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绕摸了摸鼻子,娇俏的脸上堆满笑容,“师父待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叶澜微微颔首却倏地抬起头,盯着这姑娘眼中的清澈,“师父?她终于认了你?我的意思是,她如何注意到你的?”
惜绕笑得更欢了些,将叶澜拉到一丛树荫下,“我也觉得很神奇呢!一次意外的就让我们两个见面了,之后,她就让我唤她师父,大伯…”她故意压低嗓音,“我现在很庆幸当初被你送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师父,我就觉得特别满足,虽然,她最多的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扑红着脸蛋,抿着嘴唇挠了挠头。
叶澜表面上很平静的点头,心底实则早已经哀叹一片,对于惜绕,自己除了愧疚还剩下什么?她对云碧瑶那份莫名的亲近,是因为这孩子正是他们两个的骨肉,只是十五年来,自己却从没有尽过一个作为父亲的职责,更随意剥夺了她和生生母亲相认的机会。无奈吐出一口气,他吸了吸鼻子,也罢,谁让自己并不愿意承认她呢?
还在踌躇着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这丫头突如其来的满眼狐疑怔了怔,“怎么了?”
惜绕垂眼想了想,“叶…伯伯怎么会到这里来?”
叶澜思考片刻,镇定自若的回答:“我是偷偷溜进来,主要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尽管是一个信手拈来的谎言,却在她听来,意义重大并且充满温暖柔情。
她猛的点了点头,却旋即摇了摇头,“那叶伯伯你还是快走吧,万一被师父发现了,有外人随意进出山庄就很麻烦了。”
配合着她夸张的表情,叶澜笑了笑跟着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随时都可以回来!”
惜绕收起方才的轻松随意,平静的“嗯”了一声,心下却横生出更多的疑问来。
当初,大伯是以想要锻炼自己为理由,才将自己送来碧瑶山庄,然而来了之后自己才知道这里的黑暗面,尽管当初极力想要离开,却完全得不到他的认同,反倒是见到云碧瑶过后,一切的不习惯,以及怨念都烟消云散,自己也只当是大伯不清楚这里的真实情况,也便什么都不去想。可是,先且不说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突然出现在这里,拿他现在的态度来说,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居然提出想要自己离开,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吗?
看着这孩子眼底的质疑,叶澜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很想转化话题,然而当下却依旧想着叶子杉的安危,口中的话也不自觉地将她往自己想要了解的方向引导着。
“云碧瑶有没有为难你呢?”他低低的问,不确定惜绕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个善良的孩子。”
惜绕眨着眼睛看着叶澜,听出他的意思,该是他已经知道了幽道教的性质,所以担心自己也跟着被魔化吧,然而却不知是单纯的不想让他担心,还是什么原因,她并没有将云碧瑶把凌洛伧摄魂取念,并安插自己作为监视她的眼睛这件事情说出来。
或许在她看来,这并没有和自己的良心起冲突,毕竟一来,她没有杀人,二来为了萧然,她更没有理由去为这个害人精担心或者同情些什么,再或者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云碧瑶对自己的命令,对于这个女人,自己愿意无条件的服从。
这一刻的惜绕却并没有意识到,原本被她视为自己最亲的人的叶澜,渐渐被云碧瑶替代,心中的天平正向着一边倒去。
并没有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线索,叶澜的神色有些黯淡,刚想再问什么,却突然听到西南边传来的脚步声,连忙对惜绕使了一个颜色,交代了一句,“我有空再来看你”,便侧身朝左手边的小树丛中躲避开来。
惜绕撅撅嘴,虽然还有些困惑,却终于被那阵在自己身边豁然停止的脚步声唤回神,转头看了看,原本有些迷离的双眼瞬间瞪大,伴着微张的粉唇,透出难以置信的惊喜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眼,然而再次抬头,面前这个穿着水蓝色长袍的娟秀女子依旧立于自己眼前,她才大呼一声,拽住对方的手激动地跳了起来,“萧然师姐,你终于醒了!”
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萧然尽量平和着眼中的神色回应惜绕,“我躺了很久吗?起来的时候,我在院子里转了转,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的,怎么,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吗?”
都怪自己方才嗓门过大了些,惜绕尴尬的笑了笑,即刻拨浪鼓般摇着头,“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呢。”看着她似乎不再想要追问,这才吐了口气。
好在萧然大病初愈,还有些迷瞪,若是换了平日里,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去。
急急动了动她的手,惜绕立刻岔开话题,“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是师父把你救醒的吧!怎么都没听她说呢…”
听着着丫头连珠炮似的问题,萧然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师父?”想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山庄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般,连这个平日里根本不会和云碧瑶有过任何交集的小弟子,居然也被她允许叫“师父”了吗?自己只是清晰的记得昏迷前的一幕幕,包括死在自己剑下的简若言还有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凌洛伧。
注意到她的疑惑,惜绕这才意识到,该是师父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解释,或者说,对于她的苏醒,很有可能还一无所知。于是连忙牵起她的手,往主殿的大堂跑去。
“先去见师父吧,如果她还不知道你醒来了,正好可以给她一个惊喜呢!”小丫头又开始叽叽喳喳开了,“我知道很多事你都很匪夷所思,不过,很快你就会明白的,而且,有一件事情,对于你来说,绝对是特大喜讯呢!”
喜讯?自己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那么快居然还会有喜讯等着我吗?现在这种时刻,对于经历过那么多心酸疼痛的自己来说,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自己高兴的呢?
旋,她突然施力扯了扯那只拉着自己的五指,顿下脚步,面对惜绕的疑惑,她看了看自己东南面的一排寝室,“南宫词呢?师父把他救回来了没有?”
自然,如若自己是被师父救回来的,那南宫没有理由还被留在那里,除非他…
看着惜绕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萧然心下猛的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