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许久不见白浣华,春庭的印象里白浣华都是张扬跋扈、刁钻刻薄的,一下子看到她这般与世无争淡然自若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白浣华今个打扮的不算太出挑,但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不刻意打扮也依旧引人瞩目,更何况白浣华并非是一点都没有装扮自己,樱草色的长衫配了一条海棠红的马面裙,裙摆处绣了大朵的牡丹纹样,绣花里掺了金线,行走之间有光华闪动,不张扬但也不会掉了身价。
可见是悉心打扮过的,只是以前的白浣华张扬是在表面上,叫人觉得没有涵养,而如今却是内敛了许多,也让人瞧着顺眼了许多。
既然白浣华起了头,白浣茹自然也是笑脸回应,“确实是好久不见,姐姐近日过的可好?”
“托妹妹的福,自然是好的。”白浣华轻点了点下巴,“只是听说,妹妹似乎过的不是很好,倒是叫我好生担忧。”
白浣茹坐在了白浣华身边,仪态优雅,“姐姐惯会是说笑的,我能有什么是不好的,便是有些不顺心的,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哪能放到心上去。”
白浣华颔首,“妹妹说的极是,今个是大哥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就是了。”
女宾席里热闹非凡,大多都去恭喜陈氏了,白浣华坐的偏僻了些,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春庭缩在白浣茹身后小心打量着白浣华,大姑娘当真是变了许多,也不知故也是怎么做到的,能降的住大姑娘这般的人物。
过了不多一会,便有丫鬟过来说是新妇已经进了新房了,请白浣茹过去。
白浣茹依旧维持着完美的微笑,朝着白浣华道别后才向着白朗清的新院子走去。
清芷院是白浣茹挑的地方,面积虽不算大,但里边的院子收拾得很别致,不论是从院中的花木还是屋里面的摆件都能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将心比心,白浣茹拿出最大的诚意来面对这位新嫂嫂,想来这位新夫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白浣茹到清芷院的时候见了几个生面孔,想来就是新夫人带来的陪嫁丫鬟了。新夫人闺名叫冯兮兮,依白朗清的话来说,想来他这位老泰山也不是什么文武双全的人物,只是精通兵书罢了,若不然也不能给自己女儿起这么个一言难尽的名字。
走到门前自然有人替白浣茹打帘子,珠帘叮咚作响,自然也就引得了屋内的人的注意。
坐在床铺上的女子化了很浓的妆,但掩盖不住大气的眉眼,见到白浣茹后眉眼弯弯,俏生生地问道:“可是茹姐儿来了?”
白浣茹这回笑得是真心实意的,“是呢,可见嫂嫂是想见我的,不然怎么还没见到人就先嚷起来了呢。”
冯兮兮笑得前仰后合,“往日里没少听我母亲说你是个稳重的,如今一见可见是传言不可信,见你也是个皮猴才是!”
春庭趁机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了一碗面并两碟点心,而后恭敬地退后。
“叫厨房做了些吃食,也不知合不合嫂嫂的胃口,想来嫂嫂今日都没怎么用饭食,这会还是先垫一垫才好。”白浣茹朝着冯兮兮眨了眨眼睛,“这可是哥哥吩咐我来的。”
烛火映照之下,冯兮兮红了脸,就是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笑了起来,冯兮兮的丫鬟服侍着她用了半碗面,又吃了几块点心,就叫小丫鬟上来收拾了。
见白浣茹和冯兮兮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春庭和夏芸对视一眼,自觉地退出去了。
如今已是黄昏了,略有些凉爽,春庭身上穿的是轻薄的纱衫,这会就觉得有些冷了,看了看身边面不改色的夏芸没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往屋子门口靠了靠。
站在一旁的冯兮兮的陪嫁大丫鬟见了春庭如此笑道:“这位妹妹可是冷了?我屋里有斗篷的,我拿来借你穿一穿。”
春庭连忙摆手,“不必劳烦这位姐姐,我无碍的。姐姐刚到这府上,怕是还没来得及收拾,便不必废这些力气了。”
那丫鬟见春庭这般推脱便也就算了,“那也多谢妹妹体谅了,我叫若草,不知妹妹怎么称呼?”
