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时节。
这一段时间,大哥忙中偷闲,隔三差五就会来主人这里走走。他们是兄弟,也像是挚友,大哥把来弟弟家作客当成一桩乐事。在陪着喝茶闲聊的时候,少言寡语的他,总不忘提起赛虎。似乎,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报告那只狗的事。到后来,只要大哥来了,主人也会习惯地问起赛虎。
“赛虎怎么样了,还去你家蹭吃的吗?”
“来啊,每天吃饭时肯定来,风雨无阻。要是哪天不来,到像是心里缺了点什么似的。这狗通人性……”
一说到赛虎,大哥就变得话多起来了。
赛虎是堂叔家养得一只母狼狗,每天踩着饭点去大哥家蹭吃的。大哥从不烦它,好像那不是一条狗,而是邻居家一个既乖巧又带点赖皮的小孩。想到大哥每天郑重其事地,像对待一个人似的,接待赛虎这位不速之客,不觉触动到了主人心底的某处隐痛。
老家的堂叔,办了个养鸡场,距他家里有三里路。赛虎从小跟着堂叔在鸡场和家之间跑,堂叔骑自行车,赛虎一会儿跑在车前,一会儿又落在车后,一路地撒欢。到赛虎长大了,堂叔在回家或要忙别的事时,就不让它跟着了,让赛虎自个看守养鸡场。一来二去,堂叔就不必自己守夜了。晚上可以安心地陪堂婶看电视,或者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不必心挂两头,顾此失彼。
鸡场的鸡,数量繁多,挤挤挨挨的,总有损失的时候。出了意外死了鸡,堂叔常把死去的鸡赏给赛虎吃。但有规矩,赛虎是不能自个主张,把意外死去的鸡擅自吃掉的。不过,这规矩不是堂叔定的,是赛虎自个定下的。鸡场里要有死鸡,赛虎要是吃掉了,堂叔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只要它不咬死活鸡就行了。可赛虎懂礼数,守规距,没有主人发话,它从不自作主张偷吃鸡,即便是死鸡。
赛虎奉命看守鸡场,尽心尽职。它主要是看守门户,不让生人靠近;还有防止黄鼠狼,野猫,狐狸等野物的入侵。
有天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堂叔夫妇还没起床。赛虎在鸡场守了一夜,早上它发现又有一只鸡死去了,它从围栏跳进去把鸡叼出来。鸡们习惯了赛虎,就像习惯了堂叔一样,不惊不慌;要是来了生人,就是另一番景象,会惊慌失措,乱作一团。那场内的围栏,有大半人高,这些不会飞的鸡们是不容易出来的,赛虎却能轻松跳进跳出。
赛虎叼了死鸡,一路八百里加急似地往家跑。它把鸡放在自家门口,等着主人起来了再作处置。
堂叔早上起来看见狗和死鸡,说:“摆只死鸡在门口干什么,不会是你咬死的吧!”
然后对死鸡作了检查,确认是意外伤亡还是病症时疫。要是后者,就得赶紧采取措施,打针喂药,防止疫情扩大。因为这只鸡是因挤压而死的,就对赛虎说声,“你吃吧。”赛虎得了令,把鸡叼到一边,熟练地拨毛吃肉。
自此,这条吃鸡时定要得到堂叔口谕的规矩,算是确定下来了。堂叔家的门前,也从这时开始,常有死鸡摆在那儿。
有时因堂叔出门,或忙着没空对赛虎作如何处置的指示,那鸡就一直摆在那儿,像上供似的。而赛虎也会一直趴卧着守在那儿,郑重其事的样子,像是谁家的孝子贤孙。在没有把鸡处理掉之前,它心无旁骛,绝不离开。
堂叔夫妻俩是又好笑,又好气,骂了好多次,也没把那条规矩改过来。
大热的天,堂婶见摆只死鸡招苍蝇,就让赛虎把鸡吃了。可堂婶说了不算,人家赛虎死活不买账,堂叔又不在家,堂婶只好把鸡拿去扔了。可不管把鸡扔垃圾堆里,还是挖个坑埋了,这狗都能扒拉出来,还照先前的样子摆在家门前,招来成群的苍蝇。气得堂婶恨不得拿扫帚揍它,真没处和它讲理了。
主人的大哥,和堂叔走得近,俩人常常约对方来家里喝茶吃饭。赛虎也跟着它的主人,来大哥家沾光。每逢吃饭,饭桌上要是有肉菜,大哥总会夹一点给赛虎吃。赛虎尝到甜头,吃顺了嘴,就吃定了大哥。后来,不管堂叔去不去,它自己人模狗样的每天总会去一次,专挑大哥家饭点打秋风。见它来了,大哥就给它夹点骨头肉,丢给它,说:“给你,去吧!”
