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公爵夫人像条寄生虫一般,生活在Y侯爵这里,所以她一直都无法抱怨什么。但是Y侯爵做的事真的太坏了,她感觉容忍不了,就想去说说Y侯爵。
于是,这次她侍候Y侯爵时,说:“你做的事真是太坏了,让人无法容忍你的所作所为。你那么聪明,应该多做一些好事。虽然你基本上是罪无可赦,但是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悔改,我是会原谅你的,我丈夫也会……”
“够了!这个世界上的事,不因有理而存在,只因存在而有理。”Y侯爵说。
“你说得很对!所以我对你的劝说,就是合理的。”公爵夫人说,“你真的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现在悔改,一切都来得及。你要珍惜机会啊。”
Y侯爵自己都有些觉得自己不对了,他觉得女舞者被他害得太惨。心中那微小的良知让他对公爵夫人的话,有所思考。“那你让我想一阵子吧。等我想好了,我会亲自到地下牢狱,把我的决定告诉你的。”Y侯爵说。
其实,一直以来Y侯爵都坚持他的所谓常识。他认为,人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而失去对常识的坚信。而事实上,他坚持的只是常识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肤浅的那部分。比如说,金字塔慢慢盖起来是常识,金字塔必须有规划也是常识,他只坚信前者。他死守自己相信的常识,谁去挑战,谁就是他眼中的愚昧者。
如果把人的认识分为三个层面,那么越来越宽的金字塔,在第一、三个层面是正确的;越来越窄的金字塔,在第二个层面是正确的。
第一个层面,眼睛所能观察到的层面。这个层面是属于接受者、观察者的,也是属于欣赏者的。是最后表现出来,也是最开始接触的。欣赏建筑的人,站在远处看到完整的金字塔,先看塔尖再往下看,看到一个越来越宽的金字塔。
第二个层面,双手所能操作到的层面。这个层面是属于建造者、实践者的,也是属于研究者的。是中间表现出来,也是中间开始接触的。建造建筑的人,从底层慢慢盖起金字塔,建出一个越来越窄的金字塔。这个层面比第一个要高。
第三个层面,精神所能控制到的层面。这个层面是属于规划者、统筹者的,也是属于设计者的。是最初表现出来,也是最后接触的。规划建筑的人,在脑海中有一个完整的金字塔,那是最后的成品,是越来越宽的金字塔。这个层面比第一、第二个都要高。
这样的结构,其实处处可见。比如小孩和老人很像,中年人就好像被独立出来。再比如,人民和最高的统治者,都有稳定安宁的愿望。而处于中间的人,往往又想要钱,又想要权,所以希望混乱的出现。中间的人就跟最高和最低的人不同。
还有,人们常说的三个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第一个境界就很像第三个境界,但是并不一样了。
最底层的人被中间的欺负,然后最高层的来主持正义,几乎是所有童话的规律。正因如此,中间这层往往以邪恶示人。所以Y侯爵执着地认为金字塔是越来越窄的,他就是邪恶的。如果他要把Z公爵描写成邪恶的,那他只能说Z公爵是虚伪的、清高的。
如果欣赏Z公爵的作品,会发现一个规律:他的作品里的正派,一开始都很快乐,什么都顺,然后各种挑战就都到来了,历经各种磨难,最后又回到快乐里。这就有“顺、不顺、顺”三个过程。
而Y侯爵的作品呢,也能发现规律:作品里的正派,一开始非常痛苦,然后做一些什么事,就幸福了。这就有“不顺、顺”两个过程。
这两种作品,都非常美好。一种是历经磨难回归平静,一种是经过努力取得成功。Y侯爵的作品很经典,不过太短;而Z公爵的作品有一定长度,更加耐人寻味。
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那三个层面。Z公爵的观点在第一、三个层面是正确的,所以他作品中的正派,在最开始和最后是顺的。而Y侯爵的观点在第二个层面是正确的,所以他作品中的正派,在一开始不顺,后来顺了,就结束了。第三个层面他是失败的,他就不讲了,所以作品就短。
从某种程度讲,Z公爵的作品是鼓励“不做事”,而Y侯爵的作品是鼓励“做事”。在Z公爵的作品里,就是因为反派做了些什么,才导致正派那么痛苦,历经艰难才解决了反派所做带来的负面东西;而Y侯爵的作品里,就是因为正派不做什么,才导致反派那么猖狂,正派一做事,问题就解决了。
这两种作品,大家都很熟悉,也都觉得很正常。
然而一个金字塔,同时是被人看到、被人建造、被人设计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没有哪个层面比别的层面高,每个层面都一样伟大。各个层面是一个整体。就好像各个器官组成一个整体的人。
