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伧望见简若言不由分说,上前就想要替自己出头,便立刻将她拦了下来,旋即低头看了看咫尺的锋芒,平静得望着对面那张愤怒清秀的脸,冷笑一声开口,“杀了我啊,萧然,这样我就可以去陪莫过哥哥了。”
萧然愣了愣,随即逼近一步,声音仿佛冰冻般没有任何温度,“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怎么死的…”凌洛伧轻声重复道,却好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半晌没有说话,惹得那双举剑的手不由得往前送了送,“我问你他怎么死的!”
他是,被我杀了?还是,被云碧瑶烧死的?凌洛伧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是简若言抢先一步来到萧然面前,抬手推送掉那柄冒着寒意的剑,“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凌洛伧侧头,语气轻蔑道,“她,云碧瑶的弟子。
萧然这才注意到这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复又举起剑,“你又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简若言似乎立刻被激怒,干脆挺直身子往前迈了一大步,目不斜视,无所畏惧的看着萧然,“那就回去问你的好师父!若不是她,所有人都不会死!”
“师父?!”萧然凝着眼神看向凌洛伧,“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居然用这种可笑的借口来搪塞!”她眯起双眼仰起头,“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他的!”
没想到凌洛伧突然换上一嘴嘲弄的轻笑,盯着萧然眼里的怒火,不紧不慢的往边上挪着步子,“没错,是我害死他的,所有人,都是我害死的…”
萧然一听她居然承认,当下怒火中烧,“我就知道,他选择跟你在一起,不可能会有好的结果,可是,却没想到,居然会连命都送掉,凌洛伧,你这个魔鬼,你还我的南宫词!”
正说着,她便举起剑飞一般刺了过去,而凌洛伧居然呆在原地,若不是简若言反应迅速的将她拉向一边,这一刻她就已经成为了萧然剑下的一缕冤魂。
“你疯了吗?为什么都不躲开!”简若言带着情绪的一声怒骂,这才将凌洛伧不知何时游离的神拉了回来。“有必要吗?莫过哥哥确实因为我而死的,不是吗?”她眼神迷离得回应。
此刻的萧然好似失控般一下子上前揪住凌洛伧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为什么!!”
凌洛伧却好像痴颠了似地,只知道“呵呵”笑着,良久才慢慢收了笑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却依旧一言不发。
简若言在一边看得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将凌洛伧拉回自己身边,“你说话啊,你告诉她,不是他杀了你的爹娘吗?不是他害得你亡命天涯吗?”
凌洛伧突然转眼盯着她,眼里的意思是在明显不过的狐疑,“你怎么会知道?”
简若言轻叹口气,“忘了吗?那一天晚上,我都听到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说的,而莫过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否认什么,你们知道什么!”萧然又想去抓凌洛伧,却到底垂下手,来回踱着步子,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你们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又能承认什么!”
“你什么意思?”凌洛伧内心忽然一阵激动,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他不知道什么?”
萧然停下脚步,直勾勾望着她眼底的恐慌,“他不知道,你爹娘的死,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一样,竟连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她迷茫的回头看简若言,张着嘴,喃喃了一句,“她刚才说什么?”
简若言此刻也还没从萧然方才那句话中回过神来,什么叫做他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看到凌洛伧那种好似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情绪,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没有等到回应,凌洛伧抬高了嗓音又问了一句,“简姐姐,她刚才说什么呢?!”
“我说,你的莫过哥哥,他根本没有杀害你的爹娘,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萧然鄙视得看着凌洛伧,这一刻这个女子脸上显露的惊愕与无辜,在她看来却那么虚假和牵强。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凌洛伧望向那满脸的愤怒,摇着头,“不会的,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想让我内疚,让我痛苦一辈子,是不是?”
萧然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近莫过的坟头,声音虽然相较方才的要平静很多,却无法掩饰其中的痛不欲生,“他,因为被师父失了蛊,所以才以为是自己杀了你爹娘,而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有看到。”
“为什么。”凌洛伧干涩的嗓音艰难的吞咽着这三个字,双脚一软,瘫倒在地,任凭简若言怎么拉扯,都好像生根了似地,无法站立。
萧然苦笑一声,“因为他太过倔强,明明已经加入幽道教,明明双手已经沾染了鲜血,却因为你,违背师父的意思,不愿意动你家人一根毫毛。”说到这里,眼底噙着的泪珠顺势滑落,尝着嘴角的苦涩,她顿了顿,“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付出,得到的居然却是你如此的残忍。”
“不!我没有!”凌洛伧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这一切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意告诉我!”
萧然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坟头的泥土,声音无奈却又心疼,“他以为是他杀的,又能作何解释?”旋即回头恶狠狠地盯得凌洛伧,“可是,你却不愿意相信他,他那么爱你,你居然都不相信他!”
凌洛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简若言拦了下来,“这不是伧儿的责任,要怪就去怪云碧瑶,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害死了莫过,害死了我的丈夫,还有…”突然停了下来,她极度怜爱的扶着自己的小腹,“还有,我的孩子。”
没想到萧然却嗤之以鼻,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横生出来的女人和自己的师父有什么联系,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仇家而已,只是在这个时间她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辩解什么。
自己奔波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座冰凉的墓碑,甚至连他的尸首都没有见到,现在又听到这么一个理由,叫她心里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一层又一层扩大,深入。当初,好不容易已经安抚了自己,只要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都没有关系,不是吗?
可是,这个他最爱的女人,却将欲加之罪扣在他的身上,竟然连他的命都一并夺取,这种痛苦,又如何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