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就这样被她直勾勾地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终于头皮发麻、浑身难受到不行,不得不开口以楚楚可怜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征询道:“草……草啊,你可不可以……替我松松绑?我身子都麻了,难受得想吐……”
白草草这只小狐狸,一向好脾气,总是笑容甜美、酒窝深深,哪怕她知道她眼下看守的人质是个特别高傲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女神,却仍以十足友好的脸色看着她,半个时辰不淡去眼角礼貌的微笑,直至,洛芊这句话一出,草草突然腾起身来,倒竖眉毛撅嘴怒道:“我草!你不准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我名字!”
洛芊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难道自己念错了吗?方才听枫夭确实是一口一个“草草”唤她的呀!
诚然洛芊不知道自己刚才因为心下忐忑而迟缓了两个“草”字之间的连贯,遂在草草听来,她只说了一个“草”字!
白草草游荡人间的时候,听闻一个“草”字,就是骂人的话,比如“我草”、“草泥马”之类云云!
为此草草不止一次想要改名,傍着枫夭不折不挠,枫夭给出的建议是改为“枫牛”二字,草草不依,枫夭却死死认定“枫牛”这名儿好听又好记,必然更好养,遂在遇上千花之后,毫不犹豫地赠给了她。
如今洛芊到底不知草草何以突然暴怒,遂只好用更加小心翼翼的语气讪讪回道:“是……我错了,我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替我松绑呢?”
高傲的洛芊花神也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毫无骨气、如此猥琐地祈求一只小狐狸精放自己一马。
白草草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洛芊,细审她是否真的知错,半晌后愁眉舒展,甜美笑容再度爬上娇艳的脸庞:“没关系,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别再叫错了哦。”言毕往她身边的花丛里大咧咧一坐,兀自拨弄脚下的花花草草玩得不亦乐乎。
这可令洛芊冷汗涔涔了,这妮子素来听话只听前半句嘛?自己认错只不过是讨好她罢了,真心与否连自己都不在意,可关键是后半句话,她怎么可以完全忽略掉呢?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那个……草草啊,你可不可以替我把绳索解了呢?”
彼时草草已经把自己脚边的野花都拔光了,握在手里粗粗一大把,娇艳欲滴、芳泽扑鼻,喜得草草一脸笑呵呵地抬起头来看着洛芊,问道:“你是花神对吧?”
“是……是!”洛芊不知她何以突然这么问,但她应该知道花神有多大,而天后更大的利害关系吧?遂迫切续道,“我不仅是花神,我还是天后,所以如果你今天放了我,待他日我一定重谢你,就是你想飞升得道做神仙,也没有问题!”
一边说着,一边游目四顾,那枫夭扑蝶不知道扑到哪里去了,眼下十里花田似乎只有她二人,洛芊相信只要解了身上被下咒的绳索,逃出渺无人迹的古城并不难,遂紧盯着草草神色变化的明瞳愈发炽热而急迫。
半晌,似乎是在冥思苦想、慎重考虑的草草愁眉苦脸地憋出一句:“我不知道天后有多大,有我表哥大吗?”
洛芊几乎要被雷劈倒,但仍是不厌其烦地谆谆教诲道:“天后,是这天底下,除了天君与天父天母,最大的了!是神,是上仙,你懂吗?”
“我懂!”白草草一声义盖云天的吆喝,气壮山河,喜得洛芊眉开眼笑:“那你快放了我吧!先帮我把锁链解开……”
“我帮你戴花吧?天后娘娘!”草草也是眉开眼笑,却对洛芊的迫不及待置若罔闻,举起手里一大把杂草野花,便不容洛芊拒绝挣扎,双手麻利地往她发髻上插去,“我帮你摘掉这些俗气的金钗银珠,戴上鲜花,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后花神嘛!”
“我不要,你给我拿开!给我拿开!”洛芊手脚都被束缚,想要狠劲甩头甩开这些杂草野花,但一个劲摇头扭脖子也不是办法,偏偏绳索被南漓月施了咒,眼下她是一点法力也使不出,生生被草草插了满头的姹紫嫣红、委实绚烂。
待手里的一大把花儿都换成了沉甸甸的金银珠宝,草草便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腰包里塞去:“这些俗气玩意儿,我帮你收着好了。”心下思忖着改天买一箩筐桂花糕给表哥,给牛牛,还要给寒歌!
小脸一红,笑得娇羞可人。
洛芊简直要气疯了,眼下的自己,一定是个满头杂草野花的丑八怪,真真是不能见人了!但又得靠这小狐狸解救自己,绝不能冲她发火,只好压抑了满腔剧烈起伏的炙热岩浆,堆砌一脸狰狞的干笑问她:“你……你现在都替我打扮好了,那……可不可以放了我?”
彼时的白草草正端坐在洛芊面前,托着自己的脑袋美滋滋地欣赏着洛芊那花团锦簇的大花包,听到这句话,似乎才从太虚幻境里走出来,错愕问道:“放了你?为什么呢?”
“我……我全身都被绑得疼,想活络活络筋骨……”
“疼了是吧?”草草恍然大悟,并不悦责怪,“那你不早说啊,疼了我就帮你松绑嘛!何必死撑着呢?”
洛芊简直要崩溃了,敢情刚才一直在恳求她怂恿她给自己松绑的人,不是自己吗?
不过眼看着她走到自己身后去解绳子,此刻的洛芊,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惹得脑筋不正常的她又反悔了。
只是,她在背后捣鼓了半天,洛芊都没感觉绳索有所松动,不由好奇:“怎么……还没解开吗?”
“好了!”身后的白草草却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站起身来,拍了拍沾满泥巴的爪子。
洛芊却扭了扭身子,还是动弹不得丝毫,压根没觉得绳索被松解过,不由困惑问她:“真的解了吗?为什么我还是被捆得紧紧呢?”
白草草一脸悲怆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解不开啊。”
洛芊简直要暴走了,解不开她在后面煞有介事地捣鼓了半天是干嘛呢?还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