赛虎叼了肉并不马上吃,随着大哥的话音一落,掉转头就走,绝不多停留一会。
有时饭桌上没有肉,大哥见赛虎来了,不由得有些歉意:“赛虎,今天没肉,你看怎么办啊,吃点青菜豆腐吧!”
客随主便,赛虎自然无话可说,给什么就吃点什么,来者不拒。稍稍逗留一会,觉得大哥家确实没有肉味,才怏怏离去。
因为赛虎,大哥不自觉的,就多买了几回肉。借着惠顾赛虎的由头,自己也多享几回口福。其实,就是有肉的时候,也只能让它尝个味。这肉有时大如栗子,有时小似碗豆,不任大小,只要能尝到个味,赛虎就算不虚此行了。
一年里,总有一两次,赛虎意外地能得到大块的骨头。那是主人的大哥家逢年过节,煮猪头剔下来的猪头骨,它咯嘣咯嘣咬嚼得格外地香。
主人,自然是绰号,虽然他有名字,我们不叫他的名字,姑且叫他主人。这是一个亏心的,欠了孽债的主人。
他无法忘记,在他小时候,他家到是养过一只狗,他是那只小狗的主人。那小狗陪伴着他成长,是他儿时的玩伴和朋友。后来,小狗长大成了狗妈妈了,而他却远没有长大。因为缺少吃的,他长得很慢,瘦小羸弱,眼看有可能长不大了。
他的母亲,最知道她的孩子们需要什么,就杀了狗妈妈生出来的许多小狗,炖了给孩子们吃,给他们补充营养。最后,连狗妈妈也被杀,成了他们兄妹们的裹腹之物。到这时候,他也快要长大了。
在那人狗争粮的年代,为了能多省下一口饭食,为了能活命,狠心地看着狗狗们死去。他儿时的伙伴和朋友,为了他们一家,付出了它的一生。最后,连它的一把骨头,也被熬成了汤,化成了供他长大的营养。那惨痛的往事,虽非出自他的本意,可他却是悲剧的受益者,他理应承担部分责任。
在他长大后的几十年里,再也没有养过狗了。说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避讳,疏远,淡忘——远远地离开了狗。
从吃不饱肚子到吃饭总嫌没胃口,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从担心挨饿,吃什么都想着能省一点,到可以任意吃自己想吃的饭食,并且想着吃什么有益于身体健康,这不只是个质的变化,也是个量的飞跃。
在能吃饱穿暖的日子里,因为赛虎,勾起了他的心事,触动了主人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本来以为已经忘记了的那些小生灵,它们像一颗种子,在适宜的气温条件下,就会在他的心田里拱动。特别是那只叫四眼的狗妈妈。曾经的患难与共,到后来自保独活,主人一直怀有歉疚和负罪感。人,只有在活得更像人的时候,其人性才能得以觉醒和回归。他开始面对自己过往的罪孽,自觉这辈子有负于狗,欠债还钱,受恩思报,不管是报恩还是赎罪,都该有个清算的时候。你不能昧了良心装糊涂,别以为没人向你讨债,你就不欠别人的。
儿子叫望望,可人们戏谑地叫他汪汪,这不就是叫小狗的嘛。叫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后来连家里人也跟着叫。
汪汪也早就听说,堂爷爷家养了一只大狼狗,叫作赛虎,特别聪明,听得懂人说话,有些话家人还没说出来,它抢先一步去做,这狗鬼精灵,知道自己怎么做能讨得主人的欢心。望望不由得好奇心顿起,嚷嚷着要爸爸带他去看那只狗妈妈。
“爸爸,我们家也养只狗狗好吗?”