越来越宽的金字塔和越来越窄的金字塔,说起来是矛盾,其实并不矛盾。因为越来越窄的金字塔是慢慢盖起来的,是一个建造的过程,而设计本身就是建造的过程(或者说是创造的过程),所以从这个角度说,越来越宽的金字塔属于越来越窄的金字塔;而越来越宽的金字塔是表现出来的,建造本身就是为了表现,是表现的一个过程,所以从这个角度讲,越来越窄的金字塔又属于越来越宽的金字塔了。
拿中国的城市比喻。有人说应该往南走,才能到北京;有人说应该往北走,才能来北京。听起来矛盾,但是一个人在哈尔滨,一个人在三亚。
虽然现实并没有错,但人们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Z公爵站在几乎最高的层面,喜欢主持正义,而且会上瘾。有人可能会说:“主持正义上瘾,那不是挺好吗?”可是什么东西上瘾都不好,主持正义上瘾了,就会制造邪恶出来。
Y侯爵的问题也并不少。他过度强调现实,觉得别人都是懦弱和愚蠢。但他只知顺应现实,不知改变现实。只知道要慢慢盖起金字塔,不知道要设计一个金字塔。如果建出来是坏的,那就应该重新设计,而不是只认“建出来是坏的”这一个现实。而且“现实可以被改变”这句话,本身就是现实情况的一部分。
Y侯爵曾经是个很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他觉得他把退教的原因告诉老婆婆,老婆婆肯定也会退教。但是老婆婆这样有经验的老人,听过无数人的无数种想法,肯定不会对Y侯爵这些原因感到新奇。
而且,那种不服气的态度,使得Y侯爵有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感觉。他要无视金字塔的规划,然后自己去盖。可是他又非常强调所谓的现实,一切都要按照眼前的现实来安排,这个时候又特别听命运的话了。
越来越宽的金字塔,因为强调材料背后的规划,所以难免给人宿命论之感——规划是怎样,建筑就怎样。可是越来越窄的金字塔,才当真是宿命论。因为不用规划,只要慢慢盖就盖出金字塔,而不是盖出别的建筑,那才真是宿命论。认识到背后的规划,然后改变规划,才能得到成功。所以,Y侯爵看似不羁,其实他才是愚蠢和懦弱,只一味地被环境牵着鼻子走。
其实,越来越宽的金字塔没有错,越来越窄的金字塔也没有错,有问题的只是Z公爵和Y侯爵的心而已。最好的办法,就是平衡这两种观点。Z公爵和Y侯爵,都觉得金龙的话有道理,但是一时都不敢相信。这其中有三个原因:一,Z公爵不能接受金龙来提供答案,Y侯爵认为金龙懦弱;二,他们都觉得金龙是为了平衡而平衡,只是听起来有道理而已;三,他们都曾经因为自己的观点,而得到不少好处,所以都不想改变。
这第一个原因,就是很简单地偏见;第二个原因,是没有在现实中发现金龙是对的;第三个原因,是没有在现实中发现自己是错的。然而现实总是会慢慢教会人,到底什么是对的,所以这三个原因到最后都会不成原因的。
如果实在平衡不了,可以稍微偏向越来越宽的金字塔,因为找到规划,就能更好地改变。
其实,平衡这两种观点,是金龙所擅长的,而且一直以来都这样做。所以金龙越厉害,世界越稳定、越和平。
经过反复思考,Y侯爵要去地下牢狱,告诉公爵夫人,他不想改变。因为他恨公爵夫人,不想听自己敌人的话。而且,还有一件对他而言的大事,那就是他的能量要爆发了,可以启动撒旦教徒的聚会了。这意味着,他不需要通过公爵夫人,来引出Z公爵了。凭借撒旦教徒的聚会,他可以拥有很强的能量,以此伤害他不满意的任何人。也就是说,他可以随便对待公爵夫人了。
虽然上次的芭蕾舞剧是揭批他的,也掀起了反对他的潮流,但是舞剧里挪用了他做的曲子,就有了一些恶魔的能量,这使得他更加厉害了。
Y侯爵这么不想改变,跟他的家族也有关系。Y家族本来就非常惹人厌,因为他们经常伤害别人。在比Z家族强大的时候,经常欺负Z家族,也难怪现在遭到反击。虽然说X家族那么强大,也是因为消灭了很多小的家族,但被他们消灭的家族,都跟他们融为一体,而且很喜欢他们。X家族还非常喜欢做好事。这些都是X家族屹立不倒的原因,虽然现在他们几乎被灭族。
Y家族教育出的后代,都比较邪恶。他们依靠邪恶取得成功,最终也必因邪恶而失败。两个小堂妹可以说是他们的少数人。
在地下牢狱,公爵夫人等来了Y侯爵。Y侯爵表示,他不会听公爵夫人的话,不会改变。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告诉你,我的能量很快要大大增加了,我不再需要用你引出Z公爵了。我以后想对你怎么样,就可以对你怎么样。”Y侯爵说,“你看到这个了吗?”
一群仆人端来了一盆滚烫的水。“你是想反过来烫我的手吗?我当初是非常恨你,所以那样对待你。你不可以现在遗忘了那些吗?”公爵夫人说,“如果我没有我的手,我的生活还有什么希望呢?你真的不可以烫我的手,你不能那么做。不要这样,不要!”
