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向晚,申时末。穹顶团团云朵间彩霞浮动,衬得落日的余晖愈加柔美。
马车出了城门,走了近一个时辰。转眼间,东边斜阳就昏暗偏到西头那边的矮空,平添了几分淡泊。
不远处,一支轻装简从的马车队打破了方才的寂静,惊得枝上的干鹊立即睁眼、展翅高飞,淡漠的秋日上空掠过数点褐色。
马车队沿着崎岖小路“吱呀”前行。
“阿玉。”女子轻唤。
“主子有事?”隔着车厢,简玉忙道。
“此地距鈴城还有多远?”谢芷兰纤手覆上脸颊,托着腮,随口问了一句。
“回主子,距鈴城还有将近二十公里。”简玉看了看四周荒芜,摸清了地形,周围有山谷,翻越这山谷再走数十公里便可到鈴城脚下。
“主子可是嫌车走的不够快,主子少安毋躁,待阿玉跟那马夫说说,让他走快点便是。”
“不必,只是坐的有些久了想活动活动。”
“阿玉恐这四周有野物出没,伤及主子,还是请主子忍耐片刻。”在简玉眼里,这荒郊野岭存在很多潜在隐患,天一黑他们的处境就更危险。
“嗯。”
马车继续前行,徐徐行驶在羊肠小道上,简玉挺直腰身骑于马上,马身高大,衬得马上的人也威严。
余晖照在简玉身上,灼得少年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
落日西斜,已经黄昏了,车里光线因着帘幔遮挡变得晦暗起来。
谢芷兰感觉车厢里有些沉闷,便掀开了帘朝外看,倏然户外一股暖风袭来,混合着香草气息。
“咕咕…”忽然四周一片噪噪杂杂的鸽子叫,谢芷兰感到好奇,山上竟有鸽子,还是很多只。
“停一下…”
车夫把车停了,简玉当即勒马,两人正疑惑,忽然一双纤纤玉手掀了帘从里间探了出来,简玉当即下马搀扶。
“主子,您这是...”简玉想问下去,却见谢芷兰出神地看着不远处,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呃…”简玉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见远处几米开外,几只灵动的白鸽在草地上展翅欲飞,还没飞起就又绊倒在地上。
再细看,原来鸽子的脚踝上束有一根红绳,被缚着了所以才飞不起来。
林间掩蔽处,依稀可见有两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人身材伟岸有玉树之姿,剑眉凤目十分英俊。听旁边一人说话只不住点头,手里默默牵着匹高头骏马。
树荫里,冯蓟摇着扇子,身着鸦青圆领直缀,胸前绣着几只闲散野鹤,:“自从庞勇当上这冀州知府,不仅大肆贪污受贿,而且滥用职权,把冀州搞得是乌烟瘴气。”
“近日我还得到消息,说庞勇私下受贿千金,数目不小,已经有人拿到证据了。只是…”冯蓟说完顿了顿。
“先生放心,前不久我得到消息,庞勇今晚要在鈴城参加举办的秋收盛宴,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擒获庞勇不是难事。”宋砚在一旁,默默牵着他那匹高头大马,静静地听冯蓟说完。
“如此,甚好。”冯蓟满意地点头。
落日余晖下,谢芷兰一手守着裙裾,徐徐走到鸽群旁边,温柔地看着这些被缚在草地上的白鸽。
白鸽扑闪着翅膀,在地上活跃地窜来窜去,闪动着宝石般的双眸。
“…”谢芷兰注视着地上跳跃的白鸽,忽然让她想起了什么,接着谢芷兰小心解开了连在白鸽腿上的红绳。
稍后数只轻快的白色鸟儿挣开束缚,奋力飞出荒凉败落的荒野,翻过荆棘丛生的丘陵、冲向广阔无垠的高空。
白羽于穹顶飘落,红色琉璃般的双眸迎向泣血般的残阳,闪动着别样的希冀。
悦耳的鸟鸣响应山谷……
“待会我就给相爷写信,让他支援点人手过来。”两人已经商议好了,便两人牵一马,从林里走了出来。计策想好了交给宋砚办万事大吉。
“…”
“鸽子…呢?”冯蓟一脸愕然。
眼下要做的就是飞鸽传书,给这边增派几个人手过来,冯蓟这样想着。可来到栓信鸽的地方,冯蓟傻眼了,他备好的鸽子全让人给放跑了,一只不留。
冯蓟忙四处翻找。
宋砚见他着急,不好一人站着,也帮忙找着。
忽然就在刚才拴着鸽子的不远处,宋砚觉得脚底踩到一个较硬的东西。
接着,宋砚默不作声地抬脚,弯腰将那物品揣进袖口,所幸冯蓟并没有发现。
“坏了...为了找这几只信鸽,我竟忘把相爷交待的正事给忘了,真是…”冯蓟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暗道不好。
回过头看见宋砚刚刚起身,似是在整理衣袖,冯蓟便没在意。
“宋砚你先去行动,剩下的事交给先生吧。”事情不能耽搁了,冯蓟撂下话,转身走了。
方才他想了一阵,此地附近是有个衙门的,若是拿着丞相手信给他们看,调动几个人过来不是难事。
只是前提必须赶到衙门关门前到才行,想到这儿冯蓟想着得抓紧时间了。
“驾!”眼见冯蓟转身就从不远处拉出一头不甚高大的马来,马身马鬓皆呈棕色。
冯蓟手握缰绳翻身一跃,稳稳地坐在鞍上,调了头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