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方骑着驴一口气跑出去不知多么远,感觉不会有人追上来了,才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往前走。想到在尤家的遭遇,直感叹一个“荒唐,太荒唐!”想到尤三守的大夫人说自己的字像什么磨剪子的,真是可气。又想到晚上做的那个梦,白天尤家的金盆洗手大会,唉,真是荒唐,太荒唐。
骑在驴上,司马方带些自嘲地学着手艺人吆喝道:“磨剪子嘞,戗菜刀——,磨剪子嘞,戗菜刀——”吆喝了几遍自己又加上两句:“磨剪子嘞,戗菜刀,打磨倚天剑哟,修理青龙偃月刀——。磨剪子嘞,戗菜刀,打磨倚天剑哟,修理青龙偃月刀——”
司马方这一番吆喝让刚刚从魔窟中解脱的何一仙感到很是有趣儿,何一仙竟然想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的诗句。司马方以为早已脱离了尤家,正要和何一仙溜达着闲聊几句,突然听到有人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司马方、何一仙都是一愣:“这是要抓谁?”接着听到有人喊:“司马方在这里!”“抓住他,偷盆又偷驴的贼!”
司马方心叫屈:“我用一匹好马换一头驴,难道还赚了?”
他回过头来对何一仙道:“我被人当贼了!如何是好?”
何一仙道:“你为何不解释清楚?越跑越是贼啊!”
“此时如何是好?”
何一仙道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神掌,兴奋地说道:“司马兄勿怕,有兄弟在此!”只见他大踏步向前,腰板向上一拔,清清嗓子道:“咳咳咳,诶——,各位朋友,听在下一言,我这位司马兄向来行侠仗义、乐善好施,绝不可能做什么蝇营狗苟之事!我何一仙以一代剑侠的名誉向各位担保!”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喊道:“何一仙?何一仙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人笑道:“你自称剑侠,你多少钱一斤啊!”“就是啊,谁听说过你的名字?”“狗屁不是!狗屁不是!”
司马方一听,心想:“这小子脑袋让什么东西砸了?吹牛真不要脸啊!”赶紧朝何一仙低声说:“贤弟,你能唬住这群人吗?”
何一仙感到了极大的侮辱,也不理司马方,直对那群追来的人喊道:“你们若敢再往前走一步,可别怪我何某人不客气了!”
只听一人嘲笑道:“哈哈,我梁上君向来在无路处行走。”说着一招手带着一群人瞪着凶杀杀的眼睛往前走了七八步, 又对何一仙一笑:“小子,我走了,你能奈我何?”
何一仙大怒:“你……你们不要逼我!”说着向后退了两步。司马方见状拉一下何一仙:“贤弟,咱们跑吧!”
何一仙甩开司马方的手,两腿分开站定,双手伸出,十指半伸半蜷,伸伸缩缩,一伸一缩,再一伸再一缩,又一伸又一缩,同时口中喃喃念道:“我的神啊,我的仙,赐我神力吧,孩儿要行侠仗义啊!”突然,双手猛地往前一推,只听得嘭的一声。何一仙双掌中射出一股威力强大的气流柱,好似一根迅猛飞行的石柱直向他正前方的几棵大树打去。嘭——咔嚓——七八丈外一棵一人方能抱过来的大树应声而倒。那群追来的人一看:“啊,他是神人!”“他会妖法!”“了不得啊,快跑!”说着都兔子一般急慌慌地逃去了。
司马方见状大惊,眼睛瞪得好大,嘴张得圆圆,两只正在谈情说爱的飞蛾见了这大嘴以为是个树洞,进去撒了一圈欢儿又飞了出来,司马方的嘴还没闭上。
何一仙以神掌吓退一群人深感得意,朝着四散而逃的人哈哈哈笑了好一阵子。笑够了,他回过头了,见司马方目瞪口呆的样子,更加得意,心想:”曾经让我无比佩服的江湖史官司马方,也被我的神掌吓成了这样,我太了不起了。成仙在望啊!哈哈哈……“
何一仙拿手在司马方眼前晃了晃:”司马兄,司马兄!“司马方如梦方醒:”啊啊啊,贤弟,你何来如此神功啊?“
何一仙闻言,大吹:“在我出生之日,有位道士从我家门前经过,说有仙人降生。司马兄,今天看来……”话未说完何一仙觉得自己太不谦虚了,话锋转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方才不过一群蠢笨如猪的人,吓跑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咳……”
司马方道:“哦,贤弟,能否再让愚兄见识下你的神功?”
