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春庭把手里的杯盏放到白浣茹的面前,“夫人身边的缘篱姐姐刚送来的,姑娘可要吃一些?”
白浣茹原本坐在窗前发呆,听见春庭说的回过神来,看见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碗糖蒸酥酪,不由笑了笑,“自你提了一等丫鬟后这谎编的还不抵从前了,棠香院里能这会开灶?”
春庭吐了吐舌头,这的确是她去大厨房叫人另做的。韩老夫人待没一个时辰就走了,白浣茹晌间没用多少饭食,春庭跟秋枝一合计,两人掏了腰包去大厨房找了成妈妈,叫她另作了一份吃食,想着给白浣茹垫一垫。
本就是春庭一份好意,白浣茹自然不会回绝了,就算是不饿也吃了一些。
见白浣茹吃得下东西,春庭略放心了一些,为了韩雅那种不相干的人伤神实在是不值得,不值得她家姑娘累坏了身子。
不过听说韩家已为韩雅定下了亲事,只等韩遂成婚后就着手置办韩雅的亲事,说是夫家的高祖母年岁实在是大了,想要看到五世同堂,只能委屈韩雅还未及笄就嫁过去,还是远嫁岭南。
韩遂的婚事也另定了东亭侯家的嫡次女,听说也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知书达理,样貌也不输白浣茹。可春庭听了只觉得是个笑话,韩家毁了这门亲事,就算是错过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就算那位东亭侯家的姑娘再怎么优秀,也绝对抵不上她家姑娘一根头发丝的。
不过很快就没人能顾得上韩家的事情了,白朗清的婚期将近,整个安国公府都忙碌了起来,准备迎接安国公府头一个少夫人。
白浣茹还算是安稳,左右再过不了几个月她就是要出阁的人了,与这位新嫂嫂也相处不了多少时日,便是有什么矛盾什么摩擦只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白浣茹还是希望这位新嫂嫂是个能持的住家的人,毕竟白朗清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而他的妻子自然也要是个大气之人,能撑得起安国公府的后院,叫白朗清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好在这位新夫人出身将门,听说性格无拘无束,虽然为人跳脱了些,可其已经出嫁了的两个姐姐在外名声都不错,想来这位新夫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白浣茹的嫁衣也是准备了一些的,自然知道女子出嫁的那套行头有多叫人受罪。
白朗清的婚事虽大部分是陈氏在操办,可白浣茹也是跟着帮着处理一些事情的,故而当有婆子来找白浣茹要白朗清院子里的冰的时候,白浣茹想都没有想就批了。
都是身为女子,只有互相体谅,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长远。
临近婚期,紧张起来的人反而是陈氏了,夜夜睡不好觉不说,嘴上还起了两个大燎泡,搞得众人哭笑不得。
也不怪陈氏如此,旁的人家娶媳妇哪个不是相看许久,看看姑娘家的品貌才能定下来,便是白浣茹也是与苏翰然见过面的。可陈氏却是连自己马上要过门的儿媳妇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因为这位姑娘自幼便随父母镇守边关,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听说还是个会武的。
陈氏担忧啊,就连白浣茹亲自去开导都没有用,直到新媳妇进门才算缓解了一些。
白朗清成亲那天,安国公府上热闹极了,最兴奋的莫过于秋枝了,干脆撇下棋语自己先溜到前院去凑热闹,白浣茹也不拦着,这一阵子府上气氛实在是太过于低靡,不适合秋枝这种活跃性选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去顽耍一番。
春庭也逐渐有了大丫鬟的气度,领着树木和棋语从晨间起就没有歇下来过,好不容易坐下喝口茶水换换气,却听见院内一阵吵闹。
春庭皱了皱眉,从窗户向外看去,只见几个婆子推搡着进来,有两个婆子手里还押着一个女子。
白浣茹领了夏芸冬茧去棠香院了,秋枝也不在,如今沐元居里倒还只剩下春庭这么一个能管事的,偏她还是往日里最不愿动脑子的那个。
春庭叹了口气,拎着裙子往外走,顺路还把探头探脑的画屏从窗户里面摁回去,才施施然走到院子里。
“原是大少爷院里的周妈妈,这大喜的日子是要做什么呢?”春庭虽是笑着,可看着周妈妈几人的眼神实在是不和善。今个多重要的一个日子,若是因为几个下人毁了大少爷的婚事,她家夫人还不得扒了她们的皮!
