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废弃的崇德宫内
院子的正中央,二皇子睿王靖玹正站立其中,他双手背后,仰望蔚蓝色的天空。
今日又是每月固定的,他与宫中眼线会面的日子,但是,今日还没见面,二皇子却觉得心里有些许酸。
终于,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又出现在了靖玹的身后。
“奴才给主人请安。”黑斗篷深深一揖。
“罢了!”靖玹长叹一口气,“良工,你这差事当得抬不称职了,如此重要之事,你与那丫头每日见面怎么都不曾发现?你那婆娘又是做什么吃的?”
靖玹语气清淡,但是说出的话,无不带刺,黑斗篷早已连连躬身,以示知错。
“请主人饶恕老奴疏忽,老奴却是没有察觉那丫头的异常,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个朱巡,这么个爹,哎,请求主人责罚。”
“本王是想惩罚你,罢了,没必要先损失了羽翼,你做事向来缜密,这次的疏忽想必也不是你所愿。”
“主人明察。谢主人!”黑斗篷一揖到地。
靖玹转过身,微怒的拳头捶在了身旁的石桌上,不甘的表情,令黑斗篷微微颤抖。
“早知如此,何必去绕远,如果朱巡能够收为我用,顶那些个酒囊饭袋十个有余,又怎么会如此被动!”靖玹叹气连连。
“是啊,谁能想到,这丫头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个亲爹,主人恕罪。”黑斗篷也是一阵惋惜。
靖玹坐了下来,侯在屋里的亲信,赶快奉上了二皇子平日喝水的银壶银碗。
“良工,坐吧,你我主仆,一同饮杯茶如何?”靖玹话说的清淡。
可黑斗篷却诚惶诚恐,立刻跪倒在地。
“主人,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怎敢与主人同坐同饮!”
“起来坐吧,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都低估了这件事的事态发展。”
黑斗篷颤颤巍巍坐了石凳一角,却不敢碰摆在面前的茶水。
睿王端起茶碗啜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如果,早知道这丫头的背景,我们又何必又北国的险棋,如今骑虎难下啊。”
黑斗篷点点头。
“过不多久想必北国的和亲贴就要来了,父皇安排的众皇子学农,也在那时,本王及众位王爷都不在京,倒是恐怕只有良工组织斡旋了……”
“老奴诚惶诚恐。”
“不过,那丫头身世暴露了也好,摆在明面的跳蚤,更能拿住,她父为官这么多年,拿个错处,还是容易的,只不过,这顶帽子要够大,才能驱使他们唯我们是从!”
黑斗篷一惊,抬眼看看满目寒光的睿王殿下。
“王爷是说,要拿朱巡的错处?王爷三思啊!朱巡虽然是三品京官,却掌管着整个北直隶的军政,这要是放外缺,那可是一品封疆大吏,手握实权那!”
黑斗篷一片苦口婆心的劝阻。
“京畿重臣又怎样?”睿王扯出一抹寒冷的笑容,“如果挡路,都是个死!如果他识相的,为本王所用,才是他的活路!”
“主人,莫非已经有了对策?”
睿王扯动嘴角,挤出一抹冷冷的笑。
“良工,做好分内之事便好。”睿王冷言警告,黑斗篷恭敬点头。
“主人,有件事儿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老奴听说,太后娘娘有意将那丫头指婚给泰王殿下,可是依皇上的意思是指给五殿下或者七殿下。”
“还有,周皇后多次攀附关陇卢氏,也想把自己的亲侄女许给七殿下……”
黑斗篷一连说出了三件事,两件关于锦华。
睿王并未表态,只是低头琢磨个中利弊。
“依你之见,哪一件才是最最紧要的?!”
“依老奴之见,太后这边才是最紧要的,虽然泰王殿下是皇上亲生,可到底四角不全,打娘胎里就带着一身痨病……”
黑斗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睿王打断了。
“良工,你是不是真对那丫头有了怜悯之情了?”
“老奴不敢!”砰!的一声,黑斗篷扑跪在地。
“罢了,要是早些时日知道她于朱巡的关系,断断不能让拓拔宏鹰,下什么和亲贴……如今事已至此,只能将计就计。”
说罢,睿王又陷入了沉思。
“至于太后想让这丫头嫁给六弟……本王会去安排,你自不必费心。”
“是。”
“你且退下吧,别耽误了你的时辰,当心露了马脚。”
“主人放心,老奴早已让徒弟应付,不会有事的。”
睿王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黑斗篷退了出去,很快消失了。
黑斗篷走后,睿王并不急于一时离开,而是在崇德宫中信步闲逛起来。
不多时,一名内侍监模样的人,进了崇德宫,一路畅通,直奔睿王而来。
“奴才给睿王殿下请安!”来人行礼。
“小多子,你来了啊?”睿王笑着转身。
却原来,这内侍监便是太后宫中服侍的多公公。
“小又子,东西拿来!”
