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天把饭庄关门上锁,骑着徒弟送给他的汗血宝马,给南郭西门也各买了一匹马骑了,西门西出主意给何一仙买了头牛骑着,把旗杆绑在牛角上。
汗血宝马、普通马都以不焦不躁、老成稳重的牛的速度往华山而去。
三人走了三天,这天傍晚眼见得太阳就要落西了。陆云天道:“唉呀,咱们到哪儿住一宿啊?”
南郭东说:“记得前边好像有个小小的客店,赶快走两步吧。”
陆云天道:“好。”
一个好字刚出口,噌的一声,路边蹦出三个蒙面大汉,紧接着后面又窜出四五个人。为首的三个手持刀剑,后边四人一个拿刀的,一个拿斧子的,两个拿棍子的。为首的把眼一瞪,喊道:“下马!留下钱财!不听话砍了你们!”
陆云天扭头冲南郭西门微微一笑:“哈哈,遇到你们的同行了。”
南郭东脸红了,笑:“哈哈哈……”
西门西一抱拳:“敢问几位兄弟是劫匪吗?你们入行不久吧?”
为首的大汉嚷道:“少废话,放下钱财,滚!”
南郭西门、何一仙噌地从马上牛上跳下,何一仙把眼一瞪道:“你们给我快快滚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啦!”
为首的劫匪喊道:“拿酒来!”
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劫匪赶紧从腰上摘下一个葫芦来,递给大哥,嘴里还嘟囔:“大哥,请。”大哥瞪不说什么,咕咚咕咚喝了一通,把葫芦一扔,喊一声:“弟兄们上!”
一群劫匪一哄而上。南郭绰起白银亮金棍,西门抡起亮金白银棍(入了陆家饭庄后,听从陆云天建议,南郭西门扔掉了带有丐帮色彩的枣木棒子,陆云天送他们一人一根铁棒,各錾“白银亮金棍”“亮金白银棍”)挺身护卫师父,何一仙也不落后,沧的浪当沧,抽出了榆木刀鞘的柳鞘刀。紧接着好一通混战。
陆云天骑在宝马上,喊道:“几位绿林朋友,干什么不好,偷抢不给爹娘丢人吗?你们想人们把你当老鼠一样看吗?”
为首劫匪喊:“少他娘的废话!留下钱财!”
陆云天不理他:“要想当个好人,先跪下求饶!否则,哼——孩儿们,别留情!”
三个劫匪打得满头大汗,四五个小弟拿着刀剑干在一边瞎蹦跶,不敢靠前。
陆云天又说道:“弃恶从善吧!善恶到头终有报!”
三号劫匪噌地窜到陆云天跟前,纵起身来举刀便劈。陆云天冷冷一笑,一抖手,刷,一把白似雪的东西打向这劫匪的面门。这劫匪黑布蒙面,把脸倒是保护得很好,可一双贼眼瞪得溜圆,只他见嗷的一声大叫从半空摔了下来,打滚叫哭。
南郭东喝道:“毛贼,还不快跪地求饶!我恩师再抖手就要你们的命!”
大劫匪叫:“兄弟!”
西门西道:“为非作歹天打雷劈!你叫爹也没用!”
就在这时,就在这天将黑未黑,彩霞满天的大晴天,突然,嘭!——的一声炸响,几点雨横着打来。劫匪见老天真的发怒,扑通扑通全都跪地求饶。
陆云天也吓了一跳,心道:“娘啊,这是啥动静?”但脸上还是平静一如往常,听闻炸响表面上好似看到包子里有馅儿。
南郭西门、何一仙见师父、师爷爷这副表情,也不懂装懂了。
何一仙也大喊:“我的师爷爷法力通天。快求饶!”
几个人趴在地上:“老神仙饶命,我……我们都是第一次干这买卖……”
南郭东道:“我见为首的兄弟做买卖都胆战心惊,还要喝酒壮胆,哈哈哈……”
西门西说:“干咱这行,呸,干你们这行,见到买卖了有套专门的唱词儿,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你们应当记得才对。”
南郭东道:“要改也得合辙押韵啊,看你们笨嘴笨腮的,真给祖师爷爷丢人!”
陆云天一看,南郭西门再往下说就得唱了,这哪像审问贼寇,于是赶紧大喝一声:“摘下你们的面罩!报上姓名来!”
为首的两个贼赶紧摘下面罩,说道:“我叫梁上君。”“俺叫房上飞。”
何一仙走到打滚的贼跟前,摘下他的面罩,这一看可吃惊非常,差点叫出来:“啊,狗子师叔?”再一想,怎么可能,只是长得相像罢了。
陆云天冷冷一笑:“原来是想金盆洗手没洗成的尤三守的两个徒弟,哼……”
梁上君赶紧说道:“是是是,我们从不拦路……扮劫的……”
陆云天把眼一瞪:“想弃恶从善吗?拜在我的门下吧,教你们手艺,学做好人!”