“你喜欢什么样的狗呢?”
“我喜欢像赛虎那样聪明的狗。”
“赛虎是大狗,是狗妈妈,你们小孩不是都喜欢小狗的吗?”
汪汪小脸仰天想了想说,“那,那我们就养一只,赛虎妈妈生出来的小狗好了。”
“这主意不错,不过,我们得要和你妈商量一下才行!”
儿子已经上小学了,正值天真烂漫的时节。养一只狗,让孩子从小和小动物接触,培养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的意识和品格,有益于身心的成长和健康,也会让孩子的幼年生活多几分童真和乐趣。
因为孩子的妈妈有洁癖,恐怕是不喜欢养小动物的,在养狗问题上,主人多了几分顾虑和郑重。三口之家,儿子虽然还小,可他的喜好与否的态度,有时候也会直接影响家庭的某项决议。小孩子大多喜欢猫狗这些小动物的,他轻易地争取到了儿子这一重要同盟,并且借儿子的名义来说服不愿意养狗的孩子妈。
父子俩从那次谈话后,就共同期待着老家那边的消息。
“爸爸,我们家什么时候才会有小狗狗呀?”
“狗妈妈还没生出小狗呢!”
“那,赛虎妈妈哪天才会生出小狗来,明天,后天,大后天?”
“没有那么快,但也不会让你等太久了,大约,几个月吧。”
“哎呀,还要等这么久啊,我都等不及了!”
要是没有大哥常提起赛虎,提起狗,主人不会动起养狗的心思。说到底,是大哥像对待一个人似的,对待赛虎的认真劲,影响感染了他。大哥一定没忘了小时候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他绝不提杀小狗吃的过往经历。但在他的心底,何尝不也承受着那种罪孽感,并不自觉的用自己的善行,救赎着自己的灵魂呢!
大哥对主人说:“赛虎聪明,它生的小狗也会聪明,你要是想养只狗,就去堂叔家抱只来,好好的对待它。”
主人说:“常言道,母狗好,好一窝,公狗好,好一片。这狗妈妈是很聪明,但不知那只配种的公狗怎么样?”
大哥说:“这赛虎也不是随便什么狗都配得上的。发情时,本地的土公狗成群的跟着,它都不为所动,赶走那些追求者。它只跟养猪场的长毛大狼狗好,每一窝小狗大约都会是这头大狼狗的后代。”
主人回老家看望大哥时,也曾见过养猪场的那只大狼狗。远远地望去,十分的高大威猛,让人凛然生畏,只得敬而远之,不敢近前去看。据传,这头长毛大狼狗,也是非比寻常。它主要的职责是看守猪场,同时,它还主动承担起,接送小主人上下学的兼职工作。养猪场老板的儿子,从七岁上学起,这狗每天早上送小主人到学校门口,看着进去了才掉头回猪场。下午掐着时间,去学校门口接他回家。
听说赛虎这回又生了一窝小狗,三公四母共七只。等小狗两个月大时,大哥一来电话,主人急不可待地骑了摩托车去了。本来计划着要和儿子一块去挑选小狗的,让儿子亲手挑选一只可爱的小狗。可这时望望已经进城里上寄宿学校,半个月才能回家两天,等不及了,怕去晚了,被别人先挑了好的去。
堂叔见主人来了,非常高兴,吹风掸凳地让着坐,吩咐堂婶沏茶。堂叔虽说是主人的长辈,但也只比主人大五六岁,自小要好。主人更是把这位长辈当作兄长看,既尊敬又亲近。
喝过茶水,聊过几句家常,堂叔陪主人去柴草屋看小狗。
狗妈妈和小狗们都在。七只小狗只只油光水滑,乌黑油亮,十分可爱。可见狗妈妈奶水充足,照顾得很好。看小狗和大狗毛色相差很大,小狗是通身乌黑的,大狗呢,除了背是黑色的以外,其他部位都是深浅不一的黄色,好像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一样。
于是主人说:“这大狗和小狗的毛色怎么不一样?”
