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赵匡胤正在批阅奏章,总管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到了赵匡胤面前,禀报道:“陛下,探马来报,赵普在回洛阳的路上,遇到慕容燕云部下刺杀。好在赵普武艺高强,才免遭毒手。”
赵匡胤一皱眉,“什么,则平竟遭到慕容燕云部下刺杀?”他闻言略一沉吟,恍然大悟,“不好,朕中了慕容燕云的奸计了!”
总管太监向来深得赵匡胤信任,此时不禁问道:“陛下,老奴有些糊涂了,陛下可否告知老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匡胤说道:“则平被贬为庶民,又在开封城中停留了两日。他如果真与李重进勾结,想要自己称帝,李重进定会派高手暗中保护,慕容燕云部下就算再强,也不可能靠近。而且你刚才说则平凭借自己武功退敌,更说明他身边根本没有高手保护。这难道还不能够证明他与李重进并无勾结吗?”
总管太监听后,也是恍然大悟,“陛下果然圣明!”
赵匡胤随即找来了三弟赵光义,让他暂时镇守开封,自己则换上便衣,带着几个随从,乘车向洛阳而去。
两日后,赵匡胤一行离赵府还有半里,就见赵普已在门口恭候着,仿佛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赵匡胤到了近前更是一愣,他本以为赵普刚被罢官,又险遭暗杀,定会有些沮丧,哪知赵普却比以往更加神采飞扬。
赵匡胤下了马车,疑惑的问道:“则平,你知道朕要来?”
赵普给赵匡胤见了礼数,缓缓点头道:“在下料定陛下定会在这两日中亲临寒舍,故此在这里等候陛下。”
赵匡胤有些歉意的道:“则平,朕不该怀疑你,是朕一时糊涂了。希望你看在咱们君臣多年的情分上,莫要怪朕。”他说着竟向赵普深施一礼。
赵普忙搀住赵匡胤,“陛下,真是折煞在下了!在下知道陛下定是一时中了奸人之计,才与在下有了嫌隙,岂会怪罪陛下。只是不知在下离开的几日中,武牢关是否被慕容燕云攻陷了?又是哪位大人暂时镇守开封城?”
赵匡胤放声大笑,“哈哈哈,还是则平懂朕,一语道破朕心中所虑!如今石、韩二将还在驻守武牢关,不过他们连抵抗都力有不逮,更何谈击退敌军呢?故此朕想请你再次出山,继续驻守武牢关。至于开封则是朕的三弟赵光义在镇守,想来应当不会出现差错。”他说着与赵普携手揽腕进了院门,到大厅中落了座。
赵普胸有成竹的道:“陛下,依在下看,不如双管齐下,一方面严守武牢关,一面在慕容燕云背后做些手脚。如此一来,这伙贼子就算不能被我们彻底剿灭,也是首尾难顾,几年内不敢再发兵了!”
赵匡胤问道:“则平,慕容燕云绝非等闲之辈,我们想要在他背后做文章,恐怕凭朕现在的能力,不容易呀!但你既提出此法,想来是有什么妙计吧?”
赵普点头,“陛下,我们只需派人偷偷潜到慕容燕云背后,在他治下各州郡的井中投下一种奇药,很快就会引发瘟疫。那时慕容燕云想要控制疫情都难,哪里还有精力与陛下做对?”
赵匡胤大喜,“则平,你的医术天下未必第一,可论到用毒,天下真是无人能出你之右了!”
赵普叹了口气,“唉,只是在下不能亲自指挥,如果处理不当,疫情难免会蔓延到我大宋啊!”
赵匡胤一笑,“哈哈,则平!你明知朕会恢复你丞相之职,还在这里用话激朕,真是多此一举!”
赵普当即给赵匡胤跪下,“多谢陛下隆恩!”
赵匡胤搀起赵普,“则平,你肯继续为朕出力,是朕要谢你才对!”
