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萧然又情不自禁的再次举起剑,直指凌洛伧的胸口,“你知道吗?就连我去玲珑苑也是他的安排。那时候你才十岁,随便几句话都可以把事实瞒住,而其实,我只是比你早去几天,目的是为了照应你而已,这些,你都不知道,他的用心,你一无所知!”
凌洛伧苍茫着双眼,欲哭无泪,心已经痛到麻木,她甚至渴望萧然真的可以一剑结果自己。
为什么可以这么后知后觉,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的否决别人对自己的好,更何况,那是莫过,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不是吗?可是,他此刻却尸骨无存,好像从这个世间蒸发了,从没有出现过一样的干净。
她机械的捂住双耳,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间,“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
“你给我站起来,凌洛伧!”萧然突然一声怒吼,扔了剑就去扯她的衣领,“你不是一直很自负的吗?不是从不服输吗?你给我站起来,不要装什么可怜!”
简若言立刻上前狠狠推开萧然,厌恶的盯着她,“你没资格说这些,你又知道伧儿心里有多痛?你知道她为他付出了什么吗?不知道就给我闭嘴!”
“简姐姐你别说了。”凌洛伧突然抬起头,脸上再没有流泪的痕迹,只是平静的没有活人的神韵,叫人看着不免有些后怕起来。
她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弯腰捡起萧然方才扔到地上的剑,递过去,“来,杀了我,用这把剑杀了我,不是你等了很久的机会吗?”
萧然听闻,先是愣了愣,随即牵动嘴角,无比轻蔑的笑了起来,“凌洛伧,不要让我越发看扁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逃避得了内心的谴责?就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的忘掉一切吗?还是我果然错看了你,原来你本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胆小鬼!”
“那你要我怎么样!”凌洛伧终于也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伸手胡乱扯着自己凌乱的发丝,“如果可以让莫过复活,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总好过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的痛苦!你经历过我这种心情吗?你了解我的绝望嘛!”
萧然肃穆的盯着这个近乎抓狂的女子,这一刻,她其实很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明明很早以前就想要杀了她的,不是吗?从最开始抢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到现在竟然连他的命也不放过,自己对她的恨已经无法用噬骨来形容了,可是为什么偏偏下不了手,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同情心在作祟,还是因为那几年在玲珑苑的点点滴滴,内心深处竟然藏着隐隐的不忍吗?抑或是,因为兰心?
“你的剑呢?”良久,她才开口,声色平静,“拿你的剑来,就算杀你,也要让人心服口服。”
她顿了顿,思考片刻,复又说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做个了断。”
她甩甩衣袖,也不顾凌洛伧的想法,刚想离开,却忽然被一声轻微唤住,回过头,看到那双原本死水般的眸子中突然闪着一丝苛求。
“兰,兰心她,她会,死吗?”
萧然的心猛的揪了起来,许久才平复那阵痛楚,面不改色佯装着嗤笑一声,“她变成幽道教的叛徒,同样和你脱不了干系。”语毕,她不由分说转身朝山下走去,旋,又停下脚步,清晰地抛出一句,“不过,我一定会救醒她。”
一抹欣慰的笑不由自主的爬上凌洛伧的嘴角,这么久以来,似乎只有这一刻,才能让自己的心稍微舒服一些。抬头看着好似才刚探出头,吝啬着温暖的太阳,心情突然无比平静起来。
“伧儿。”简若言悄声走到她面前,面色焦虑地看着她,“明天,你真的要来吗?”
凌洛伧主动拉起她的手,嘴角的微笑明晃晃的,好似那个倔强,坚强却又积极的姑娘回来了一般,“这是我与萧然的孽缘,就如同,你和云碧瑶一般,必须有个了断。”她深吸一口气,走向莫过的坟碑,“放心吧,一切都是因果…是吧,莫过哥哥。”
简若言望着这一抹清瘦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这个姑娘能够挺过这一关。想着,她也不紧不慢的将早就带上山的祭拜品一一整齐的摆放在赵钢和孩子的坟前,望着蔚蓝的天际,心底再次流淌出一片片的哀伤。
其实,若是以凌洛伧对剑法的领悟能力,以及这段时间的勤加苦练,未必会输给萧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她看着无尘剑,心底却颤抖起来,竟然抵触的不愿意去触碰,消极的想法一下子溢了出来。
简若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确实在想不到适合的话语或者举动去安慰些什么,只能在厨房忙活着饭菜的事情,似乎就目前来说,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简姐姐。”凌洛伧呆坐在外屋,呓语般低唤一声,简若言好像时刻准备着似地,立刻从厨房冲了出来,望着她呆滞的神色,却半天没有开口。
良久才回过神来的凌洛伧,扯着一个牵强的微笑,“如果,我真的死了,能不能拜托你将这个交给兰心。”
望着她手中突然生出的一封书信,简若言愣了愣,“兰心?”
“嗯。”凌洛伧点头,“我的姐姐,亲姐姐,只可惜,早被幽道教给用了去。”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中明显的不知是讽刺还是惋惜。
简若言顿时吃惊的张着嘴,“你的,姐姐?怎么回事?”
凌洛伧轻笑一声,却颇具无奈的耸耸肩,“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姐姐,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对此深信不疑,可能真的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吧。很可笑是不是,我的生活总是这么混乱,让人难以接受,我也不想,简姐姐,我真的不想。”
简若言听出她话中藏着的心力交瘁,便立刻接过那封书信,不想让她做过多的延伸,安慰着,“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这封信,我只是帮你保管,日后,你要自己交给她,听见没有?”
凌洛伧嘴角的笑意更浓,只是越发苍白,她无力地点头,心里却从未这般释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