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烨抽了半天空带着张岩回城,两人这段日子真可谓是同病相怜,这病么自然就是——相思病。相比之下,张岩还要严重些,毕竟人家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整日提着心愁着肠难受的紧。魏舒烨见他那样自然能理解,当初自己何尝不是畏手畏脚,折腾的自己难受不说还害得允之痛苦了那么久。所以魏舒烨决定帮他一把。
到了李府,庄伯和桂嬷嬷见了魏舒烨来很高兴,一边将他们迎进厅堂一边让春兰快去书房告知小姐。春兰清脆地应了转身就要去,却被魏舒烨拦住,他说想给允之一个惊喜。几人见他难为情皆是会心笑了,桂嬷嬷说:“那老身给魏将军引路,魏将军请这边走。”魏舒烨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张岩还在廊檐下傻杵着,啧了一声,对桂嬷嬷说:“桂嬷嬷,这是我的副将张岩,他想去看看夏竹,可否让人给他带个路?”
桂嬷嬷一愣,看看魏舒烨又看看张岩,张岩咧着大白牙对她笑,或许觉得自己这样挺傻,懊恼的偏过脸去挠头,几人都被他傻里傻气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张岩这下可真成了大红脸。
桂嬷嬷打量着这位张副将,心想着自己在沁茗阁时与他天天见着,但她那时候的心都扑在小姐身上,倒也没去注意旁的事。难道他和夏竹?她疑惑地看向魏舒烨,又想着魏将军都亲自开了口,自己也不好推却,只是等会儿要去问问小姐知不知道这件事,便点头答应了:“春兰,你带着张副将去看看夏竹。”
得了桂嬷嬷的吩咐,春兰笑着上前说:“张副将请随我来!”春兰可早看出来了,张岩带她去方祎别庄的时候,一路赶得那个急啊!后来夏竹转到沁茗阁,她也见到张岩日日都会去看望夏竹,心里便明白了,只是夏竹扭扭捏捏地不肯回答她的探问,也只好作罢。待会儿,自己可要好好打趣那丫头。
张岩抑制着激动的心,傻乎乎地应到:“哎,哎……”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转身朝魏舒烨,桂嬷嬷,庄伯作揖行礼,又急着跟上春兰往后院去了。魏舒烨摇摇头轻笑,也转身随桂嬷嬷往书房去。
来到书房外桂嬷嬷向他福身后悄然退下,魏舒烨点点头,轻轻走到敞开的门外,附在门柱上探头打量着伏案忙碌的佳人。李允之坐在书案后正在对账,一只手轻划着簿子,双眸紧随着簿上的账目逐个审视,另一只手快速地拨着算盘,整个房间回荡着清脆的噼噼啪啪声。魏舒烨不由得想起仕女抚琴图,感慨一个算盘竟也能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甚是认真的欣赏着。
随着最后一个珠子啪的一声上扬,纤指缓缓收拢,一曲终了,白皙粉嫩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李允之伸展双臂活动着,打了一上午的算盘真当有些酸了,抬头不经意间瞥见门外的魏舒烨,“魏大哥!”她瞬间欣喜若狂的蹿起来,飞奔过去。
魏舒烨亦是绽出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将她接住搂进怀里,埋首在佳人的颈窝处,贪婪地闻着熟悉的芳香。十几日未见,自己总觉得度日如年。紧紧相拥的二人难舍难分……从书房前经过的几个下人见了掩嘴一笑,赶忙低下头匆匆离开。
春兰将张岩领到后院,站在长廊尽头抬了抬下颌对他示意。张岩张眼望去,见到前方廊檐下露出两个女子的半边衣衫,不知哪个是夏竹。
夏竹身体恢复的很好,不过允之和桂嬷嬷还是坚持要她继续静养些时日。这会儿她正坐在廊檐下和一个小丫头做女红打发时间。蓦然听到脚步声,两人探身看去,“春兰姐姐!”小丫头起身跟春兰打了招呼,眼睛打量着她身边的陌生男子。夏竹的目光完全被突然出现的张岩吸引住了,一直楞楞地看着他,仿佛其她两个都不存在似的。
春兰笑笑,对那个好奇的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长廊上只剩下夏竹和张岩继续傻傻的站着。
“你好些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张岩才走上去,站在夏竹跟前轻声地问到,喉头发干,他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黝黑的脸上显出一片红。
夏竹瞅了他一眼,轻轻地点头,蚊子般回道:“我好多了。”脸上像是被这午后的暖阳灼到了似的,一片绯色……
李允之带着魏舒烨在花园里逛着,两人一边欣赏夏日的满园芳菲一边聊着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魏舒烨在大营里日子比较单调,除了认真地回答了这个管家婆问的自己的生活日常,其它也没可说的,于是就仔细听允之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些日子自己和方祎祁英出去玩的开心事。
两人逛了一大圈,魏舒烨怕她累着,于是揽着她去凉亭里休息。“魏大哥,我觉得阿英肯定是喜欢方大哥的。只是不知方大哥是怎样想的。”李允之扶着魏舒烨的手在石凳坐下,仰着俏脸继续说着。
魏舒烨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软嫩润滑的手感真是不错,“很好,没瘦了。”
亲昵的举动让允之脸一红,抚着脸颊娇嗔到:“讨厌!跟你说正事呢!”