Y侯爵走近公爵夫人,然后抓住公爵夫人的胳膊,把手按进水盆里。公爵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Y侯爵认为她的叫声很好听。
公爵夫人不断地挣扎,几次使劲抬起身子,都被Y侯爵给按下去了。这样纠结了好久。最后,Y侯爵松开了手。
看到自己的手被烫坏,公爵夫人心痛极了。Y侯爵喘着气,说:“我已经休息好了,可以继续了。”
Y侯爵再次抓住公爵夫人的胳膊,把手按进水盆。公爵夫人就再次感觉到极热的痛苦。过了一会儿,Y侯爵再次松了手。“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烫一次?”公爵夫人问。
“因为我要把你的手烫坏,废了你的手!”Y侯爵说。他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是被公爵夫人气的。
“我真后悔当初饶了你,你怎么这么不知悔改?”公爵夫人说,“Y侯爵,我要了你的命!”
很快,公爵夫人的手就被烫了好几次,休息一会儿后就接着烫。她的手真的就这样被废了。
“不对啊。怎么你烫我的手,就显得你特别勇敢,能惩罚杀了自己姐妹的凶手,是个不一般的女人;我烫你的手,就显得我趁人之危,欺负一个女人。”Y侯爵说,“明明做的跟你是一样的,我的形象怎么老是不好啊。”
“因为……因为本来就是你说的那样啊!”公爵夫人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和你丈夫有理。就算你们把全世界的人都杀了,你们也是对的。”Y侯爵说,“因为你们是好的嘛。”
公爵夫人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Y侯爵。“我要你的命……”她小声地说。
第二天,她向仆人们讲起这事,哭得伤心极了。仆人们把她围成一圈,都在安慰她。她哭着讲述她的经历,到后面就讲不下去了,只有令人心疼的哭声。
只听在仆人们围成的圈外,传来一段好听而明亮的男人的歌声:“啊……我是不怕艰难的鸟儿,风里飘飘,雨里飘飘;我顶风冒雨,终于找到了我要的鸟窝,不偏不倚,就在树梢。为什么我会听到鸟儿的悲鸣呢?亲爱的小鸟,为何要哭得这么伤心呢?”
仆人们听着这美妙的歌声,都听呆了。公爵夫人知道,这是她丈夫的声音。她停止哭泣,擦掉眼泪,做了一下准备,唱着:“啊……我是受尽折磨的小鸟,风也欺我,雨也欺我;我是一只折翼的小鸟,再也飞不高,再也飞不了。这一切都教我难过,我的心中好像有团火,好像有团火啊!”
“哦,美丽的小鸟;哦,可爱的小鸟。你的苦难我已都知道,你的心情我已都明了。施暴者实在太过分,我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要让你感到宽慰,要将你的痛苦冲刷掉。”Z公爵唱道。
“什么?你要做些什么?”公爵夫人说出话来。因为她不明白她丈夫能做些什么。
“要让你感到宽慰,要将你的痛苦冲刷掉!”Z公爵再次唱道,声音很高。
晚上,Z公爵在准备饮品。他特意把饮品弄得很烫。望着冒出的烟雾,他得意地笑了笑。
在给Y侯爵端上来的时候,他故意没拿稳,把饮品全部都洒在Y侯爵的右手上,然后马上跪下并求饶。Y侯爵的右手本来就被烫过两次,现在又被这样烫,他的手也被废掉了。
所以,之后Y侯爵不管做什么事,他都做不好,心情非常糟糕,烦恼几乎成了他的全部。他都不知该用什么眼神看公爵夫人,因为他对公爵夫人做的,现在回到了他自己身上。是亏欠还是埋怨,他都不知道了。或许是一种理解,是对同样的不幸事的理解。
看到Y侯爵的这种不安的表现,公爵夫人感觉有些安慰。Z公爵来见她,她把女仆的事说了出来,一旁的武士非常愤怒,表示一定要杀了Y小姐的女仆。
“亲爱的,我为你报仇了,我把Y侯爵的手废了。”Z公爵说。
“你对我这样好,我离不开你啊。亲爱的,答应我,永远要陪伴着我,好吗?”公爵夫人说,“除了依偎在你的怀里,除了和你永远缠绵着,我不想再干别的事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这是有条件的。”Z公爵说,“Y侯爵跟Y小姐,当初想让我们互相吃了对方。那么,我们就吃了对方吧!”
Z公爵看到公爵夫人美丽的脸庞,还有那锁骨和肌肤,还有修长的脖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吻住了公爵夫人。而公爵夫人也想念他英俊的容貌,还有那迷人的微笑。他们长久地吻住了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思念,还有很多复杂的情感,都尽情地宣泄了。“公爵大人,公爵夫人,你们……”武士说。
唇齿的接触,代表的是心灵的碰撞。
Y侯爵认为,那个仆人烫坏他的手,好像是故意的。他的能量在增长,这意味着,有人要死亡。有整整三天,他都待在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呢。
这天,公爵夫人听到仆人在聊天,提起了她。她就想听听,大家在说她什么呢。只听有人说:
“她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这么早就当了寡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