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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黑是家里的采购员

小黑的聪明和活泼,给主人一家带来很多的快乐。就说女主人吧,因为她极爱干净,本来反对养狗,现在来了个总是添乱的小黑,最初不免颇有微词,后来见小黑聪明可爱,也不由露出了赞赏的笑容,算是认可了。

曹岚来了,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小黑玩。他对小黑的喜爱,都超过了对他家的小虎了。

在吃饭时,曹岚总是给小黑夹肉菜喂给它吃。小黑吃顺了嘴,就养成了一个“看吃”的坏习惯。眼巴巴地看着你吃,一副馋相,实在不太雅观。这都是惯出来的,先是曹岚惯它,后来主人见它馋得慌,怪可怜的,自己也在饭桌上给它喂吃了。主人的这双筷子,粗的这头是喂小黑吃的,细的那头是喂自己吃的。曹岚更绝,他一点也不嫌脏,喂了小黑又喂自己,并不调转筷子头。

以后只要家里来客,要吃饭了,桌上摆满了荤菜、素菜。在客人还没有落座之前,小黑就会抢先占据饭桌的那个属于它的角上,认真地看守着饭桌。就算没有人的时候,它也绝不会自己先尝一尝,它尽管馋嘴,但却从不偷吃。吃饭间,有时人们谈话聊天太投入了,忘了给它吃,它就会悄悄伸过嘴筒子,托一下你拿筷子的那只手的肘部。它不会说话,也只能这样提醒人们了。大家就笑,“你个看吃鬼,知不知道丢人啊!”

主人隔几天就会去斜对面的杂货店里买烟酒。提个篮子去,通常是买五瓶啤酒三包烟,付了钱后把东西放在篮子里提回家。

每次小黑都会跟着去。这样次数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主人走向篮子,小黑就知道主人要做什么了。它一个箭步抢在主人前面,用嘴叼了篮子就走,跑到前面带路。主人对此大加赞赏,摸着它的头夸它聪明,它就更来劲了。

小黑是家里最空闲的一个,什么时候都把心思、注意力集中在主人身上,主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它最担心的是,主人出门时不带上它。所以,它就是在睡觉时,也留个心眼。明明见它是在闭眼睡觉,主人在家里进进出出,好像都没惊动它。但主人要是走出门外,它总能及时醒来,并尾随跟上。

到它再长大点,买东西回来时,装着东西的篮子也让它叼。五瓶酒小黑叼着似乎太重了,主人怕它摔破了瓶子,就自己拿两瓶。下次再要去买时,五只空瓶子放篮子里让它叼着,就很轻松了。

有时候主人只顾自己忙,没时间带它出去。小黑就叼个空篮子,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以此来提醒你——该出去玩一下了,带我去买东西玩吧!

这一天,小黑晃了很久了,主人都没空理它,就自己叼着空篮子出去了。

过了一会它回来了,脚步蹒跚地来到主人面前,把个篮子放在地上。主人一看,篮子里有东西了,是五瓶啤酒三包烟。不觉称奇,这个小东西还真成精了,怎么就自个买回东西了呢。想着一只半大的狗,叼着沉重的篮子,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太有趣了!主人这回着实对小黑重重夸奖了一番。

然后带了小黑去杂货店付账。

老板娘说:“反正你每回买东西就这几样,见小黑叼篮子来了,就给装上了。你们家小黑真聪明啊,以后买东西,你自己可以不用来了。”

主人说:“你以后把账记上,攒起来,我一次性来付!”

此后,买东西的差事就交给了小黑,只要把空酒瓶和钱放在篮子里,小黑就会很高兴地叼了篮子去。它很喜欢干这个差事,恨不得一天买几回才好。为此,主人不得不把篮子放在高处,让它够不着,免得它没完没了。

小黑快要长大时,它早已不再随地大小便了。这个不用教,大多数狗都能做到。在它们长大到快一岁的时候,就不会拉在家里了。晚上家门关着,它不能出去拉,也能忍着,等到第二天门开了,急忙到外面去拉。

它逐渐主动担当起看家的责任,但它不那么吵闹,不像有些傻狗那样没完没了地叫。晚上叫个不停会吵得周围邻舍睡不好觉,有扰民之嫌。小黑是事不关己,就不干涉,只有外面行人在接近家门三四米的时候,它才发出警告声。它会根据陌生人的距离发出不同的叫声,比如警告,恫吓,威胁,和最后通谍。真正发怒时的吼声,声浪如滚雷般隆隆作响,很吓人。

小黑虽然聪明,但也渐渐显露出它体内潜伏着的,未泯的野性,那是它嗜血杀生的本能。

先是它喜欢抓别人家的鸡,它抓了鸡一路的跑回家来。那鸡被它叼嘴上,一路扑楞着翅膀大吵大叫,引得路人侧目。鸡主人也一路的赶来告状。主人这时要还护着它的话,怕是面子上不好看,会更加激怒人家,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狗。因此,就不得不大义灭亲,为了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愤怒,主人喝令小黑趴地上,然后拳打脚踢,直到鸡主人满面怒容褪去才算完。小黑在挨打的时候是绝不逃跑的。主人有时打心疼了,心里巴不得它逃跑,可它就是不跑,只是甘心受罚。主人心里怪这些鸡主人,何必小题大作,咬死咬伤鸡,赔你们就是了,值几个钱呀,这样的和小黑计较,真是太不通情理了!