魏舒烨笑着在她旁边坐下应到:“感情之事还得看缘分,他们若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我们就等着吃喜酒吧!”说来魏舒烨与方祎见面的机会甚少,虽现下两人成了朋友,但到底还是没深入聊过,魏舒烨也不想去做无谓的猜测。他想了想,对允之说:“眼下有一对姻缘倒要问问你的看法。”
允之疑惑地问:“什么?”
魏舒烨回:“就是张岩和夏竹的事儿!”
允之更惊讶了,“张岩和夏竹?”允之偏过脸想,张岩和夏竹?没听夏竹说过呀!而且夏竹以前还抱怨过每次见到张岩都是一副冷冰冰木呆呆的,“他们怎么了?”允之追问到。
魏舒烨抓起允之的手放在掌间把玩着,“张岩对夏竹有了心思。我问过他,他也认真回过我,说他很是喜欢夏竹。我就想着跟你说说,这事儿能不能成?”说着看向允之。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之前见他们两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儿,怎么突然就……”允之很好奇。
魏舒烨笑着说:“张岩跟着我也有五六年了,他的性子一板一眼,是乏趣了些,但他心眼踏实着呢!自从夏竹受了伤他就火急火燎的,真是上了心的。我看他,这段时日虽人在大营里可丢了心落了魂。今日我就把他一并带来,刚才让春兰带去看夏竹了。”
允之闻言想了想,“张副将跟着你这么多年,你既说他好,那就错不了。夏竹也跟了我七八年了,我们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她性子很开朗活泼,有时候还有点小泼辣,两人性子倒是互补,若是能成也是不错的。只是我还未听夏竹说过,等会儿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再回你们吧!”
魏舒烨点点头,“感情的事到底是他们自己的缘分,若能成自然是好,若夏竹无意我也会好好跟张岩说。只是他现下也二十有六了,我们营里都是糙汉子,难得见到个女子。他若错过了这回,也不知还要等多久?”
“那若不然,我们把他俩叫来问问?”李允之征询魏舒烨的意思。
魏舒烨思考了一下,“不急。现下或许张岩正跟她说着呢!再说,女孩子脸皮薄,我一个大男人在,她肯定不好意思。等我们走了你再去问吧!”
允之想想也是,就说:“那好,我等会儿去问,有了答复明日让人送信给你。”“嗯!”
魏舒烨和允之都是开明的人,又是本来就将张岩和夏竹看作是自己人的,对他们的事自然上心,也希望有个好的结果。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允之咬咬唇,看着他缓缓开口问到:“魏大哥,我爹被圣上追封一事是你向圣上求的吧!”魏舒烨一愣,而后点点头,允之正要道谢,不过他马上又说:“这事儿可不全是我的功劳。伯父生前为朝廷捐银捐物做了不少贡献,圣上本就对伯父惦念有加,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若不是伯父积攒的功德,我就是去求圣上也无用啊!你要谢,就谢谢伯父,他在九泉之下依旧在守护着你。”
允之久久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男子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为了不让自己有负担不但瞒着,现下还如此宽慰自己。允之靠到他怀里,“魏大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魏舒烨低头擦掉她的泪珠,他之所以想瞒着允之除了怕她有负担就是怕看到她哭,不管是她因为开心还是伤心,只要她一掉泪,自己就心疼的紧。“遇到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若不是你,我或许今生都体会不到两情相悦是多么幸福的滋味!允之,我为你做再多都是心甘情愿亦是应当,你切不可思虑太多。 ”“傻瓜!”允之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感慨魏舒烨心思如此细腻连她都自叹不如,他很了解自己的每一分思虑然后默默为她解决。得君如此,她此生再无所求!