堂叔说:“狼狗都这样,小时是全黑的,随着长大慢慢变黄,到成年时,就好像穿着黄袍子黑马甲样。”
赛虎见有生人来,就警惕地盯着来人,身体作势着扑击的准备,好像谁只要来碰一下它的孩子,马上就会扑过来咬的样子。
堂叔对它说声:“是客人来了。”赛虎马上放松下来,不再如临大敌,顾自低头舔着小狗。
狗窝就是一堆摊开的稻草,狗妈妈睡在上面。小狗有几只叼着母亲的奶头在吸奶,有几只趴在母亲身边睡,还有几只在旁边爬来爬去。
主人发现,稻草堆的边缘有一些小狗的粪便,而稻草上却很是松软干净。
就问:“这小狗怎么不会把屎尿拉到窝里去呀?”
堂叔告诉主人,“小狗刚出生时,不会自己排便,屎尿都是母狗用嘴舔出来的。到小狗长到二十多天时,会自己吃食了,母狗就不再舔了。小狗开始自己拉,都会爬到边上去拉,可见这小东西多么招人疼爱。要是拉到窝里,那就糟了,那全身都会是屎尿了。”
主人见此很新奇,虽说小时养过狗,但早过去多年,有些细节都已经忘记了。
在挑公小狗还是母小狗的问题上,主人有过一点点的犹豫,但他还是很快作出了决定,他要养只公狗。
堂叔说,“公狗省心,长大了体形好,漂亮;母狗更会顾家,会生小狗,有点收入,不用白养活它,各有各的好。”
主人在挑选小狗时,捡了只最大最强壮的小公狗。其实,这么点大的小狗也真不容易分出什么不同来,除了大点小点,其它的就顾不上了。平时听人说的养狗经,一点也没用上。比如说,“五王六猎”,意思是五只中有一只是狗王,六只一窝的,里面有一只好猎犬。还有狗狗的胡子,几根是好的,几根又是什么说法等等,都顾不上了。以后真要有什么好坏,那也都是凭运气罢了。
临走前,主人给堂叔留下二百元钱,堂叔说什么也不肯收。
“你带来的水果我收下了,钱说什么也得带回去。我们是什么关系呀,要是收你的钱,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主人只得作罢,心里想着,下次再来老家,想办法买点什么东西补上。人家客气,你可不能当福气。
堂叔拿出一件旧衣服,把小狗包裹起来,做成一个包袱,只让小狗的头露在外面,然后让主人把包袱挂在胸前。俩人道完别,主人跨上摩托车一路往家走。
摩托车一路的往家走,主人不由得比平时放慢了车速。只要稍稍低下头,人和狗就能相互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胸前的小狗随着车辆有节奏的晃荡和颤动,呜咽了两声,就沉沉睡去。主人想,狗和人的那种依恋和信赖关系,也许就是在此时产生的吧。因为从这一刻起,这小生灵的命运就交给你了。你是它的监护人,也就是它命运的主宰,同时也对它负着完全的责任。
主人这时的感觉,这小生命哪是个狗啊,这就是个婴儿,是个等着你去照顾、去保护、去哺育它成长的小孩啊。小狗和小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贵重轻贱,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因为同是生灵,同样有着宝贵的生命,同样鲜活可爱,也同样需要保护和关爱。
到家一放下小狗,小狗就四处寻找它的妈妈和那些弟妹们,嘴里发出伊伊呜呜不安的声音。主人蹲下身子,抚摸着它,它就安心下来伏在主人脚边,怜惜疼爱之情油然而生。
曾问过堂叔,该喂小狗吃什么。堂叔告诉他小狗什么都会吃,不要让它吃得过饱,小心它吃坏了肚子。现在得给它吃粥,猪肺粥,吃容易消化的饭食,不能给它吃生冷的东西,切忌给它吃骨头鱼刺等。
晚上,麻烦事来了,关在卫生间的小狗因为孤单,要找伴,一直叫着,吵得人都睡不好觉。持续的汪汪汪的叫,让人担心它的喉咙会不会哑掉。有时的叫声近乎惨烈,听得人的心都被揪着。
主人没办法,就找来个纸箱子,在里面铺上那件堂叔给的旧衣服,把小狗放进去,然后把纸箱子放在自己的房间,摆在床前。开始小狗还一个劲往外爬,主人几次把它放回去,并且抚摸它,它才慢慢安定下来。
