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下着蒙蒙的雨。是那种忘了带蓑衣敢说“竹仗芒鞋轻胜马”的雨,但也是能让迁客想家、骚人写诗的雨。这一天,包饺子出了门,何包子何一仙自个儿在家蒸包子,不觉间,想起了师爷陆云天,那是既教了做饭,又教了他武功,更教了他至今未能掌握要领的陆家神掌的师爷。还有那个矮胖胖的师父二胖。想起了在陆家饭庄的种种,从被太师爷黄毛老怪像扔死狗一样扔进饭庄,到两放逃跑未遂,从自己在饭庄只挑水劈柴,到学择菜炒菜还有做包子,从怀疑饭庄是黑店到跟饭庄有了感情。对了,还有从自己愉偷练武,到师爷主动教自己打神掌……
往事一件件,在脑海纺线车一样地走过中,包子熟了。
何一仙不自觉地拿了三个包子放在碗里,跪下,双手把碗举过头顶,口中念道:“我师爷心中的神啊,我心中的仙,保佑孩儿吧!学会神功,少磨难!几个包子,您快收下吧,我师爷心中的神啊,我心中的仙。”
何包子何一仙的举动让外出归来的包饺子大感意外,见何兄仙拿三个包子放开碗里,以为他准备偷吃,刚要进屋质问,却见何兄仙跪下了。“哦,他是要敬神。”包饺子这么想着,心中的气少了许多,“心中有神,有所敬畏的人,不会太坏。”
又见何一仙嘴中念念叨叨,包饺子心想:“还真虔诚!”
包饺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何一仙。何一念叨完了,碗里的三个包子不声不响地就都没了。没得极其迅速。包饺子大惊,心道:“这小子可以通神!——以后可得好好待他。”
此后,包饺子对何一仙的确客气了许多。何一仙每次蒸熟了包子都要偷偷敬神。有一次,包饺子片刻不曾离开,正在为如何敬神着急,却听包饺子说道:“何兄弟,快敬神吧!敬神可是一等的大事。”何一仙一愣,但随即想到敬神之事被包饺子发现了。
无须多言,何一仙拿来一个碗,放上三个包子,跪下,举过头顶,包饺子也跟着跪下。何一仙念叨:“我师爷心中的神啊,我心中的仙,保佑孩儿吧!学会神功,少磨难!几个包子,您吃了吧,我师爷心中的神啊,我心中的仙!”
念叨毕,碗里的包子刷地不见了。包饺子也不敢问其中缘故。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嚷嚷:“卖包子的,给我来几个包子!快点!”
包饺子赶紧跑了出去,招呼:“几位客官,想要什么馅儿的包子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有好吃的只管拿来!”其中一个人嚷道。
“何兄弟,快,快给这几位客官上一笼包子。”包饺子喊道。
“来啦——”何一仙很是专业地应道。
“啊,何一仙,是你!”何一仙端着一笼包子刚到客人跟前,还没抬头,却见有人惊讶地咋呼。
“啊啊啊?”何一仙撩起眼皮来一看,嘭,一笼包子掉在了地上。
“何兄弟,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包饺子边训斥何一仙,边上前来捡拾一笼包子。
那客人却把包饺子用手往一边一不拉,包饺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那客人并不搭理包饺子,直瞪着何一仙问:“姓何的,你有本事啊?说好了比武,你却用迷魂药薫倒了我们兄弟。你可真光明磊落啊!”——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柳玉建,身后跟着朱兴伦、郝大牛。
“迷魂药?”何一仙听闻这番指责,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把头一仰,“哈哈哈……”只是一通哈哈大笑。
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朱兴伦急了:“啊——,原来是这样啊?你用药薫倒了俺们,你小子跑了。——别笑了!”
何一仙吓了一跳,把嘴嘎嘣一闭不笑了。
“用迷魂药?你他娘的算个英雄好汉吗?你这么做有江湖道义吗?”郝大牛质问。
“谁用迷魂药了?”何一仙的脸腾的红了,却反问道,“我哪来的迷魂药?——我也被薫倒了……”
“你也死了!”朱兴伦骂道,“来来,你再砍俺一刀,让俺再劈你三刀!”
“你敢继续上次的比试吗?不施任何诡计!”柳玉建说道,“你还有什么诡计快快说出来,是用刀劈我师弟的卡巴裆,还是再用迷药?”
何一仙的脸腾地一下让火烧着了,火辣辣的,说什么呢?他把头一仰:“哈哈哈……”又是一通笑。
“哈哈哈……”
“别笑了!”朱兴伦喊。
“说,你想怎么死?”柳玉建瞪眼问道。
突然间,何一仙有了主意,他冷冷地说道:“打你们几个还需要什么诡计吗?笑话!——你们且随我来。”何一仙大跨步来到屋外,指着五六丈外的一棵树说道:“你们看到那棵树了吗?我在这里发掌就能把它打折。”
郝大牛问师兄:“这小子是不是又要打石子儿?”
