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听到网上的鸡汤里会写到这么一句话:父母永远知道孩子的生日,而孩子却都未必知道父母的生日。
在有钱人的圈子里也有这个一个怪圈。就拿娄子来说吧,他自己在外头开花结果的老娄从来不过问,他觉得年轻人谈恋爱那是年轻人的自由,反正洒脱就行,你同时交往十多个,算你肾好。但从孩子的角度出发,老爸外头有那么个女人就是不行,这首先就否定了婚姻的忠诚,这是不可原谅的。其实说来说去,就算娄子将来结婚了,我也不觉得他会是个对婚姻充满敬畏的人,这是一种圣母逻辑,到我这全对,到别人那全错。
而关禁闭一般是我们这个阶级里最残酷的惩罚了。谁都知道我们逍遥自由惯了,剥夺你暂时的自由那是对我们这种二世祖最强有力的打击。你习惯了十二点的酒和一点后白皙的姑娘,你享受空旷赛道上刺激的风和兄弟们的呐喊,你看够了上海的一切,早已闲不住的你突然要面对无聊的家具和佣人。当电子游戏也无法拯救你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这四面墙壁的恐怖!
娄子的回归按道理对我是重大利好,这就像二郎神终于通过微信朋友圈找回了自己走失数日的哮天犬那么开心。
原本我以为寻找诸葛蓉慧的计划可以立刻启动,没想娄子却死脑筋的说不搞定那个小三,他没功夫帮我,再说了他又不是我严肃的跟班,凭什么随叫随到!
自打我认识娄子以来,他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看来这次的禁闭和无中生有的女人对他的打击真的不小。我决定帮他,一部分为了革命友谊,一部分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自己的原形,做我的哮天犬。
娄子口中的这个女人叫尚招娣,听这名字就像是民国大学生运动那会的人物,但人家只有二十九岁。二十九岁,这是个老男人最具杀伤力的年纪,多年修炼下来的阅历跟涵养,加上得体不失风韵的打扮,厚重的口红;眼角带着故事的小细纹;浑身上下的沁人心肺的香水味。
在门面上如温文尔雅的兔子,在床第间如脱缰肆虐的狍子,这几乎满足了所有人到中年末期男人对异性所有的情欲。像浓郁的烈酒,来势汹汹,让你不省人事。
招娣是娄氏旗下一家分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业绩还不错,但听娄子说都是他老子的关照,这女的除了会哭什么都不会。
介绍完了,娄子问我有什么好的计划没有。
“你查清楚没有?说不定这个女人外头的人不止你老爸一个!”
“倒霉就倒霉在这了,这女的外头还真就我老爸一个人!”
“个么是真爱咯。”
“你别跟我捣糨糊。”娄子两眼弥漫着杀气。
“那就只能谈判了。”我说。
“卵用,我之前就找过她了,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摇摇头说:“你那叫威胁,我这叫谈判,两码事。”
于是我们连夜出发,去了何经理的小区。这是个处于南汇的小区,十分普通,物业懒散的跟没有一样,看这里的噱头租金应该超不过两千一月。
当招娣开门看见了我和娄子后,一秒从吃惊转为镇定,并让我们进屋。屋内的阳光很温暖,毛绒玩具摆满了这个快三十的女人的屋内各个角落。干净是我对这个屋子的第一反应,不知为何我突然就闪回到了初次进入占小满房间的那个片段,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给我们倒了水,娄子没礼貌的给了个白眼。
“你这挺会生活的呀。”我开场白。
“还行吧,一个人在上海打拼,总得让自己过的稍微体面点。”
“切……”娄子估计想说点什么难听的话,但被我桌子底下的手给按住了。
“我也就不绕了,直说吧,何经理跟娄总的关系我也听说了,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聊这事的。”
“我和老娄是有感情的。”
“放你个屁!”娄子没能按住。
“你出去呆着去!”我瞪着他,娄子骂了句脏话出了门。
我转过脸来笑着说:“抱歉,朋友就这脾气。”
“我能理解。”
“我觉得你没理解透彻。”
女人邹着眉头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说你和娄总是有感情的,我暂且信了,你也不用管刚才那个孙子的举动,他就那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身份。”
“我知道我的身份。”
“你不知道,行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娄总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是靠他一手打下来的,当然了,他肯定会说自己白手起家,所有的企业家都会这么说,毕竟这样显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嘛。”
我喝了口水,接着说:“他靠的是他的老婆,你以为靠一个小包工头能在上海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拿下一块哪怕是巴掌大的地吗?这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娄总的老婆是有来头的,这我不方便多透露,我要说的是,你觉得如果他老婆知道了这件事情,娄总会怎么选择?”