主人注意到了一点,小黑还是知道轻重的,它虽然多次捉人家的鸡,但从不下死口咬死鸡的,它只是叼着鸡翅膀往家跑。

小黑感受着鸡挣扎和惨叫时,给它带来的那种刺激和快感,以满足它本能的需要。所以被抓的鸡,总是只受了一点轻伤。要么是掉了些毛,要么是鸡翅膀被扭伤了,主人每次不仅照价赔偿,还总是多给一点钱人家。

小黑在一周岁时,它的体形完全长大了,但心智和性方面可能还没有完全成熟。体重足有八十多斤,背部毛色是黑的,看着像是穿了件黑背心。头颈,下腹部和四肢是黄色的,腿脚粗壮,胸部特别宽,胸肌一块块突出来,显得十分健美。

唯一不足的是,它的两个耳朵有点问题,在耳朵三分之二以上的部分,不够坚挺,软搭搭地垂下来。要是两个耳朵全部竖着,就会显得精神多了。但这也只是白璧之瑕,算不上什么大缺陷。

先前的四肢关节歪扭突出的情况,随着它长高时,腿骨拨节增长而变得平整好看了。这时主人才知道,腿关节歪扭虬结的小狗,日后个头都会很大。而个小的,像土狗在小时就不会有这种,膝关节太过突出而显得歪扭的情况。

主人有空还是会去三角市基的牌室里打麻将。打牌时常会发生争执,你说我耍赖,我说你搞鬼,谁都怕自己吃亏,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占了便宜,所以总是寸步不让,争执不断。只有主人从来不闹,吃点亏也无所谓,他只是花钱找个乐。有问题、有争议的牌局,总是让着人家,所以主人是大伙都喜欢的牌友。有人原来凑牌局时就挑三捡四,嫌这个出牌慢,嫌那个罗嗦不消停,更嫌人家出牌刁钻不硬气。其实是他自己最招人烦,最让人不待见的。就像人说的,自屎不臭,乌老鸦不知自己身上黑。就是这样的人,主人也不会嫌弃。

主人虽不嫌弃,但慢慢长大的小黑会嫌弃。小黑给打牌的人定下了规矩,要文明打牌,不准大吵大闹,更不能指手划脚。如果谁要是违反了文明打牌的规矩,小黑就会过来干预。朝那个吵闹的人汪汪叫着警告,或者露出牙齿恫吓。吵闹的人因为害怕,就不得不有所收敛。

自从那次小黑被吓得尿了一地,大失了脸面后,主人就多了个心眼。每次过三角市基时都会注意着那群狗的动向,只要稍稍靠近,就及时驱赶。随着小黑日渐长大,以后到这地方时,就不再像先前那样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了。它慢慢的开始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走,但也还不至于主动向那群狗发起挑战,因为离它完全长大,还有一段时日。

主人在埋头玩牌时,它也再不像先前那样尽呆在牌室里了,它开始向屋外扩展势力范围。它出了麻将馆大门,开始由近及远地撒尿做记号,不失时机地抢占地盘。做过记号,就表明这个地方是我的,别的狗要是到了这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起边境冲突。小黑似乎是懂点外交策略的,虽说是主动出击,也还是一种外交性试探,不是公开宣战,也不是直接采取武力行动。

这个三角地带,四周全是店铺,场地内有摆摊卖货的,有开场卖艺的,有测字算卦的。鱼龙混杂,人来狗往,声音嘈杂,热闹非常。角落处,有成堆的垃圾,苍蝇飞起又落下。这里有丰富的,狗们特感兴趣的气味源,吸引着小黑去探寻宝藏。

以狮子狗为首的这一群狗,对小黑扩大地盘的挑衅行为,忍无可忍。它们严密地监视着小黑的动静,寻找机会打击敌人;最好能把小黑的扩张意图,扼杀在萌芽之中。它们在寻找机会,等到小黑离开麻将馆稍远点,然后包抄逼它离开它主人的保护范围,再狠狠教训它。可小黑很机警,一发觉那些狗迂回过来,就往回撤,看似若无其事,大模大样,可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并没有给敌人太多机会。战火的硝烟味越来越浓了,敌我双方都在备战,不知哪一天,一场战事就会在这块三角地带爆发。

这天,堂叔的儿子,也就是主人的堂弟,打来电话,语气里抑制不住地兴奋。他说他终于买到了一只好藏獒,请他这个做堂兄的去观赏。主人半信半疑地去了,他知道这个堂弟办事不太靠谱。这个年轻人在肖顺镇开店,对狗的喜欢,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堂弟喜欢的是藏獒,差不多着迷了。

