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又哭:“天啊……活着啥意思啊!呜呜呜……”
恰巧此时,梁上君、房上飞带着刚刚收的小喽啰驴好看、苟有才、毛俊、甄楚生、甄大柴摇着脑袋晃着屁股走来了。他们刚打劫了一个贩卖布匹的商人,很得意。梁上君说:“甄大柴,喊两句诗来听听。”
甄大柴转了两圈脑袋裂嘴喊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梁上飞不懂装懂,刚想说:“真他娘的好诗!”却听有个悲惨惨的声音:“活着还有个什么劲,还有什么脸活着……”
梁上君问道:“谁要自尽?”
好几个人四处一踅摸,房上飞首先看见了狗子,大叫:“大哥,这儿有个人,光着个腚。”
众人过来一看:嚯,身上连一根线头也没有,一脑袋的尘土。
梁上君问道:“嘿,兄弟,你在练习传说中的土遁?”
甄大柴一看:“大哥,他好像被人给奸污了……”
狗子把头往土里钻钻,自个儿嘟囔:“还有什么脸活着……”紧接着大嚷:“还有什么脸活着!!”
驴好看说:“我一棒子打死你,咋样?”
梁上飞一脚把他踹开:“你他娘的就不会说句人话!”
说着偷盗门儿出身的劫匪梁上君做出了他一生中最有人情味的举动,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狗子披上,把他扶起,说道:“活着不容易,但一个好汉遇到再大的磨难都得活着!”
狗子很感动抽泣道:“俺被人给劫了,连衣服都让人给抢了……”
房上飞冷冷一笑:“谁他娘的这么会抢,得拜他为师。”
梁上君瞪了房上飞一眼,把狗子请到自己抢来的车上。说道:“兄弟,到我们家去坐坐。”
狗子,一个想死的人了,哪还在乎人家把他带到哪儿去,眼前灰蒙蒙,脑子里空荡荡的就跟梁上君上了山。
到了山上梁上君叫人给狗子打来水洗了个澡,找了身衣服穿上。又请他好好吃了一顿。
狗子是让我洗澡,我就洗;让我吃饭,我便吃。什么也不想。
洗掉了脸上二尺厚的泥土,梁上君、房上飞这才认出:“哟,这不是大树下遇见的丐帮里的人吗?”
饭桌上,梁上君说:“兄弟,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打劫的。”
狗子的脑子终于转了一转,把眼瞪得溜圆。
房上飞笑道:“嘿嘿,我们就是打劫的!”
赖皮狗赖昌生说了一句他这一生最恭敬人,却绝不能称之为拍马屁的一句话:“二位大哥即便是贼,也是侠盗!”
梁上君哈哈大笑:“咱也是侠盗!——兄弟你能说会道是个书生吧?”
狗子低头说道:“俺是丐帮里的人,师父是钱太遥。现在没脸见师父了,呜呜呜……”
“你哭,哭个鸟毛!”梁上君喝斥道,“钱太遥的弟子,武高也将就吧,留在山上,让你坐第三把金交椅!不比讨饭强吗!”
狗子扑通就跪下:“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狗子就说样成了野驴山的三寨主,之后和梁上飞、房上飞一起干了几次买卖,逐渐淡忘了被抢衣服的创伤。
这一天,梁上君问:“赖兄弟,你本来是个叫花子能有什么好衣服,哪个瞎眼的强盗会喜欢你的花子袍。狗子说:“那天不是捡了两位哥哥丢失的银子吗,刚买的好衣服……”
“哈哈哈,对了,那天我还捡了你的葫芦。以后咱们一起用它喝酒!”
话说开了,说说笑笑随便了点,相处也坦诚了些。但,在狗子心中,恩要报,恨也要解。
在很长时间里,狗子都很感激梁上君、房上飞,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自己偷来的神葫芦老被梁上君抱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狗子胡思乱想:现在没脸去找师父,只能跟着是既是恩人又是霸占了自己葫芦不还的梁上君混。狗子躺在炕上老也睡不着,翻来滚去,他想:“梁上君于我又大恩,也有半大不小的恨。恩要报,我追随他做个山贼;恨也得报,咋报呢?”他在炕上又打了两个滚儿。想啊想,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尿憋醒了,他起身要去撒尿,突然想到了葫芦。
嘿嘿,有招了。
这天出门时,狗子对梁上君说:“大哥,你身为一山之主,好比一国之君,出门自己带酒葫芦有点失身份。”
梁上君问:“那怎么办?”