赵普忽然蹙起眉头,担忧的道:“燕贼不足为虑,但臣只怕晋王会趁机在城中结党营私,若他的权力过重,只怕迟早会对陛下不利!”
赵匡胤不以为然的一笑,“则平,过虑了。晋王虽有野心不假,但朕相信他心中还是有分寸的,莫非他还敢弑君杀兄不成?”
赵普悠悠的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当天两人就共乘一车,离开洛阳,赶回开封。
两日后,马车缓缓驶近开封,赵普望着高大的城墙,暗道,“云逸墨,我赵普又回来了,你等着吧,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赵匡胤双眸看向赵普,似乎已料到他的所思所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时石守信身着便装,独自一人从城中快步而来,神情间好像十分紧张。他走到两人的马车前,一揖到地,“陛下,末将有要事禀报。”
“守信?”赵匡胤微微感到诧异,让车夫勒住缰绳,自己快步下了马车。石守信见赵匡胤亲自下了车,忙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您离开的这几日中,晋王日日宴请百官,贿赂的官员数不胜数,末将只怕他……”
石守信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讲到最后几不可闻。但赵匡胤已猜到了十之八九,脑海中不断出现赵普前日的忠告,心下微感不安,“守信,此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府吧。切记,今日之事断不可声张,否则后患无穷!”
“是,末将谨遵圣命!”石守信再次一揖到地,随后转身离去。赵匡胤望了望开封城,叹道:“莫非朕才离开几日,这开封城的天,就要变了?”
赵匡胤说着缓步走回车厢,赵普见他神色有异,道:“陛下,看来臣的担忧应验了?不过陛下不必担忧,臣自有妙计可以化解。”
“如何化解?”赵匡胤看向赵普,目光疑惑中透着一丝敌意,“则平,你不会是想让朕杀了晋王吧?他可是朕的亲兄弟,朕宁可把江山让给他,也绝不会对他下手的!”
赵普摇摇头,“陛下,您若忍心杀晋王,自是一了百了。不过臣料定您下不去手,而且您一旦杀了他,只怕会遭到万民唾弃。臣有个可以全您兄弟之情,又可使晋王失势的办法,不过略显劳民伤财,不知陛下肯听否?”
赵匡胤连连点头,道:“朕肯听,则平快说!”
赵普一笑道:“最好的方法莫过迁都。如果我们把都城迁往洛阳,就能借机重新安排百官次序,让晋王贿赂的官员被贬或留守开封,这样他的势力便会被急剧削减。而且洛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禁军便不用永远只囿于京城一隅,还可以抽调出一批人马去抵御燕贼,此可谓一举两得也!”
赵匡胤闻言大笑道:“则平,真有你的!幸好你是朕的臣子,是朕的知己,不然以你的才能若去保了燕贼,只怕朕真要一日都不得安生了!”
赵普莞尔一笑,向西一指,道:“陛下,若晋王在洛阳仍是这般结党营私,您还可继续西迁,迁到长安去。这样不但耗光了晋王府中的积蓄,让他无法再胡作非为,而且都城也更加安全,可保大宋百代无忧矣!”
赵匡胤微微颔首,“好,朕明日早朝就安排此事!”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行至皇宫,赵普见状辞别赵匡胤,回了自己府中,赵匡胤则乘车入了宫门。
次日,天光阴郁。
赵匡胤坐在龙椅上,双眼扫视着殿中群臣,最后把视线停在赵光义身上,“晋王,朕离开的这几日,京中如何?你没亏待各位爱卿吧?”
赵光义闻言脸上微显尴尬,全身不由微微一颤,可他随即镇静下来,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您离开都城的这几日中,京城并未发生大事,各位同僚也还康健。只是臣弟夙兴夜寐,国事上不敢稍有差池,故此身体略有小恙。这几日臣弟越来越感觉到皇兄的不易,还望您保重龙体,千秋无期!”
