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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篇:允之归家

沁茗阁,魏舒烨一早就从营里赶了过来。院子里李家的护卫和丫鬟们正在整理行装,魏舒烨在楼下大堂里跟张岩,黎慎确认了一遍路上的安排,今日允之要回城,总要谨慎些为好。

三楼厢房里,桂嬷嬷为李允之穿戴整齐后又左右检查了一遍。半月来的精心休养,又在桂嬷嬷细致的调理下,李允之的脸恢复的很好,不但与从前无异,甚至更为滋润。只是……桂嬷嬷的目光落在李允之额头那块小指甲盖大的浅疤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伸手细致地将李允之的刘海往下捋了捋,把那疤遮盖起来,一脸心疼地念叨着:“幸好,幸好,只是这么一小点儿,再过些日子就会淡去的,小姐无需担心。”李允之对着镜子看看,头发遮盖下并看不出什么,她淡淡地笑笑,对桂嬷嬷点点头。

魏舒烨确认好各项事宜估摸着允之她们也该准备好了,于是上楼要去接她,刚到二楼旋梯口就迎面碰上。“魏大哥!”“允之!”二人相视而笑。桂嬷嬷和春兰见状,扶着身子还有些孱弱的夏竹先行下了楼。

魏舒烨几个大步来到她身边,握住佳人的手,低头柔声问到:“昨晚休息的可好?”

“嗯!”魏舒烨抚着她的脸,允之回了城里自己又无法再日日见到她,心中很是不舍。李允之被魏舒烨打量的很不好意思,轻声道:“我们下楼去吧,大家都在等着。”魏舒烨搂过她的肩头带她下了楼。

到了楼下见到掌柜和伙计们,李允之真诚的对他们致谢:“这些日子劳烦你们费心了。允之感激不尽。”“不敢不敢。”掌柜和伙计忙躬身推辞,掌柜说:“李小姐太客气,真是折煞了小的们,实不不敢当。”

以前李小姐和将军还是朋友的时候,他就觉得李小姐温温婉婉,亲善有加,又见她如此诚恳有礼,很是为将军高兴,娶妻当娶贤,李小姐就是很好的了。

门外有一行车马已在候着,魏舒烨护着李允之上了最前头的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陪着。桂嬷嬷和春兰在中间一辆马车里照顾夏竹,最后边一辆马车里则载着从李家调来照顾夏竹的两个丫鬟。张岩,黎慎和李家几个护卫陆续翻身上马一左一右随在车队两侧,车子小心平稳的向霜韩城内驶去。

魏舒烨揽着允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仔细嘱咐着:“回家之后还是要多休息几日,切不可太操劳!”李允之闷闷地应了,今日送她回家后,魏大哥还要回大营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再聚,她竟希望归家的路再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魏舒烨心里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

这些日子他们过的很惬意很开心,魏舒烨每日都会来沁茗阁陪陪爱人,或骑马带她出去散心,或念书给她听,或与她一起作画习字,或与她一起倚栏听雨。这般幸福温馨的时光让彼此沉沦,舍不得分开。

可是允之若再不回去,家里和商会该怎么办?庄伯和曾伯已经替她撑了近二十日,只怕再下去外人多有揣测。

回到李家后,一行人直接从侧门进入院里,庄伯和曾伯早已守候多时。见李允之下来,庄伯和曾伯赶忙围过去,庄伯顾不上行礼,关切地问道:“小姐啊,你可好?老奴都担心死了。”

李允之安慰他:“庄伯,你别担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嘛!”说着展开双臂轻轻转了一圈。庄伯急忙伸手制止,“小姐小心,别摔着了,老奴相信就是了。”说完拉着袖子擦擦眼睛,谢天谢地,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然后幡然醒悟般对魏舒烨躬身道:“老奴糊涂了,都忘了给将军行礼,将军勿怪。这些日子多亏了将军,老奴真当感激不尽。”魏舒烨笑到:“照顾允之亦是我分内之事。庄伯这般客气,让我如何是好?”他说的理所当然,在场所有人会心一笑,李允之害羞地低下头。

桂嬷嬷和春兰先行带着夏竹回房休息,张岩看着她们的背影不自觉苦着脸,想跟去又怕太唐突,夏竹也偷偷回头瞅了他几眼。这些日子,张岩一直奉命留在沁茗阁保护允之,得空的时候都会去看看夏竹,虽然他嘴笨,反反复复就是“你今日如何了?哪里还难受?可有什么想吃的?”之类。但足以让夏竹惊讶,这般木讷的人也会关心自己?而且他脸红的样子还真当可爱。夏竹本就是个活泼的女子,每日卧床不出也是无聊,张岩来看过几次后她便也不再尴尬,又跟以往一样叽叽喳喳地与他说起来。不过张岩可不跟以往相同了,夏竹说的时候他会“嗯嗯哦哦”地回应,夏竹问的时候他会认真回答,夏竹想听他讲在营里和打仗的故事,他也会挑些有趣的讲给她听,夏竹发现,放开了的张岩倒也是个有趣的人。每日下来,夏竹也朦朦胧胧地查觉到张岩对她的心意,她的心像小鹿在跳,虽说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觉,但总归不讨厌还有些欣喜的。

魏舒烨送了允之回房,这是他第一次进女子闺房,神色有些不自在,李允之也是颇难为情。“魏大哥,你坐着等会儿,我去里边换身衣裳。”北地除了秋暮入冬,其它时节光照极强,冰雪一融,这天就一日热过一日,眼下春季虽还未结束气温却有些灼人了。桂嬷嬷怕她路上被风吹着,出发的时候愣是给她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在路上她的额头就发出了细汗,身子热烘烘的发闷。“嗯,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魏舒烨本觉得桂嬷嬷考虑周到,可见允之热的不舒服又心疼起来。