他先是花了一笔不菲的价钱,买了一只五个月大的小藏獒。到现在已经有一岁了,体重近一百来斤。这狗和一般的藏獒不同,被毛偏短,体形也要短一些,看起来比别的藏獒还要壮硕。毛色也是“铁包金”,(全身黑色,只有四爪是黄色)圆头圆脑,看起来很不错,却有可能是经过改良的。堂弟给它取名大熊。藏獒性烈,脾气倔强固执,有较强的攻击性,对于这类猛犬,主人一般是退避三舍,远处观望。

堂弟很用心地喂养,除了给它吃好的,每天至少一次牵它出去溜湾。他在牵着它走的时候,被狗拖得跌跌撞撞,趔趔趄趄。因为这狗力量大,它的主人很难驾驭控制它。堂叔对儿子胡乱花钱买狗,很不赞成,但鞭长莫及,管不了他。

小伙子经常上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爱狗人士,自然也有狗贩子和狗骗子。不知怎么他让人灌了迷魂汤,被人说动,又买了一只獒犬,花了更大的一笔钱。狗买到手后,说不出的欢喜和自豪,他请堂兄来看狗,其实是有炫耀之意的。

再看这条高价买来的狗,实在不敢恭维,体形矮小,獐头鼠目不说,连藏獒本应有的豪气霸气都没有。神情猥琐谦卑,两岁多的狗了,居然还怕一岁的大熊。

主人不忍心当头泼一盆冷水,只说自己对藏獒不是很懂,没有对狗作什么优劣的评议。只说,“这狗上家养得不好,你给它吃好点,应该会好看起来的。”

堂弟忙解释说:“别看这狗品相不出众,可这是原生獒,是真正从西藏草原来的。它的好处不在外形,而是在品性上。”

又说:“现在长得好看的藏獒,都是经过杂交改良的,不算真正的藏獒。”

这话听起来很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很矛盾,甚至别扭,他肯定是照搬了狗贩子的推销广告词。主人知道,即便是藏区的獒犬,好狗也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并非土生土长的就是好狗,本地土狗里也有品格优良的好狗。眼前的这头所谓的“原生獒”,和花高价买只土狗的道理是一样的。更别说他这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过了不多久,这年轻人才悟到自己上当了。因为好面子,对于这狗从那儿买的,花了多少钱,都是讳莫如深,对外保密。虽然花的是自己的钱,但这样的被人杀瘟猪,当二百五,也不是体面的事。况且被他父母知道了,不知会怎么说他。

当初卖家说,这样的原生獒,极其珍贵稀有。还说了,以这样便宜的价格让给他,纯属赔钱交朋友。那狗贩子巧舌如簧,终于游说成功,狠赚了一笔,背地里乐得就像小狗遇见了大粪。可惜这样的傻主顾太少了,要是每天都能碰上一个,抵得过开公司了。

这大熊对新来的伙伴并不欢迎,不知是因为它主人花了冤枉钱,知道它物所不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仗着自己是“坐地主”,一见面就给对方来了个下马威,把它按在地上着实欺负了一番。一般情况,一岁的狗是不敢冒犯两岁的狗的,既便大熊是主,对方是客,可见这原生獒确实是个没出息的怂货。

堂弟到没有慢待这只让他多花了钱的狗,两只狗都一视同仁地受到了良好的照顾。

一间柴草屋,一个大院子,是这两只狗的宿舍和活动场地。这个院子很大,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和其它种类的草。平时院门锁着,主人去给它们喂食或搞卫生时才开门进去。

堂弟觉得奇怪,自己不进去的时候,两只狗似乎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他有在门缝中悄悄察看过,并未发现水火不容的敌对情势。想来两狗等级制度已经建立,所以能保持天下太平。可自己一进去,大熊就会对那原生獒大打出手。把对方扑倒地上,用身子压它,揉搓它,还大声吼叫着吓唬它,直到对方四脚朝天,不敢起来。

后来,侄儿打开院门的声音,就成了大熊欺负原生獒的信号。本来和平安宁的两狗世界,门一开,大熊马上开始追打对方,打得对方不敢起来,或者远远地跑开才罢。

堂弟开始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并没有怂恿大熊去欺负原生獒,反而每次都当和事佬,劝戒它们要团结友爱,不可打架闹事。原本想一碗水端平,并不偏向谁。对它们好言好语说话,吃得也都是一样的饭食,就是摸过这个的头,也会记着去摸一下另一个的头,以示一视平等,绝对公平。

到后来,他才悟到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大熊吃醋争宠。它见不得原生獒和主人亲近,容不得原生獒也像它一样,享受主人的爱护和亲昵的态度。所以没人时,两只狗和平共处,主人一进去,大熊马上追打得原生獒远远地逃开,或者吓得它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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