赵匡胤点点头,朗声道:“朕生于洛阳,长于洛阳,日前又暂访洛阳,深感洛阳地势之险要,绝非开封可比。故朕有意西迁,将都城迁往洛阳,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赵普闻言自然第一个出班,道:“陛下,迁都洛阳乃大兴之举,臣认为此举可行!”
他话音才落,众人就纷纷出言反对,卢多逊更是出班道:“赵大人,洛阳是您的故乡,若京城迁往洛阳,您自然愿意。可百官的家眷大多都在开封,一时之间如何迁徙得走?而且在洛阳营建宫室,又要耗费多少银两?倘若此时燕贼来犯,哪里还有银钱发放军饷、购置粮草,岂非将天下拱手让与他们不成?”
赵普冷笑道:“卢大人之言,不过一介书生之论尔!洛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禁军便不用永远只囿于京城一隅,可以抽调出一批人马去抵御燕贼,岂会将江山拱手让人?而且洛阳曾是几朝古都,只需略加修饰,便可营建起宫室、府宅,又怎会耗费太多钱财?至于诸位大人的家眷,能迁走自然最好,迁不走的尽可留在开封,两地相离不远,休沐之日诸位自可回家探亲,又何困难之处?”
“这……”卢多逊被赵普一番抢白,说得哑口无言,许久都不知该如何辩驳。满朝文武听见两人的话,有的开始支持迁都,有的仍然反对迁都,更有一大部分左右摇摆不定,一时谁也没再表态。
赵光义看着同僚们争论,心中却道,“二哥迁都是假,打压我这晋王才是真,看来我该早做准备了,不然只怕夜长梦多!”他想罢,出班道:“皇兄,您之所以要迁都,无非是看重洛阳地势险要吧?”
赵匡胤自然不能明言,只道:“没错,朕真就是看重洛阳地势,才有了迁都之意?晋王,你是朕的亲兄弟,洛阳也是你的故乡,想必你不会反对朕迁都吧?”
赵光义微微叹息,道:“天下能否长久,从来在德而不在险,恕臣弟这次要让皇兄失望了!”
赵匡胤没想到赵光义会以这句话回应自己,目光下意识的望向赵普,赵普此刻也前所未有的哑口无言起来。历朝历代的帝王,谁能说都城的险要,比自己的德行更重要?如果不这样说,又如何回击赵光义此言?
百官方才还摇摆不定,此刻却都站在赵光义一边,纷纷劝谏赵匡胤不要迁都。赵匡胤深知臣心的重要,只得把迁都之事暂时按下,将赵普派去了武牢关。
赵普回到武牢关的消息,很快就在慕容燕云军营中传开了。众将士议论纷纷。慕容燕云忙找来云逸墨,“云兄,没想到赵匡胤非但没有杀了赵普,而且这么快就复了他的官职。依你看,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才好?”
云逸墨不禁叹了口气,“唉,是在下有些心急了。如果不派人前去刺杀赵普,赵匡胤怎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几次进攻,都屡屡失手,不如暂且放弃进攻,回辽东养精蓄锐,来日好一举拿下武牢关!”
慕容燕云点头,“为今也只好如此了。”他当即传令李明和驻守燕云十六州,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回了辽东。
一月过后,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在辽东等地接连爆发了,蔓延速度之快出乎意料,当地医者皆束手无策,无数百姓因此丧命,还有许多人为了躲避瘟疫,成了流民。原本平安富庶的辽东大地,眨眼间就变得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慕容燕云自得了云逸墨以来,一向所向披靡,旗开得胜。可遇到了赵普,一切就变得艰难起来。此时又爆发瘟疫,百姓流离失所,流民随时可能暴乱,慕容燕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你们全都没有办法医治瘟疫吗?”慕容燕云招来云逸墨等人,焦急地问道。
云逸墨摇头道:“主公,您熟读《黄帝内经》都没有办法,在下就更是无法可想了。不过依在下看来,这场瘟疫传播之快、范围之广,而且只在我们领地爆发,想必是赵普故意为之!”
