哪听过。
“不过,”客立堇突然正色道,“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过于真实,是来求解答的,不然我觉得自己可能会出现心理问题。”
“你说,你说。”际水做了个“请”的手势,客立拖来旁边一把椅子坐下。
“昨天半夜我洗头发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后来我就做了这个梦:
当我洗头发时,落发被冲进下水道,那下水道里有个怪物会顺着头发爬上来。轻松闭眼洗头时觉得一如平常,没有什么异样,但睁眼之时,眼前是一张挂满头发的脸,从头发里看到的脸血肉模糊,眼珠凸起吊在头发上,那依稀可辨的嘴咧着笑,嘴里嚼的是我才掉的头发,散发着我最喜欢的洗发水香味。
只看见这情景不多几秒,那怪物就消失了。
去吹头发的时候,对着镜子,那头发干得太慢了,总觉得头上发沉,肩头发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后来等我睡着,我听到嚼食东西的声音,我看见那个怪物又出现了,它趴在我的头皮上,扒开头发丝一根根数着,口水流到我的脸上,好恶心啊......它数着数着抓下来一把头发往嘴里塞,还掉了几根在我枕头上,我竟然感觉不到疼。那个东西俯下来开始啃我的头皮,我感到头顶黏糊糊的,而我完全动不了。
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皮发凉,不过还好,我还没秃。只是确实见到了枕头上的头发。
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但醒来后没见到之前那个东西,我怀疑是在做梦,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际水:“......”看着客立堇一头浓密的头发,际水陷入了沉思。
“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有被监视的感觉。”
“我觉得你现在在做梦。”
“不是啊......我......”
“没有啊,我相信的,但你也可能太累了。你先回去吧,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你休息好,不要在半夜洗头发。”
“啊?哦......好吧......”
客立堇挠挠头,摆好椅子就出去了,走路走得极慢,最后还回头委屈地看了际水一眼。
所说的怪物应是低级的鬼噬,还真跑到学生公寓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按理说不应该有东西能到星启A班学生的公寓范围里去,那这只鬼噬怎么解释。客立堇应该不是在做梦,她能看见他的肩头浮起一点隐现的脏物,还有白色衬衫上留下的爪印。这些外人不一定看到,但由她看来却是明显到扎眼。
怎么现在鬼噬都开始分喜好了?还有喜好吃头发的么?它们确实对A班的学生构不成威胁,但这倒是警醒她,这些东西的蔓延速度已经超乎了她的预想。一旦开始了见缝插针的扫荡后,她就很难收场了。
“际水?”是易风的声音。
在客立堇刚放好的椅子上一个人影清晰起来,易风坐在上面作沉思状。由空间转移过来的隐身状态到身形显现。
“说好的是等戏拍完过来,怎么这么快来了。”
“怕你不放心碎片在外面。”说着易风拿出小盒子,把它放在桌上推到际水面前,“我刚听到你们的谈话,你确实处境不太好。”
易风认真道:“这确实是苦差事,主要是它的不可预料性,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不会认为星启学院会发生什么。他们过于相信权威,丧失了独立的判断能力和思考能力,不能很快做出决定。”
际水笑道:“他们被琐事缠身,当然做什么都有所顾忌,因为他们不只为自己活着,还为他们家人活着。不像你啊,即便有信徒也决然要离开神界,也算自在。”
易风急道:“我想选择当然不能怕众神和信徒怨我,我就算想全部放下,可我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会忍不住去做一些事。那你说,我又怎么自在,所有一切都会束缚我。只是程度问题。”
“收。”际水敲了敲桌子,貌似每次和他谈论到这个话题他都会情绪激动,以前他也总说“你怎么不能理解我呢”,可谁和谁又能真正做到心意相通?对他人失望,是对自己的不够自信么?
本来不论神或者人,一生走来本质还是孤独的。
“不说这个了,”易风有些赌气似的别过头,“我帮你看着那边,也做不了什么,反正你需要我,且我能做好的,就帮你去做。”
际水有些恍惚,脱口而出:“谢谢。”
“谢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是不是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了?”
际水笑道:“是不是入戏太深,还没适应过来?”
易风意识到自己确实生气得有些莫名其妙,嘟哝道:“确实不容易适应。”一个刻薄善妒却又心思善良的农民形象,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个角色。观众的反馈也不太好,虽说对他的演技和化妆都掩盖不了的颜值大加赞赏,但这个角色被诟病,吐槽声一片。
拍都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拍下去。合约在手,他也不能无理取闹去毁约。毕竟毁约也太不负责了。说到负责,他也觉得讽刺。可谁对谁错,在那个时候,是根本说不好的事。
“我在人族,有什么变动也好稳定下来,我不是坐视不理,而是有所选择。”
际水点点头,难得见他如此认真。实际上对于收集碎片的事,他也帮了不少忙。就算出于习惯,他也时刻记挂着其他人。
......
“启然之。”际水从桌上一堆资料上抬起头,“这几天要多注意学生公寓发生的事,如果真的遇到鬼噬,当机立断,先把看到的铲除了才好。”
“明白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那你先出去吧。”
“嗯。”
当晚际水也做了个梦。梦见她的梅子树,树上的黑猫。她仰着头看梅子一颗颗掉落,刚想去接时,画面一转,她眼前一黑,等亮起来时发现自己在办公室。她看见桌上、自己的眼前摆放着一个人偶。
乌黑长发,眼神凌厉,身披甲胄,英姿飒爽。那人偶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她,她看到杀气。如没有经历过世事沉浮的桀骜不驯,是最原始的纯真和鲁莽。人偶挥动手中紧握的长剑,剑穗飘飘,她许久未见这把剑了,剑刃上刻着“白曳”。
那人偶的身形一点点变大,直至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动作不够灵活。人偶坐在桌上,腿悬空在桌前,背对着际水。际水坐在椅子上,靠着背后的窗,窗户是开着的,她的半截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凉风吹在她的背上。一只手撑着窗台,却使不出什么劲,异能没法使用,幻境打开不了,似乎一切都失衡,不合常理。
静静对峙着,那人偶转过头对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很是逼真,但终究没有光亮。“不认命运的凡尘世人,是不能留下来的。”人偶的声音粗糙生硬,没有语调。听到这话她心中一惊,额上出了汗,手上青筋暴出。努力把身子往旁边的墙上挪了挪,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张着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一把剑抵在她的脖颈边。
人偶的脸逼近。
她动弹不得。
“你知道他们濒死前是什么感受吗?”
可是她无法回答。
“原来你这么恶毒。”
际水皱眉,想推开那张脸。她从人偶的眼睛里看见她自己的倒影,神情慌张痛苦,十分狼狈,她不想看见这样令人生厌的自己。全身都是酥软的,没有重心,她刚挣一下就跌在地上,头磕在窗边,剑割破她的脸,流出血来。她感觉不到疼。
“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 如果我现在用这剑刺向你爱的人,而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你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可惜啊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见那人偶流下泪。看见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实则厌恶不已。可她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见那剑刺进她的胸膛,人偶做不出任何表情。
剑被抽出时,“白曳”二字已经被鲜血染红,整把剑弥漫出一股血腥味。那味道充斥了整间屋子,幽幽地缠住她,似绫罗枷锁,绑住她,让她呼吸不了,逃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