“若草姐姐叫我春庭便是。”春庭又指了指夏芸,“这是我们院子的夏芸姐姐。”
被点到名的夏芸只好僵硬地朝着若草点了点头。别见夏芸平日里对着春庭几个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知冷知热,嘘寒问暖,可对着外人恨不得脸上写上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春庭被夹在中间有些尴尬,不由怀念起秋枝来,也不知为何姑娘怎么不把秋枝带出来,放到这种场面秋枝定然是如鱼得水,可换了她在这里就是不成了。
好在若草并没有要计较下去的意思,只是与春庭闲聊了几句,也并没有问起什么敏感的话题,倒是叫人舒服了不少。
其实若草实在观察着春庭二人的,初见白浣茹身边的大丫鬟年龄都如此之小实在是叫她惊讶了一下。原本是以为这小丫头有什么过人的手段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的,可这般观察下来,不过就是个在单纯不过的小丫头罢了。
春庭却还毫无察觉,与若草聊了几句后只觉得若草人不错,可也还记得秋枝教过她的,与人相交要留三分底线,便也只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当是有人陪她解闷了。
白浣茹几乎是掐着时间出来的,前脚刚领着春庭走出清芷院去,后脚就有人扶着浑身酒气的白朗清回来了。白浣茹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自己的醉鬼哥哥,领着丫鬟就回了自己的沐元居里。
秋枝也已经回了院子里,看向春庭的眼睛亮晶晶的,估计是搜罗不少八卦想要讲给春庭听。春庭不由头大,这般下去今夜她是不用睡上安稳觉了,便扯了扯身边的夏芸,压着嗓子说道:“夏芸姐姐,今个可是你值夜?我们换一下吧。”
夏芸看了看春庭,有些不明所以,但秉承着自己年长要照顾妹妹的原则还是答应了。
几人伺候了白浣茹洗漱,春庭进院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没见有人看守在哪间屋子门口,想来冬音已经被送走了,与上次一样不知被送到了何处。
解决了眼下的一件大事,众人都是一夜好眠,只有倾诉对象临阵脱逃了的秋枝憋着一肚子的话,没太睡好,又被白浣茹丢在了院子里。
新妇第二日是要拜见公婆的,冯兮兮起得早来得也早,只是在她来之前几个少爷小姐是已经都到了的,都准备着迎接她呢。
如今是在白日里,又卸去了浓妆,终于是能瞧清楚冯兮兮的样貌了。与白浣茹那钟弯弯的柳叶眉不同,冯兮兮生的浓眉大眼,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英气,站在白朗清身侧也不输了阵仗。
冯兮兮今日穿了一身银红色的衫裙,头发挽成了妇人的样式,发髻上簪了一支并蒂莲花样的步摇,听说是白朗清亲自画的样式找了金匠打造出来的。
按照惯例给公婆敬了茶,又把三个小叔认了个脸熟,冯兮兮半分没有偏袒,给三个少爷的见面礼都已一样的,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左右只有她嫁的这个才是嫡出的,但面上还是要做的过去的。
白浣华已经出嫁,如今未出阁的姑娘就只剩下白浣茹一个了,没有对比,冯兮兮对着自己嫡亲的小姑子是下了血本的,一套累丝镶红宝的金头面,端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至少端着那个装首饰的红木匣子的春庭是这样觉得的。
如今长子娶了妻,女儿又临近出阁,陈氏见了冯兮兮再满意不过的,当日就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冯兮兮大半,自己要颐养天年了起来。
婆母如此重视自己,冯兮兮自然是高兴的,一整个早晨都带着笑容,想到自己的夫君俊朗又上进,婆母慈爱,小姑亲和,虽然公公看上去是个拎不清的,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是跟公公过日子,这后宅啊,还是女人的天下。
白朗清的婚事算是圆满完成,虽然中间险些出现一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好在众人发现的及时,挽救的也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如此一来,白浣茹就当真是专心备嫁了,她的嫁衣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完成,是要她自己动手绣的。都说女子要自己缝制嫁衣往后的日子才会和和美美,白浣茹虽然不用动手做出全部来,可袖口处的绣花是留给她要她亲自动手的。
冯兮兮来看过几次不由感慨,当初她的嫁衣可是一点都没有经过她手,最后还是她娘摁着她强行在衣摆上绣了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才算是蒙混过关。
谁知安稳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庆安侯夫人就又下了帖子,宴请女眷,可偏偏陈氏染了风寒,冯兮兮又是个人生地不熟的。无法,只能叫备嫁的白浣茹劳动一趟,陪着冯兮兮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