狗子说:“小弟帮你拿着吧!只要你叫一声,我随时把葫芦给大哥就是了。如果酒没了,我及时去给大哥打酒。”
梁上飞哈哈大笑:“很好,很好!”说着把葫芦递给了狗子。狗子哈腰双手接过葫芦来,刚要挂在腰上。梁上君就喊:“拿酒来!”
狗子赶紧双手递过葫芦,梁山君喝了一小口,感觉很美。又头也不回地把葫芦递给狗子,说道:“给朕拿好了。”狗子诶了一声哈腰把葫芦又接过来。
房上飞也照模学样:“拿酒来!哥哥我渴了!”狗子同样哈腰双手递过葫芦。房上飞兴奋地不知说什么:“好兄弟,我封你做个丞相玩玩儿。”狗子满脸堆笑:“谢哥哥赏赐!”但这句话不免又勾起了当初想拿葫芦换官的美梦,心绪烦乱。
这时,只比狗子入伙早两天半的驴好看也凑过来,喊一声:“狗子,拿酒来!”狗子怒火中烧,嘭的一脚把驴好看踹出半丈远,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驴好看骂:“狗子,你敢踹我?我砍了你!”
梁上飞一瞪眼:“驴好看,你敢对三大王不敬,我剁了你!”
驴好看这才老实了。
狗子有了为梁上君携带葫芦的权力,白天、夜里都归他保管。梁上君、房上飞都是粗人,他们哪有把玩葫芦的闲情逸致,新鲜两天后再漂亮的葫芦在他们眼里跟个粗瓷大碗没什么区别。夜里,狗子被尿憋醒的。他拿起葫芦来就往里尿。哗——,一会儿尿了大半葫芦。狗子心里那个痛快啊。他甩甩尿到手上的尿,这才甜美的睡去。
天亮了,梁上君、房上飞等人还在睡。狗子就去给梁上君打酒了,出了门,他先倒了尿,倒的也不怎么干净:“嘿,让姓梁的喝点尿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哼!”
狗子有了报复梁上君、房上飞的手段,心情好多了,以致又有了花花心思,他在路边坐下来,学着何一仙的样子说:“神葫芦啊,神葫芦,你让我看看天上的仙女跳舞吧。嘿嘿嘿……”说完他拔下葫芦塞儿就往葫芦里看。看,使劲儿地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拍了拍葫芦,说道:“神葫芦啊,神葫芦,你让我看一下天上的仙女吧!不然,我把你踹碎了!”说罢,他又往葫芦里看,恨不得钻进葫芦里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他刚抬起头,葫芦在他手中连蹦了两下,嘭嘭,正撞在他脑门上,把脑门给他撞起了两个包,顺带的还把葫芦里那点尿喷了他一脸。
狗子抹一把脸:“呸,真他娘的不是味。”他瞪了一眼葫芦,抓起来往路边一块石上嘭的一摔:“老子摔碎了你!”嘭,大石头被砸成了三四块,葫芦完好无损。狗子一看,骂道:“你他娘的命不当碎,继续给老子当夜壶。”说罢,他捡起葫芦去打酒了。
狗子打酒回来时,都快晌午了,梁上君、房上飞还在睡。几个小喽啰已经把饭做好了,狗子叫醒两位大哥,这就吃饭。狗子很殷勤地给两位哥哥倒上他打来的酒。
梁上君说:“好酒!你也喝!”
狗子说:“大哥二哥在,小弟哪敢随便。”
房上飞哈哈一笑:“三弟,客气吗,咱们好比三国的刘关张,好像那山林里的狼和狈,都是一家人。你也喝。”
狗子还要客气,梁上飞笑骂道:“他娘的,咱做贼的咋像个穷酸书生,喝!不喝,你就是看不起大哥!”
没办法,狗子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梁上君笑道:“这就对了嘛,都是兄弟,客气个鸟毛!”房上飞也说道:“就是嘛,喝喝喝!”
狗子也只得陪两位大哥喝夜壶里的酒。梁上君还说:“赖兄弟,这个用葫芦装的酒就是好喝,不然太上老君天天拿个葫芦干吗?咱这个葫芦更是不一般,用它装的酒更好喝!”狗子说:“是是是。大哥真识货。”
从此,每天夜里,狗子拿神葫芦当夜壶,天亮了他再拿这家伙什去打酒。有时,夜里没尿,他也拿神葫芦来比划比划。他为梁上君、房上飞喝了他的尿而高兴,至于自己也喝了,那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