何一仙闻言很是兴奋:“当然可以,这有何不可?”
何一仙两腿分开站定,双手伸出,十指半伸半蜷,伸伸缩缩,一伸一缩,再一伸再一缩,又一伸又一缩,双掌猛地向前方数丈处的一棵树推出,同时何一仙想象着司马方又一次的目瞪口呆,然后极为佩服地赞叹道:“好好好,真乃天下第一神掌也!贤弟,能否把这神掌教愚兄一二招?”
可是,何一仙的双掌向前推出了却只是推出了,前方的树安然无恙,也未打出一两的掌风。
何一仙脸刷地红了,火辣辣的:“这……”
司马方毕竟是极有涵养的人:“没什么,贤弟再试一次!”
何一仙平静下情绪,又一次两腿分开站定,双手伸出,十指半伸半蜷,伸伸缩缩,一伸一缩,再一伸再一缩,又一伸又一缩,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我敬重的神啊,我的仙,赐我神力吧!”何一仙双掌用力地推出,却只是呼的一阵小风,那是衣袖带的风,好似赶撵面前的苍蝇。何一仙甚是尴尬,红着脸道:“这……司马兄……这神掌……”
“哈哈,贤弟,我明白了。”司马方突然一笑说道,“陆大侠来了,可能黄毛老怪也来了。”
“这……这是何意?”
“方才定是他们在暗处助你,不然何以退敌?哈哈哈……”
“司马兄,你不信我会打神掌?认为我方才是借了师爷的力?”何一仙说着便有些恼,感到了一种侮辱。
司马方呵呵一笑,说道:“贤弟,能借他人之力退敌也是一种了不起的能耐啊。诸葛亮不是也要借东风吗?”
何一仙不再言语,回想起有关这神掌的前前后后:师爷最初教他神神掌,一招一式,教的用心、学的也卖力,可是学了好久不见成效。后来,师爷莫妙其妙地让他包了好长时间的包子,还说是为练手劲儿。终于他包包子的水平已经闻名数百里,有一天师爷带他一起用包子敬神,但天机不可泄露,师爷却没告诉他敬的是哪位神。终于,在那个令他终身那忘的一天,他第一次成功地用神掌打倒了百步之外的一棵树。他出师了,路遇劫匪,本想用神掌把恶人打死,可是神掌根本没发挥神力。为此,他怀疑自己的神掌过了有效期,就像食品日子久了不能吃一样。在被马氏兄弟欺负时,他不自觉地又用神掌打死了马海,吓跑了马河。——为什么我又会打神掌了?——对了,打神掌之前,我刚包好了包子敬了神。可这次,为何我的神掌又没了神效?——莫不是我所敬的神怪罪我没有事先给他包包子?——我的神啊,我哪来得及?……
何一仙正出神地想着,司马方连叫几声:“贤弟,贤弟!”何一仙懊恼地应道:“司马兄,我似乎有点明白我的神掌了,但不知对否。”
“哼哼……哼哼……会神掌又如何?不会神掌又如何?还不都是一样地过日子?想那齐天大圣本事倒是大得很,会七十二变,可折腾了千百年连个媳妇儿也没有,谁羡慕他?本事大了,打光棍儿,还不如没什么本事媳个漂亮媳妇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呢!”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似乎懒洋洋地说。
司马方、何一仙都是一愣,面前来了一个中等个、肤色稍黑,一个不丑的年轻人,只不过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幽怨之气。这是谁?
“你是谁?为何说这种话?人生在世岂能没有梦想?或想金榜题名,当大官;或想练成天下神功,成为威震江湖的剑客,甚至成为众人羡慕的仙人。哪能没出息地只想到娶媳妇儿生娃娃?”何一仙,这个时时刻刻抱着自己的伟大梦想——成仙的年轻人,对面前走来的眼神中透着莫名的幽怨的年轻人很是瞧不起。
“对对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年轻人应该有梦想!有大的梦想,岂能天天满脑子的儿女情长?唉,我太没出息了。我要向这位兄弟学习!”那年轻人脑子中似乎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话竟与之前的截然相反。司马方、何一仙相视一笑,不知这一位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突然,司马方眼前一亮:“这位贤弟,你是尤三守金盆洗手大会上拳打尤三守的那位少侠?”
那个年轻人冷冷一笑道:“是啊,孙悟道。——哈,名字像个和尚的孙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