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魏舒烨留下来陪允之吃了午饭,桂嬷嬷让厨房张罗了满满一桌菜,更亲自下厨炖了一煲玉竹鸽子汤,还做了一道糖醋鱼和一碟凉拌时蔬。
“魏将军,这玉竹鸽子汤清热祛燥还能补气益肺,最适合夏日里补身。你要多喝些。”桂嬷嬷盛了一碗汤放在魏舒烨面前劝着,又拿起筷子为他布菜。
“做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菜,多有怠慢还请魏将军包涵。”站在一旁的庄伯也紧接着说到。魏舒烨笑了,“庄伯,你还是见外了不是。我不挑吃的,以后允之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必特意为我做的如此隆重,你们又不愿随我们一起吃,这么多菜我们俩怎吃得了。”庄伯和桂嬷嬷听了越发欢喜。
“够了,够了。再下去我纵使两个胃也填不下来。”看着碗里叠起的小山包魏舒烨赶紧劝阻还要继续为他布菜的桂嬷嬷。
桂嬷嬷自然是不信,“魏将军不要客气,您们军士平日里舞刀弄枪最是费气力,这点儿饭菜哪能够吃。”说着又要去夹烩牛肉给他。
肉刚夹起来要往回收,结果一个碗就递了上来。李允之捧着碗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有魏大哥在,嬷嬷都不想着我了。我坐了这半天也不见嬷嬷夹一个菜给我。”
桂嬷嬷“哎呀~”一声,她倒真忘了给小姐布菜了。看小姐举着碗眼巴巴看着她筷子上的牛肉,不由得又窘又好笑,赶紧把牛肉放进她碗里,自责道:“是老身疏忽了,小姐想吃哪道菜,老身给您布上。”李允之收回碗拨着饭,继续逗她,“在嬷嬷心里,魏大哥越发比我重要。我怕日后,嬷嬷再也不疼我了。”嘟起的嘴可挂三两肉了,众人皆大笑。桂嬷嬷脸一红,笑斥到:“小姐瞎说,您打小就是老身捧在手心里的,老身怎会不疼您?您日日在家里,想吃什么老身随时能给您做,魏将军可难得来一回。”魏舒烨也夹了一箸糖醋鱼给她,“你就别再逗桂嬷嬷了,若是让她伤了心最后你又得心疼。”允之俏皮一笑,“那倒是!”她放下碗筷,搂住对桂嬷嬷的腰向她道歉:“嬷嬷,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我当然知道嬷嬷最疼我了。”桂嬷嬷又气又笑,抬起手又轻轻落在她脑袋上抚摸着,“嬷嬷是为小姐高兴,魏将军事事都想着您,疼着您,老身看在眼里怎能不欢喜。”桂嬷嬷就像一个看着女儿女婿恩爱自己也跟着高兴欣慰的丈母娘。
一顿饭在温馨中结束,分别的时候转眼又到了。李允之压着心中的不舍,笑盈盈地送魏舒烨出门,魏大哥最心疼她掉泪,那她以后就尽量不要让他见着。
张岩已经与夏竹告了别在门外等着了,张岩见了李允之,比以往更恭敬更郑重地朝她行礼。中午春兰得了允之的吩咐,在后院凉亭里为他和夏竹准备了甚是丰盛的午饭,这让张岩和夏竹都很是欣喜。李小姐用这样的方式告知他们,自己的支持,张岩又怎能不感激呢?
允之微笑着向张岩点点头,方才用餐前她问过春兰,说夏竹与张副将聊的挺好的,她就让春兰送了午饭过去。如果夏竹能跟张岩一起当是不错的,他既能入的了魏大哥的眼并一直留在身边,人品方面已是无虞。况且他也是有军功的老将领,在南大营里也是个排的上号的人物了,俸禄养个家是绰绰有余,夏竹嫁给他也不用担心生计。等会儿自己再去问问夏竹的意思吧!
魏舒烨碍着众人都在,也不好过分与允之亲昵,只是握着她的手嘱咐了几句,又对庄伯,桂嬷嬷作了嘱托,这才硬下心放开了手翻身上马出了巷口。直到马蹄声听不见了,桂嬷嬷揽着依依不舍的允之转身进门。
“你可与夏竹说了?”路上魏舒烨问张岩。
张岩一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魏舒烨以为他没说,不禁摇头,“你是男子总要主动些,要不然错过了,你上哪儿后悔去?”
张岩吞吞吐吐地说:“末将,末将说了。夏竹她,她……”
魏舒烨赶紧追问:“你同她说了?那她如何回的?”
张岩第一次跟人讨论具体的感情对象,真是难为情,一张脸跟关公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囫囵话,魏舒烨又是摇头,“你平日里打仗,训人的气势呢?这会儿咋像个小媳妇般扭扭捏捏的。”
张岩被他一激,声音亮了几分,“末将同夏竹表明了心意,她没拒绝可也没说同意。她说太突然了,她……”张岩顿了顿,“她还说,这事儿还得李小姐同意,毕竟她是李家买来的丫鬟,她自己做不了主。”
“允之那里没问题,我已经同她讲过了,她也希望你们能成。”魏舒烨跟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末将知道,中午李小姐还让春兰置了饭菜送去给我和夏竹,末将就猜出来了。只是夏竹没给个准话,末将心里,唉呀~”张岩没得到明确的答复自是不踏实。
“她既没拒绝你,那应是有机会。你别着急,待允之问了再做打算。”魏舒烨宽慰他。
“哎~末将知道她是在考验我呢,女子家脸皮薄,自是不好意思的。末将定不会放弃。”
魏舒烨一听,这家伙还挺能自我宽慰的,也就不再问了,他既有这份执着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双腿轻夹马腹,“驾~”一声令下,马儿快速跑了起来,张岩紧跟其上,他是打定决心,就算夏竹真拒绝了,他也要发扬南大营誓死不退缩的战场精神,不捕获佳人的芳心他必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