慕容燕云点头,怒道:“我也这么想,这定然是赵普的诡计。他为了消灭我们,竟连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也用上了,当真是十恶不赦!”
此时有人来报,“报主公,大事不好了!宋军于辽东、燕云十六州等地传播谣言,说此次瘟疫乃是因主公攻打大宋,逆天而行,故此苍天降罪。如今百姓到处议论主公,到处都有哗变之意啊!”
慕容燕云一皱眉,怒道:“我逆天而行?真是天大的笑话!明明是宋军投毒,残害百姓,如今却说我逆天而行,当真不知何为天理!”
慕容平州、幽凡一、万梦生更是怒不可遏,个个都抽出兵刃,怒视远方。此时场面紧张无比,只要慕容燕云一个眼神,他们就要冲进大宋军营,与他们决一死战。
云逸墨折扇轻摇,开口劝道:“主公,莫要动怒,这正是我们恢复大燕的最好时机。”
“云兄此言何意?我们之前都没有建国,如今屋漏又逢连阴雨,哪里还有实力立国称帝?”慕容燕云连连摇头。
云逸墨一笑,“主公,他大宋即说主公是逆天而行,我们何不以牙还牙。就说主公乃是尊贵无比的北辰星下凡,而赵匡胤才是恶星降世。主公背负着恢复大燕的使命,乃是上天之意。宋国不过得意一时,总会被我们所灭,如此岂不是变被动为主动,又怎会有暴乱发生?”
三人闻言,都觉得云逸墨之言甚妙,无不赞成。
慕容燕云沉吟一下,“云兄之言有理,既是兄弟们都有此意,我便重建大燕,面南背北自成帝王!只是不知哪天是黄道吉日,还要劳烦云兄算上一算。”
云逸墨掐算一下,“三月后有一吉日,应当是最佳的。二十五日后也算是不错,只是吉中带了些凶,难测终局。”
慕容燕云道:“此事不能耽搁,时间一久,必定夜长梦多。只好二十五日后,举行登基大典了!”
万梦生看着慕容燕云笑了笑,“慕容老弟,你都要做皇帝了,也不请我们好好喝一顿吗?没有佳酿,我打起仗来都没力气!”
慕容燕云也笑了,“哈哈,万兄还是这脾气,一点儿没该啊!好,等大典过后,定要大宴文武,让你喝个痛快!”
这几日间,云逸墨广调人手,把辽东柳城一处阔绰的衙门改成了简易的皇宫,并改柳城为龙城。一切就绪,只待吉日。几日中,李明和也交代了手中事务,从燕云十六州赶到了龙城。
吉日一到,慕容燕云也没有举行过多的仪式,只草草祭过天地,随后就升了殿。他此时头戴皇冠,身披龙袍,整个人周身都透着霸气,当真有帝王之质。
他看着满殿文武,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弟兄,感慨万分,不禁想起了父亲慕容邦,幼时父亲教导自己要立志恢复大燕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而现在,他真的做了大燕皇帝。那曾经让他感到陌生而又遥远的大燕皇帝。“父亲,如果您还活着,看到孩儿此时的风光,该有多好,可惜您再也看不到了……”他眼角此时湿润了,一滴泪水从他的龙目中流了下来。
众人纷纷跪倒,向慕容燕云参拜,三呼万岁。可慕容燕云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兴奋,满满的都是悲凉。
许久,他缓缓的说道:“众爱卿,平身吧……”这曾经是慕容邦最常教自己说的话,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说出这句话,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可现在他说了,说得却那么哀伤。
殿中的六人,谁都明白慕容燕云此时的心情。恢复大燕是那么不易,他从一个亡命天涯的江湖之人,一步步到了武林盟主,又一步步到了如今的帝位,其中他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又有几人不知?