眼前的女人低下头没有说话,我隐约看到她红的眼眶。
“你来上海多久了?算了,这不重要,我看你现在住的地方也不算好吧,娄总如果真的把你当自己人怎么会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我不想让他觉得……”
“你不想让他觉得你是看上他的钱对吗?”我打断她。
女人点点头。
“你太小看这些有钱人,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没错,你也许是能给他带来快乐,但仅仅只是快乐而已。只有一直都不快乐的人才会无比的渴望快乐,可你非要让他们在快乐和权利里做一个取舍,他们依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知道为什么吗?”
女人摇摇头。
“因为有了权利,他们可以找出很多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人和事情,没有你何经理,还有李经理、王经理!可没有了权利,娄总不在是娄总,你觉得他会跟你一起住在这满是hello kitty的小屋里享受你所憧憬的生活吗?另外,有钱人最怕的是什么?”
“我不是看中他的钱。”女人的情绪有些波动。
“有钱人最怕的就是别人不跟他要钱,而要人!”
女人听完后,彻底崩溃了,趴在桌子上哭出来。
“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拿上两百万,离开上海,随便哪里,回老家也好,去别的地方发展也好,总比呆在这个连野猫都能乱窜的小区里守着你海市蜃楼一样的爱情要好。好好考虑吧,想好了就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开支票。”
我把娄子的名片留在了桌子上。
门口的娄子见我出来了问我情况如何,我说搞定了。并告诉他准备好两百万,娄子一听很不爽,说凭什么还要掏钱,这两百万够自己买凶杀人的了。我能理解娄子,更能理解这个女人所有的向往和顾忌。
我做了一回彻头彻尾的恶人,其实回想起来在我见到占小满之前一直都是以这样的面目出现。我不想拆散任何一对人,无论他们是否真的适合在一起,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每个人都会优先考虑到自己的利益,我们都自私惯了,所以才会拼命的弘扬无私精神。
我需要娄子,因为我需要他帮我去找到影藏在我身边一堆人的秘密;娄子需要我,他需要我帮他搞定父亲身边的定时炸弹;娄总需要一个姑娘,因为在他赶到累的时候,希望有一个体贴入微的女人来排解他慢慢老去的身体和不堪重负的心情;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所有的别人,因为我们需要他们为自己而存在,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活的舒坦一些。
这也许是我资本家的血统作祟,这是我从小的家庭教育的精确制导。所以我总是无法理解自己对占小满的这份感情,所以我总是无数次的想放弃,却又无数次的不认命,所以我迷失在这段关系里,总想做些什么,却总是什么也做不成。
一切看似恢复正常,却又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几场暴雨过后,上海的潮气挥散不去。何大河带着江婷去了一趟北京,说是星锐打算在首都开设分公司,随性的还有几个宏创的顾问,以及星锐的市场数据分析员。
市场二部的总监也随行去了,倒是把占小满按的死死的,除了跟我在办公室里喝酒扯皮,她几乎不干正经事。公司上下没人敢多嘴,毕竟城门上还挂着前几任八卦者的舌头。
占小满彻底没了心性,这种自我价值的不可实现也许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她陷入迷茫,我却无从开导。何大河没有带上占小满也许有他自己的考虑,估计是看我天天魂不守舍的粘着人家,不想拆散我们。他这个人办事风格就是如此,但带上二部那个新晋的总监怎么看都不像是何大河的主意,他没那么愚蠢。我总觉得是江婷在里头搞了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