柳玉建没有回答,却冷笑道:“看他又有什么诡计?”
郝大牛嚷道:“你要是打不折树,我们就剁了你包包子。”
何一仙不再说什么,双腿分开站定,右手半伸半蜷,一舒一收,一舒又一收,如此反复,嘴里开始嘟囔:“*=@‘:……“::》~?,?(ˉ?ˉ?)一<?ò ? ó?)?ω?”
柳玉建冷冷地说道:“小子啊,就让你再猪鼻子插葱玩儿一会儿。哼哼……”
朱兴伦道:“这小子让咱兄弟吓傻了,哈……”
“哈……”郝大牛刚哈出一个字,那边何一仙右手猛地往前推出。右手掌心似有一根粗壮的房梁呼地向前飞出,强大的气流柱带得周围也起了风,原本被吓得没直起腰的包饺子呼的一下被刮得蹲在了地上。
包饺子唉哟叫了一声,那边咔嚓一声响,有一棵一个人勉强抱过来的树倒了下。吱嘎嘎,树被撒裂的声音,柳玉建师兄弟口瞪口呆,柳玉建那本就圆圆的大眼睛又大了两圈儿,朱兴伦那嘴张得能钻进老鼠,坐在地上的包饺子被这咔嚓声惊得直叫:“咋地啦?咋地啦!?”
何一仙很是得意地说:“几位,还想比试比试吗?”他觉得,神功一出手,柳玉建师兄弟不被吓得跪地求饶就得溜之乎。却不料,一向看起来傻乎乎的朱兴伦突然大叫道:“这树是早砍折的,那边有人拉绳儿拽倒的!”
柳玉建也忘了方才强大内功发出的气流柱,冷冷一笑道:“姓何的,有本事你给我来一掌,何若能能把我打倒,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嘿嘿,剁了你包饺子!”
何一仙为自己恢复了陆家神掌,而且竟然会使用单掌发神功,而兴奋不已,他哈哈一笑道:“别说你一个,就是你们三头蠢猪抱成一团儿,我也能一掌把你们打上天!”
郝大牛觉得何一仙的功夫是真的,他赶紧过来紧紧抱住了大师兄。柳玉建嚷道:“老三,你要干什么?!”郝大牛并不答言,抱着大师兄,却扭头对朱兴伦说道:“二师兄,快来抱着!别让大师兄飞了!”朱兴伦哈哈一笑,说道:“又没绳儿拴住大师兄的腿儿,隔这么远就能被打飞?三弟,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吧?哈哈哈……”郝大牛很生气,但对这一脑袋老豆腐的笨师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急得他直喊:“快抱着我!!”喊得声嘶力竭,甚是恼怒。就在这时,何一仙嘟嘟嚷嚷早已经念叨完了,他右手一舒一伸,又一舒一伸后,威猛地推出一掌,郝大牛眼一闭,心想:“完蛋了,死吧!……”听得嘭的一声响,啊的一声惨叫。
众人被吓得大气儿不敢出,半天才缓过神儿来。郝大牛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嘿嘿,咱们没被打死啊!”
朱兴伦哈哈笑道:“咱腿儿上又没拴绳儿,谁拽咱啊?哈哈哈……”
“姓何的呢?”柳玉建眼睛轱辘一转说道,“这小子趁机跑了?”
“我的墙!谁把我的墙给撞了个窟窿?”包饺子突然间趴在地上哭。
没人搭理包饺子。柳玉建踅摸,见墙上果有一大窟窿,钻进窟窿一瞧,见何一仙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扭回头来,哈哈笑道:“神掌果然威武,姓何的把他自己打死了,啊哈哈哈……”
“来来,好好喝一壶庆贺咱的胜利。”柳玉建说着自己进屋从地上捡起了那一笼包子。他坐下,一拍桌子:“再来一壶好酒!”
朱兴伦、郝大牛也进了屋,郝大牛眨巴眨巴眼,突然兴奋地说道:“哈,这小子定是练功不得法,功力走错了方向!”
“拉倒吧,他是想逃跑,撞墙了!哈哈哈……”朱兴伦晃着生锈的铁脑袋说道。
“管他呢,反而两方对阵,咱兄弟没出手,这小子就死了,哈哈哈……”柳玉建说道,“诶,老板,上酒啊!”
包饺子坐在地上,两眼发呆,直嘟囔:“我包饺子的包子铺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柳玉建听了烦,喊道:“哭什么哭?过会儿,我们赔你钱。把这个死的了何某人留给你剁了包包子行不?”
包饺子只是哭:“我家出人命了……”
哭得柳玉建心里很烦,说道:“走,带上包子到别处吃去!”说罢他们一人拿了两个包子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柳玉建当啷啷扔下几个钱,说道:“这是包子钱!”
包饺子只是坐在地上哭:“我家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咋整,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