慕容燕云良久才回过神,傲然道:“朕从此便为大燕的北辰大帝,继承祖志,恢复故国!朕必要为百姓造福,为生灵立命,带领众兄弟创出不世之荣光!”
他缓了口气,看着立在文官之首的云逸墨说道:“云逸墨听封!”
云逸墨出班跪倒:“微臣听封。”
“朕封你为大燕丞相,为文臣之首!”慕容燕云说道。
云逸墨闻言,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有些激动的道:“微臣谢主隆恩,愿我大燕胜过当年的大燕,最终一统天下,救万民于水火!”
慕容燕云看了看五员大将,说道:“朕封李明和为大元帅,总督各处兵马,为武官之首。慕容平州为镇国将军,幽凡一为辅国将军,韩永林为怀化将军,万梦生为殿前都点检。”
五人齐齐出班跪倒,“谢主隆恩。我大燕必能千秋万载,一统江山!”
慕容燕云点了点头,命令道:“云逸墨,给朕拟登基圣旨,张贴各处,务必让赵匡胤知道,什么才是天理,什么才是顺天应时!”
“是!”云逸墨应道,“陛下放心,您是北辰星下凡,这江山迟早必归陛下,赵匡胤不过得意一时罢了!”
几日后,民变的气氛果然被压了下来,可是疫情却愈发严重了。
慕容燕云召云逸墨商议对策。两人正说话间,外面有侍卫来报,“报陛下,宫外有位姑娘想要见您,她说有办法可解瘟疫!”
慕容燕云看了云逸墨一眼,“莫非是柳神医到了!”云逸墨也道:“陛下,柳神医的医术传自她父亲柳问枢,而柳问枢是当世第一神医刘寒轩的师兄。如果真是她来了,真是陛下之幸,苍生之幸啊!”
“请她进来吧。”慕容燕云说着就要起身相迎。
云逸墨忙道:“陛下,虽然咱们有求于她,可现在不同以往,陛下已是九五之尊了,还是坐等为好。”
慕容燕云有些不悦的道:“丞相,朕现在虽是皇帝,可也该礼贤下士,何况她曾经救过雪儿的命!”
云逸墨心中无奈,暗叹道,“唉,陛下总忘不了自己是江湖出身,实不知是福是祸……”
此时,柳闻莺已缓步走了进来,她见到慕容燕云和云逸墨跪下道:“民女见过陛下、丞相。民女当年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陛下,还请您治罪。”
慕容燕云点点头,“柳神医,你快快请起吧。”他看到柳闻莺,又想起了雪儿,不由更加客气了几分,“你当年与朕别后去哪了?朕总想着把《百花手》拼齐后交给你,可一直不知你的去向。”他说到这,叹了口气,“唉,可惜现在朕与雪儿已经分开了,朕再也没有办法把书交还给你了。”
柳闻莺缓缓说道:“回陛下,民女这几年悬壶济世,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民女曾说过,此生再不练武,这本《百花手》交还给民女也是暴殄天物,辜负了师父的心血。”
慕容燕云听她又提起了梅傲霜,不禁有些悲伤。他良久才说:“唉,你师父也是因朕而死,朕对不住她……”
柳闻莺摇头道:“世间的一切都有定数,不过缘分罢了。生是缘,死是缘,成是缘,败也是缘。陛下与师父的缘分既是如此,没有任何人能改变,陛下也不必难过。”
慕容燕云叹了口气,“神医说的是,朕受教了。朕当年亲眼见到神医施药救人,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医好了雪儿,朕当真佩服,希望你能以天下苍生为念,解救朕治下的黎民。”
柳闻莺说道:“民女一直觉得亏欠陛下,如今有了补报的机会,定会全力施救的。”
慕容燕云看着她缓缓说道:“朕的百姓就拜托神医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重望。待来日神医平息了瘟疫,朕必要好好感谢神医。”
柳闻莺点点头,“民女既入杏林,便把病人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定不会辜负陛下,辜负苍生的。”她说完,与两人告辞,独自离去了。
柳闻莺不愧为当世神医,如此迅猛的疫情,可在她眼中却如寻常病患一般。不到两个月,她就把疫情基本控制住了,又过了半月,慕容燕云治下瘟疫便彻底解除了。得救的百姓无不感激柳闻莺大恩,纷纷把平生的积蓄都拿出来,想赠与她,她却分文不取。她如风而来,又如风而去,只把安康留在人间。
武牢关内的赵普,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听闻柳闻莺治好了瘟疫,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禁看着关外出了神。
又过了几日,探马又报,“丞相,柳闻莺为百姓治病期间,自己却也染上瘟疫,已于两日前病故了。”
赵普闻言,整个人险些昏倒,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了下来,“闻莺,我对不起你……我们当初说过要相守一生,可我却因一时时昏了头脑,抢走你的《百花手》,使得我们反目成仇。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脸见你。我费尽心力当上大官,就是为了能再与你破镜重圆,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可你却先走了,是我一时考虑不周,害了你呀!”