允之进了内间盥洗,魏舒烨自顾在房中环视了一圈,允之的房间挺宽敞,光照又足。一张沉香木雕花大床靠墙贴着,床头展出一竖同料雕制的架子,用来挂放衣衫;床前设了一架绣花屏风,屏风外是块宽敞的空地,铺着一大张浅黄色底子的织花波斯地毯;房间另两侧一边摆着一方宽大厚实的亦是沉香木打造的镜台,台面上好些个首饰匣子,脂膏盒子还有梳子,掌镜都收放的整整齐齐;另一边贴墙打了一小方书架,架上除了几个古董玩件都是书籍,书架前摆着一张矮案和櫈,一只狮子踩绣球鎏金錾花铜熏香炉正散着袅袅香烟;糊着金粉窗纱的雕窗下摆着一张造型简朴做工精美的红木美人榻,榻尾是一竖花架,繁茂的绿萝茎叶如瀑倾泻而下,在阳光下通透似玉。整个房间看去简单雅致。

魏舒烨转了一圈后在矮案前坐下,拿起案上的一摞书随意翻着,这些书多为一些商术,也有些杂谈,奇闻轶事录之类的,想必是允之闲来打发时间的。

允之在内间洗了脸换了轻便的衣裳出来走向他,魏舒烨绽起笑容,放下书起身伸手迎了她入怀。允之换的是一身象牙白齐胸襦裙,外着一袭浅藕色轻纱对襟长衫,不但清爽舒适而且衬得肌肤白皙粉嫩,肥瘦恰好的身材更显的凹凸有致。温润柔软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轻纱透过掌心传遍魏舒烨的周身,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紊乱。魏舒烨喉头几番滑动,他想自己应该放开她的,但手臂却是不听指令反而将怀中人再圈紧了些。李允之被他掌心的灼热惊到,脸一红,手抵着他的胸膛退开些,奈何腰间背上的力量不肯松开。“等下我便要回去了。”沙沉暗哑的嗓音让魏舒烨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偏头清了声嗓子继续:“我不在身边时你要多加小心,出去身边要多带几个人,或者我可以从府里调几个护卫过来。”

李允之轻摇着头,“我答应你一定会小心的,你事务繁忙不要总记挂我。倒是你,一个人在大营里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出了汗及时擦换,避免受凉。也要按时吃饭……”

魏舒烨看着喋喋不休的人儿,心中温暖又觉着有趣,伸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头,嗔怒道:“管家婆。”招来佳人一记粉拳“讨厌。”

分别的时刻总是难舍,可魏舒烨还打算着进宫一趟,也只得与她告别:“我会尽量抽出空当回来陪你,你乖乖的不要乱跑,你若是再出一点儿意外我会疯的。”

李允之轻轻拽着魏舒烨的衣服,迎着他深邃的目光,努力睁着泛起湿意的双眸对他微笑,答应的话哑哑暗暗,只得连着点头示意他放心。

魏舒烨无声地叹了一息,揽过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胸膛,“允之,我会尽快迎娶你入门。很快,很快!”在她发际落下一串轻吻后,狠下心放开她转身出了房去。李允之紧追几步倚着廊柱看他的背影出了院门,脸上已是梨花带雨。

皇宫里,魏舒烨跪于大殿之上,“微臣奏请圣上降旨,为微臣和李允之赐婚。”他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看着上座的赵彻。

赵彻呵呵笑起来:“魏舒烨,李小姐可好些了!”王锐和其党羽的都已经被押入天牢,正在审理中,其他为非作歹的官员也逐一被捉拿归案,亦在处理中,赵彻心情好了不少。

魏舒烨答到:“谢圣上关心,允之已无碍。”顿了一下,又继续:“再过几日,允之三年孝期就满了,微臣欲尽快与允之成婚,今日斗胆求圣上赐婚。”

并非圣上不赐婚他就不能娶允之,而是他希望多给允之一些保障。允之日后作为将军府女主人难免会面对的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们的眼光。圣上亲自下的旨赐婚的将军夫人还有谁敢不服?以今日一早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求得圣旨,这样他才能安心。

赵彻见他紧张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摇头笑起来:“孤当然明白你的顾虑。人生最难得就是能遇到相知相爱之人,既然魏爱卿与那李小姐情深似海,孤当然乐意促成这段佳缘。”

一个男人面对至爱,总是舍不得她伤心,忧虑,总会想尽办法给她安全感,就如当初那些大臣极力抵制自己册封完颜柔为后,柔儿整日郁郁寡欢,伤心偷泣,自己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坐立难安!

赵彻思忖着,缓缓说到:“这样吧,孤下道旨意,追封李韶为太仆寺卿,其女李允之承袭官籍。李允之有了官籍,想以后也就没人再拿她的身份说道了,你也该放心了不是。李允之孝期刚满就立即成婚总是不太好,要不待过两个月,孤再下旨为你们赐婚,你看如何?”

魏舒烨一想觉颇有道理,自己还是太猴急了,赶紧谢恩。允之入了官籍即不再是平民百姓,这下他心里确实安稳了。

赵彻见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再次大笑起来,魏舒烨亦是不好意思的笑着。同时心里对于赵彻像兄长般为他筹谋划策的情谊无比感激。

“走走走,与孤喝酒去。这段日子处理的事情不少,现下孤终于松了口气。你陪孤痛快地喝一场。”赵彻起身拉起魏舒烨就往殿外走。

“可微臣还要回大营。”魏舒烨有些为难。

“大不了你明日再回去便是。”赵彻起了酒念岂可轻易放过他,拉着魏舒烨一路走向长廊,魏舒烨见他高兴也就不再推辞。两人肩并肩走在暖阳下谈笑,一如年少时般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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