“想想想!”梁上君、房上飞赶紧说。
“那你们得改了这个贼名!梁上君子、房上飞来窜去,咋起的名字!”陆云天又说。
梁上君、房上飞赶紧拍马屁说道:“还望师父赐名!”
陆云天挠挠下巴,说道:“从今以后,你,便叫梁皮儿,你就叫房馅儿。弃恶从善,入我武林高厨门儿。如有违反,老夫便给你们使用咱祖师姑奶奶孙二娘的家法处置!听懂了没有!”
旁边何一仙一听师爷爷又要给自己收师叔了,赶紧喊道:“还不快给师爷爷谢恩!”
梁上君、房上飞赶紧磕头:“谢……谢师爷爷收留。”这一磕头可不要紧,从此,梁上君、房上飞便成了梁皮儿、房馅儿,入了武林高厨一门儿。
陆云天一听也乐了,又多俩孙子,便扭头对南郭东道:“东子,从此,梁皮儿、房馅儿就是你的徒弟了,你要好生教导。”
南郭东嘿嘿道:“瞧好吧,师父。”
陆云天脸色一正,说道:“师者所以传受业解惑也。可不能视为儿戏!”
何一仙见师爷爷要大讲一通。赶紧说道:“师爷爷,这儿还有一个嗷嗷叫的呢。”
陆云天哦了一声,说道:“西门西,快拿水冲冲这厮的眼睛,方才他中了我的暗器。”
西门西摁着那人脑袋给他细心地冲了冲,然后说道:“放下贼刀,立地从良。——小子,你想当好人,还是当老鼠让人打死?”
那人赶紧磕头:“我要做个好人,当个好人。”
陆云天道:“西子,问问他可愿入我高厨门儿?”
那人赶紧喊道:“我愿意!”
“西子,那你就收了这个徒弟吧。”
“谢师爷爷、师父收留之恩!”
陆云天一抬头又见四五个小喽啰,说道:“好啦,起来吧!后面那几个人各自回家吧。回家好好种地,干个什么营生都好,别偷抢坑蒙就行。都滚吧!”
梁皮儿道:“师爷爷能否也收留他们?”
陆云天看梁皮儿一眼,心道:“我收了他们,我武林高厨门岂不是你小子的天下了。”于是笑笑:“那四个小贼报上名来,江湖上遇见有个照应。”
“俺叫甄大柴。”“俺叫驴好看。”“苟有才。”“甄楚生。”
陆云天听得不耐烦了:“这是些什么狗名,也忒不像样了!算了,都滚吧!”
那四个人一看人家不要自己,拎着家伙甩开脚丫子这就跑了。跑了二里地,他们高兴得又蹦又跳。
陆云天喊一声:“孩子们,继续赶路!”
一路上西门西盯着徒弟看了又看,看得徒弟不敢抬头,于是问道:“徒儿,你不是生在有钱的人家吗?骑好马,穿绸裏缎的,咋地混到了这地步?”
徒弟低头道:“俺原是讨饭的人,幸得梁大哥、房大哥照顾,有了一碗饭吃……”
何一仙凑了过来:“赖师叔?……”
那人不敢应声,西门西扭头训斥道:“叫师弟!”
何一仙改口:“师……师弟,你可姓赖,名叫昌生?”
那人低着脑袋权当没听见。
又走了二里路,来到了一小客店。客店很小,只有两间房了。陆云天和南郭西门住一间,他的四个徒孙住一间。晚上一起吃饭时,何一仙猛地大喊一声:“赖皮狗,你还我葫芦!”
赖皮狗扑通就跪下了:“一仙,啊不,师兄,葫芦不是在打斗时,让我梁大哥扔了嘛……”
梁皮儿眨眨眼儿,心道:“原来赖皮狗早就是啊偷窃门的了。”
陆云天把桌子一拍:“还你个瓢!——都是一家人了,还计较这些破破玩意儿,丢人啊,给我丢人!”
何一仙委屈道:“那是葫芦大侠送我的神葫芦……”
陆云天一瞪眼,问道:“赖皮狗,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赖昌生便低着个脑袋讲起了他离开丐帮后的故事。他还不敢说被现在的师父、师伯给劫了。只说:“那日我骑一匹宝马,不想路上被人劫了,还……还被抢走了所有的衣服……”
狗子被南郭西门抢走了衣服,趴在路边的沟里低声哭泣。回想自己这些年,没什么梦想,不知该往哪个方走,都是走一步算一步,风吹到哪儿算哪儿。讨饭、学武,也没杀人放火啊。时不时混吃混喝,这也不是什么大恶吧?这次,只是偷了何一仙你葫芦,本想到皇上那儿换个官来当,一番曲折,葫芦没了得银子得宝马,也还行,可现在连衣服也让人抢走了,你咋这么倒霉?你咋学的武啊?
赖皮狗越想越恼,拿脑袋使劲往地上砸。突然,他大喊一声:“活着什么意思!”他要拔剑自刎,可是他没有剑;他四外看看,要上吊自杀,“他娘的,咋没个歪脖树。”——即使有歪脖树,他也没绳子啊,裤腰带都被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