他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柳闻莺再也听不到了。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放下赵普,谁也不知道,但她最终还是说了自己心中的秘密。
她曾经怀了赵普的孩子,但因未嫁赵普,她不能让这孩子就这么孤苦伶仃的守着自己过一辈子,所以把孩子丢在了涟霞山,希望这孩子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涟霞山学一些让自己活下来的本事,足矣……
慕容燕云也接到了柳神医逝世的消息,他虽然未落泪,可心中却难免一阵难过。自己与雪儿的情因她而起,又在两人分开不久,她便离世了,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使然,他不知道。但柳神医救过雪儿,救过他治下的万千黎民,他永远都不会忘怀。
瘟疫虽被制住,可无家可归的流民像潮水一样涌来。一时无法安置。各州府没有皇上的圣旨,不敢擅开城门让这些百姓入城。故此,这些日子流民常常与官府产生矛盾,多地都有民变之势。
慕容燕云这日亲自登上城头,云逸墨也随在他身边。两人向城外看去,只见无数流民衣衫破烂,形容枯槁,每走几步路,就有人跌倒,有的还能再爬起来,有的却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来人!”慕容燕云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向守门士兵命令道:“快给朕把城门打开,让这些百姓都进来,并下令开仓放粮!”
云逸墨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这些流民来历不明,万一里面有夹杂着宋国人马,我们岂非引狼入室?”
慕容燕云看了云逸墨一眼,“丞相,朕说过‘宁可天下人负朕,朕也绝不负天下人’朕起兵乃是为了以战止战,救万民于水火。如果不能让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朕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云逸墨摇头道:“陛下,您所言没错,只是如果贸然开城,混入宋国奸细,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便要尽归人手了!”
慕容燕云冷笑,“丞相,你就为了连影儿都没有的奸细,就置这么多百姓于不顾吗?朕本以为你是最懂朕的,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云逸墨坚决道:“陛下,您如果想让刚刚建立的大燕,落入旁人之手,微臣同意您打开城门!若江山真的就此覆灭,微臣大不了重回涟霞,但陛下是生是死却全凭赵匡胤一句话了!”
慕容燕云瞪了云逸墨一眼,“丞相,你别的没有长进,倒学会威胁朕了!朕爱惜百姓,非但得不到民心,反倒会亡国?那朕倒要看看,我大燕是如何落入旁人之手的!”他对守门士兵怒道:“没听到朕让你们打开城门吗,都愣着干什么,快开城门!”
守门士兵哪敢违拗陛下命令,忙打开了城门,流民像洪水一样涌进城中,场面十分混乱。慕容燕云下令开仓放粮,他见到流民们拿到粮食后的喜悦,心中比什么都高兴,他自那日阵前与雪儿反目后,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此时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