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莫过嘴角勾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自己又怎么会甘愿进入碧瑶山庄,纵使一千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惟命是从,然而当年他所做的这一切,换来的竟是那张稚嫩清冽的童颜口中一句“我不要你这样的哥哥”,他愕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个弟弟,不止爹娘疼爱有加,连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也从不怠慢。而他比起自己的固执倔强来,更多的则是乖巧懂事,可是谁也不曾想到,现在的他居然完全不见了当年的善良单纯。
自从爹娘相继过世,他居然擅自拜入碧瑶山庄,而自己却毫不知情,疯了般的寻了他一年,那时候莫过还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奶娃,这一年,对于他而言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劝诱,到后来的威逼,莫过完全不清楚云碧瑶是怎么找到的自己,虽然当时年幼,可是毕竟也有耳闻碧瑶山庄有一个兴风作浪的少主子,然而当得知自己的弟弟在那样一个地方,为了保护他,自己不得已违背意愿,毅然决然跟了云碧瑶。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次,他都想要去问清楚,究竟大哥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为什么他可以突然变的那么无情。可是,他似乎从不给谈心的机会,究竟那分开的一年,曾经的弟弟是如何被云碧瑶洗脑,扭曲?
赋儿,你难道忘了,娘亲临走时对我们的嘱咐了吗?她要我们相互扶持,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我真的,找不到了。
混沌的思绪,突然被一声娇嗔打断,莫过空着眼神望向那一脸陌生而又熟悉的妖娆,渐渐凝神焦注,动了动嘴唇,干涩的嗓眼发出一声近乎梦呓的话语,“赋儿,不要再错下去了。”
南宫赋顿时僵了唇角,就连凌洛伧也不由自主的愣了神。
莫过忽然皱起眉头,下搭着嘴唇,望着满眼的火红色,以及这个僵直的人影,半晌才转头看向凌洛伧,摇着头,又低喃一声,“别犯傻,伧儿。”
到底,他不希望现如今的凌洛伧,遇到和自己当年一样的窘境,为了敌人手里的亲人,愿意挺身冒险,可是这样一来,面临她的一定将是和自己当年一样的亲情与理智的抗衡,这样的结果,终会两败俱伤而已。
良久才回过神来的南宫赋继而又摆上一贯的媚笑,从最开始的轻笑,到后来捧着肚子尖起嗓子的狂笑,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掩盖方才一瞬间的失神,以及那埋在内心深处,一丝淡淡的愧疚。
他边笑边抬起纤长的食指,对着满脸哀愁的莫过,“哈哈哈,你,你的样子,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居然,居然到现在,哈哈,还想要命令别人,哈哈哈。”笑容戛然而止,他突然反手拔剑出鞘,换上一脸愤怒,阴柔的脸庞不见了往常的妖媚,怒目圆瞪,“你没有资格,去指挥别人的想法,南宫词。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旋,又回头冷冷盯着凌洛伧,“考虑好了没有,跟我回去,救你的姐姐。”
凌洛伧不语,看着表情怪异的莫过,回忆着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心里居然漫过一片心痛。这个男人,这个自己最爱,却也是伤害自己最深的男人,突然好想知道他的过去,他脸上这一抹自责,内疚,心痛的源头,似乎并不止是因为对自己的伤害。可是,如果他有苦衷,为什么只字不提?
轻轻闭上眼,她痛苦的做着抉择。
莫过看着这一刻相对而立的三人,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似乎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南宫赋终于忍不住,挥动着手里的长剑,秀气的嗓音嚷嚷起来,“快点,快点,不然让主上等急了,才不妙呢。”
凌洛伧猛地睁开眼睛,复杂着神色看一眼莫过,接着决绝的看着南宫赋,刚想开口,却忽感到头顶一片阴影掠过,接着便听到柔润的一声,“那就再让她等等吧。”
借着月光,凌洛伧定睛一看,只见简若言此时正站在自己身侧,面对着南宫赋,似笑非笑的表情,戏谑的看着他。
“简姐姐!”
对上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她这才发现,此时的简若言不再似平日里的不修边幅,居然稍稍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浅蓝色摺边的衣衫,头发利索的盘起,一丝不苟,就连平时略显憔悴的面庞,却在现在看来神采奕奕,不施粉黛却格外生动柔美。
“傻丫头,快跟莫过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是了。”简若言微微一笑。
其实自己可以说是好奇,不放心,又迫切想要了解缘由,这才支走赵钢,自己躲在清伧居外,然后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这里。方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多少了解到一些情况。本不想暴露自己,不过,只怕再不现身,这个傻姑娘就要被云碧瑶给利用了去,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南宫赋上下打量着这个半路杀出的女子,不屑地撇撇嘴,懒懒得问,“你是谁?”
“我是谁?”简若言冷笑一声,“我是你主上的故友罢了。”
还在晃神中的莫过好似被突然惊醒,盯着简若言一脸诧异,“你,你认识,云碧瑶?”
简若言点头回应。方才听到,好像伧儿爹娘的死和这小子有关,可是怎么看都不觉得他的感情是假的,她暗自揣测着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之类的,自然也不方便表什么态,这两个人的问题,因为有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在场,再小也会变成惊天动地,唯有让他们回去慢慢解决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她又絮叨一句,“快带伧儿回去。”便直视那双填满蔑视的桃花眼,“怎么?不信?”
“不是不信。”南宫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子,“累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就要解决了,却被你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姐出来搅合,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气不过而已。”
简若言却依旧一脸似笑非笑,“所以,我也不想被人说趁人之危,赶紧让云碧瑶来见我,就没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轻皱眉间,瞥一眼还有些呆滞的莫过,才将他彻底点醒。只见他终于快步来到凌洛伧身边,一手紧紧抓住她的臂腕,俯身在她耳边轻念一句,“我不希望你有事。”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了她的穴道,抱着她飞身而起。
南宫赋一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立刻涨红了脸,举着剑就打算去追,岂料简若言早一步拦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一脸轻笑,“快带云碧瑶来见我。”
南宫赋看着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怎么都觉得只是一介乡野村妇而已,想都不想和她纠缠不清,刚想闪过一边去,却突然被一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瞬间,力气大的竟叫他喘不上气来。
简若言挑挑眉毛,紧了紧那只右手,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同一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