不多时,睿王的贴身内侍小又子,便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大大的信封。
“小多子,你求爷的事儿,爷分毫不差的帮你办了,要知道,这从兵部大牢里捞人,可不是一般的容易。”
说着,睿王将那信封递到了多公公手里。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多子和兄长都记下了,他日若能鞍前马后,一定竭尽全力,报答王爷救命之恩。”多公公单膝跪地。
“罢了罢了,本王愿意出手帮你们,压根也没图你们两个奴才报答。”靖玹说得轻描淡写,转身朝多公公走了几步,搀起他。
“那信封里还有一张房契,是个正房三间半的小院儿,本是你家爷,我存马鞍子的地方,如今权当你兄弟二人落脚的地方吧。”此番话,睿王说的更是轻巧几分,一处带院子的房子好像一碟小菜一样。
多公公更是千恩万谢后,才颤颤巍巍收下了那房契还有自己亲哥哥的切结书。
“殿下,将来如果有用的着我们兄弟二人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罢了罢了,本王倒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母亲,上次秀女的事儿之后,在太后面前走动的少了。以后有别的嫔妃前往疏庆宫,你托人通报下,借着人多,母妃也多几个话茬子与太后亲近亲近。”
“王爷真是醇孝之人那,奴才记下了,从今往后,一定时刻留意着,也当小的孝敬德妃娘娘了。”多公公躬身说道,这本就是他力所能及,如今应下,更能讨得这位王爷欢心何乐而不为。
“哎呀,有多公公帮忙,真是太好了,谢字小王就不说了,将来各自的好处还是多得很的!”
睿王殿下又与这平素只通风报信的奴才,寒暄了几句,多公公平素也是见惯了眉眼高低的,便早早离开了崇德废宫。
-------------------------------------
疏庆宫
郭太后得知,朱氏女原是寒门领袖东南朱氏的后人,也是着实唬了一跳,后又听说,其生母出身关陇,心下的滋味可谓是五味杂陈。
不过有一件事,先前还只是想要施压来促成的,如今到时可以提上桌面来说了,就是将锦华许配给六皇孙——泰王姒靖璚。
朱巡即是皇上看中的人,许他的女儿一个皇家媳妇的身份,也算是殊荣了,况且这丫头虽然是东南朱氏的掌上明珠,但到底不是嫡出,许一个王爷正妃,也算是高抬。
这天下午,太后睡过了午觉,偏巧淑贵妃领着泰王靖璚来了,说是六皇子,秋初就要独立出宫开牙建府了,希望皇祖母给些建议。
郭太后一听淑贵妃带着泰王来了,正和她的心意,正好,也把朱氏女的事情在与淑贵妃说一说。
巧心引着淑贵妃和泰王靖璚进得疏庆殿,娟心秀心早已布好团凳,茗茶瓜果等。
而今日的泰王,也不是两手空空就来请安了,身后的侍从,小安子手里提了一只大篮子。
母子俩请过安后,太后摆摆手,示意坐下,而靖璚并没急着坐下,而是结果了小安子手上的篮子,走到太后近前。
“皇祖母,这是孙儿一早从城外摘的新鲜樱桃,给皇祖母尝个鲜。”靖璚俊美的脸上泛起微笑。
太后细细的打量自己的孙子,平日里养在深宫,养尊处优惯了的六皇子,生的一身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今日看来,却染上了几分暴晒之色,但却散发出了健康的光泽。
郭太后点点头,示意巧心接过来,又命娟心秀心去洗来给自己尝鲜。
“璚儿,来,做到皇祖母身边来。”
靖璚诧异,但是优雅的微笑依然挂在嘴边,自己搬了个团凳,坐到了太后近前。
太后伸手抚摸自己孙儿的脸颊,这么漂亮的孩子,越看越喜欢,但心下有又有一丝丝怜惜之感。
“璚儿真是长大了,长得像你父皇,也像你母妃,生的俊俏,将来,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能够嫁给我们璚儿。”
郭太后,爱惜之情过盛时,顺嘴秃噜了这么一句,可这话却扎了淑贵妃的心,她这痨病的儿子,哪家的姑娘愿意嫁?
“璚儿全听皇祖母的,皇祖母若是让璚儿常伴左右,孙儿也乐意的。”靖璚这话说的巧,逗得郭太后笑的前仰后合。
“怎么一大早就出城去摘果子了呢?”郭太后看向淑贵妃。
“太后问的,正是今日臣妾要跟太后您说的。”淑贵妃恬静微笑,“皇上疼惜璚儿,让璚儿自己选个造府之地,这孩子怪道的很,京城里那么多好地方不选,偏偏看上了西郊的一块地。”
“莫不是……”太后正想着,桂纯嬷嬷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