周妈妈却是叹了口气,“瞧姑娘说的,老奴哪能不知今个这日子有多重要,就因为这样,才不能叫这小蹄子的奸计得逞才是!”
春庭这才向那被压着的女子看去,待看清她的脸后不由一愣,这人不是冬音又是谁?
自从冬音除了沐元居春庭就没再打听过她的事情,左右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又何苦费那些心力。春庭原以为冬音是被卖出府去,谁能想到还留在着安国公府上,且听周妈妈的语气,她怕是要闯下大祸的!
春庭强自镇定,问道:“不知这丫鬟是犯了什么错才叫周妈妈如此动怒?想来周妈妈来沐元居也是想要个法子解决了这件事才是,不如就将事情挑开了说,也好叫我们有个准备。”
周妈妈似乎是有些纠结,咬咬牙道:“我都怕说出来脏了姑娘的耳朵,这蹄子,这蹄子竟然私自藏了蒙汗药,想越过新夫人去,和大少爷,和大少爷......”
周妈妈没说下去,春庭却是听懂了,不过就是那些心思,不好好做自己的活计整日就想着怎么爬上爷们的床,指望山鸡变凤凰呢,只不过冬音这把玩了个大的,想要顶替新夫人跟白朗清洞房花烛夜去呢。
春庭在心里啐了一口,打心眼里看不上冬音的行事做派,但也知道这件事她自己是处理不来的,干脆打发了书木去棠香院知会一声,叫夏芸也好冬茧也好回来一个,照着姑娘说的把这事解决了,再不济也要拖到明天去。
书木去的快,可到底也要等上一会,春庭就请了几个婆子去自己屋子里头吃茶,好叫她们歇一歇。
谁知冬音不知哪来了力气,挣脱了几个婆子的禁锢,扑倒在春天的脚底下,哭喊道:“春庭姐姐,春庭姐姐!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求求你,替我在姑娘面前美言几句,你现在已经是一等大丫鬟了,姑娘定然愿意听你说话的!”
春庭嫌恶地抽开腿,“这位姑娘说什么浑话呢,我是不认识你的。况且我不过是个丫鬟,哪能左右姑娘的决定,你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后半句话春庭没有说出来,全当是给冬音留了些颜面。
那两个婆子连忙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冬音压住,这会无论冬音再怎么挣扎都没叫她挣脱。
冬音却还在哭喊着:“春庭姐姐!不是我!是夏艾,是夏艾唆使我这么做的!”
春庭却像是没有听见冬音的哭喊一般,笑着与周妈妈说话,可冬音却是没完没了,见春庭不理她,哭喊的更加起劲,一力想要把罪名推到夏艾头上去。
“啪”
冬音终于止住了声音,春庭也诧异地看着棋语还没落下的手。这一巴掌打的结实,冬音半张脸上显出了一个小掌印,已经微微肿起来了。
棋语声音清脆,是小姑娘独有的声调,可又带了一些冷清,“你这贱婢莫要与春庭姐姐扯上关系,谁人不知春庭姐姐对姑娘是最忠心不过的,你这般胡乱攀咬谁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看你不过是满口胡言,想要替自己开脱罢了!”
冬音已经失了理智,开口骂道:“你算是哪根葱,我在沐元居伺候姑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玩泥巴呢!你......”
不等冬音说完,春庭一个眼色使过去,棋语立刻会意,扯过身边的婆子腰间的汗巾子堵到了冬音嘴里,将她那些污言秽语都堵了回去。
春庭不由感慨,前些日子到没有发现,这棋语还是个泼辣的性子,说话办事也爽利,人也机敏,比之呆呆的书木来真是好上太多了,早知当日该选棋语来带才是。可转念一想,她自己就是个呆的,秋枝几个不也没有嫌弃她,反而把她当亲妹子来看,那她也该这般对待琴棋书画四个才是,不管她们聪慧与否。
原以为回来的会是夏芸或是冬茧,谁知是白浣茹亲自回来了一趟,匆匆看了冬音一眼,叫人把冬音先关起来,有什么事情等到前头的宴席散了再说。
这次白浣茹留了最稳重的冬茧在院里,把春天换到了自己身边,领着春庭和夏芸到前面去招代各家的夫人小姐。
长兄成亲,白浣华自然也是要回来的,今日是孟鹤陪着她一道来的,给她在人前挣够了颜面,故而白浣华此刻的心情很是不错,见到白浣茹的时候还亲切的打了招呼。
“许久不见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