主人一直在看书,看到深夜,要睡觉了,可一关灯,小狗又吵起来,只要开着灯,小狗看见主人在身边,就不太吵,一关灯它就吵。到后来,关了灯它叫起来的时候,只要主人一说话,它就安静下来。所以主人只得不停地和它说话,像哄孩子那样哄它。主人不会哄孩子,就只好在黑暗中背诗,背小时候的课文。背着,背着,小狗终于睡着了,他自己也困得睡着了
白天里,只要主人在家,小狗总是跟着主人。从把它包在包袱里带回家,这小狗就认定了主人,对家里的其他成员,有着明显的区别。有时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小狗也会跟着别的家人,但只要主人一回来,它就不会去跟别人了。
三天以后,汪汪从寄宿学校接回家,抱着小狗爱不释手。看得出,他对小狗的疼爱超过了家里的每一个人。对小狗特别关爱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汪汪的奶奶。这个当年那么残忍地杀害那些小狗的老人,这时面对这只小狗,绝不像想像的那样无情和冷漠,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充盈着满满的爱怜和喜悦。
小狗胃口很好,吃的多,长得很快,身体日渐结实强壮起来。
到一个多月后。主人不管出去跑步,或到山上去玩,它都能跟上了。它特别喜欢出去,在外面奔跑跳跃地撒欢,别提多开心了。主人给它起名叫小黑,因为它除四肢和肚腹带淡黄外,其它地方,都是黑的。
土狗和狼狗有着明显的区别,一是在体形上,前者矮小,后者高大;二是在性格上,土狗从小就多疑,不信任别人,即使对主人也有防范心理。所以土狗不容易受后天的影响,也就是不容易教。而狼狗呢,它天生就信任人,对人毫不设防,特别是没有完全长大的狼狗,它与生俱来地和人亲近,任谁只要逗它玩,它就会把你当好人,所以很容易上当受骗。它就像一个君子,大气,坦荡,诚实。而土狗更像是个小人,它不信任别人,怀疑一切,固执己见。但它的自我保护能力,却比狼狗要好很多。
小黑在家里受到很好的照顾,家里的每一个人对它都很好。
但没有想到,它幸福的童年生活才刚开始,就出了意外。就在那一天,它突然失踪,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主人的视线外。
主人记得很清楚,那天上午,他正忙着,小狗跑到他跟前撒了个娇,他疼爱地摸了一下它的脸,看着它撒欢地跑出门外,就再也没有回家。
那些日子,主人四处寻找小黑,找得他眼睛发花人恍惚,连睡梦里都在找,满眼都是小黑的影子。可小黑的踪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深深地自责,是自己没照顾好小黑,以致让它走失了。其实,小黑是能回家的,主人记得,小黑有时自己在家门附近玩,也会因为什么原因渐走渐远;比如碰到一只小土狗路过,它会跟上去想找它玩;或者发现了一种它感兴趣的嗅源,它一路的追踪过去。可它每次都不在外面玩得太久,都能很快自己回来。
这一次,它没能回家。不知它往那个方向去的,因贪玩而晚归,然后碰到一个陌生人,以为它是只走失的小狗,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把它抱走。总之,是自己疏于照顾,太粗心大意了。这时它才四个月龄,已经长到三十多斤重了。
什么都不懂的小黑,不知道主人对它有多么疼爱,找它找得有多着急。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小黑,再一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前途难测的未来。
缘分有时候是多么的脆弱,就像一根细线,说断就断了。而小黑,就像断线那一头的风筝,随风飘去,自此天各一方,不复再见。再没人知道它今后是苦是乐,是福是祸;也不知它以后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是否会像现在的主人一样疼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