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一座可怕的城市!它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追梦人的野心和希望。
新晋的市场二部总监陈佩琦说。
话被一旁的江婷听见了,她让小陈没事少看点骗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连续剧,北京好着呢,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也好着呢。不努力的人甭管在哪座城市都会觉得可怕!说完江婷与何大河相视一笑。
一行几人到达酒店安顿好后,就各自准备一会的节目了。年纪大些的就在酒店里打牌、洗脚,小年轻们就去了三里屯和后海。剩下江婷与何大河这个上够不着老下算不上小的两位,有些不知所措。
江婷约了何大河去撸串,何大河倒也没有拒绝。离酒店不远处有一个脏摊儿,夜幕刚拉下,草丛里的蚊子还没有成什么气候,路旁漫漫的烟火熏灼,形形色色的老少爷们就已经就着马札和啤酒坐在路边开始白话起来。
江婷笑着说:“咱们这样穿这么正式出来撸串的还真有点格格不入啊。”
“那你说该穿什么才够资格撸串?”
“怎么也得配个马褂跟老北京布鞋啥的。”
何大河笑出了皱纹。
有一种女人,她似乎都不会给过太过的惊喜,但她们永远都不会给你惹麻烦。在何大河的眼里,江婷就是这种人,工作上让人省心,生活里让你舒服。也许这种女人更适合结婚吧,谈恋爱就省了,人如果现实一点,江婷是不二的选择。
何大河很快的喝下一瓶啤酒,对自己刚才脑海里闪过的这个念头杀死。他已经过了疯狂的年级,一身的成功气息,荷尔蒙所剩无几。有时候他深深的觉得自己生活的疲惫,最近也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念头闪回。
两人喝了不少,回去的时候江婷已经有些歪斜,有意无意的挽着何大河的手臂在北京的夜色里散步。
“你平时不喝酒吗?”
“滴酒不沾,今天特别开心,让你见笑了。”江婷将脑袋往何大河的肩膀靠了靠。
何大河没有拒绝,他也找不到理由拒绝,这是一个男人的绅士风度,对于一个不胜酒力到无法走出直线的女士,他不可以小气自己的臂弯。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比如占小满的看似放荡,也比如江婷的看似得体。
关于江婷酒量的问题,我还是从占小满嘴里听来的。她确实平时滴酒不沾,但在跟各种人物应酬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最后的胜者,不光负责灌的别人不省人事,还负责把这些被自己亲手打败的人妥善的安置好。
所以人生如戏,北京串摊上的几瓶小啤酒和蜿蜒的曲线不过是江婷的小伎俩罢了。只不过何大河并不知情,他对江婷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江婷想让他看到的层面上。
说她心机也好,说她伪善也罢,无论哪种,江婷对何大河的倾慕是真的。每个人追逐自己感情的动机都不一样,有的人就喜欢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对方不介意那便愉快的在一起,如果对方介意,那就尝试着改改!有的人真改了,然后疲惫的用自己不习惯的方式过完这一生;有的人真改不了,就哭一场骂一顿,继续寻找能理解自己的人。
可有的人则会装成你想要看到的样子出现在你的身边,让你觉得这就是你的梦中情人,简直完美至极,会让你觉得错过了这一个就再无第二个如此合适的人会再出现。也许江婷就属于这种,不能说哪种更好,也不能说哪种更正确,说白了两个人在一起看的都是结果。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是一件快乐的事,至少不用在抱怨和等待里看着自己的青春枯萎。占小满曾经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正确的人,有的只是倾其所有之后选择性放弃掉自己部分原则的将就。
星锐团队在北京的考察很顺利,行程的最后一天,大家终于坐了下来,在酒店二层的餐厅搞了个小型的聚餐。大家好吃好喝的说了这几天在北京的趣闻,顺便也展望了一下星锐北京分公司的场景,以及未来一些方向和方略。总之大家畅所欲言,酒至三巡,何大河端着酒杯站起来,敬了大家。
“各位,关于星锐北京分公司的老总一职你们心里有没有什么人选?当然了,可以推荐也可以自荐。”
何大河此话一次,酒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坐在何大河旁边的江婷,陈佩琦挑头出来说了些舍她其谁的话。
“看来众望所归呀。”何大河看着身边的江婷笑着说。
“我不合适,我现在刚刚升了上海公司的副总,这马上又要出任北京的老总,有点太快了,我还没有思想准备。”
“江姐你就别推脱了,放眼咱们整个星锐没人比你有这个资格了。”
江婷微笑着说:“容我考虑考虑吧。”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大家又重新回到了刚才那些琐碎的闲聊里面。倒是席间大家中场休息上厕所的时候,江婷把陈佩琦拉到一边,笑容彻底从她的脸上消失。
“陈总监,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论能力你不如占总监,你之所以有现在这个职位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还有我要提醒你,有的时候说话要注意场合,我不喜欢马屁精,我有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来帮我安排,拎得清吧?”
陈佩琦哆嗦的点点头。
酒局结束后,部分人回了酒店,部分人舍不得北京的夜生活,匆匆的去赶第二场。江婷则在去了何大河的房间,开了瓶香槟酒。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何大河说清楚,北京分公司老大的位置自己不想去。
“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何大河请江婷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觉得占小满比我更合适。”
何大河一愣,摇摇头说:“她?不行,那位神仙跑北京来,严肃还不翻了天。”
“小满有这个能力,只是之前公司一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还有严肃你不用担心,反正占小满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到时候严公子一同来北京,不是也省了你在上海不少麻烦事吗?”
“你一直说她有能力,那你为什么还搞个市场二部出来?”
“我可没有私心的,上次因为franco的事情给公司造成不小的损失,她是我的闺蜜,但不代表她就不用负责任。我搞个二部出来,有了竞争关系,也是避免了一言堂,以后再遇到上次意大利公司的这种情况我们好歹马上能有应急的部门接上,将损失降到最低。”
何大河点点头,喝了口香槟说:“你方才这一番话,活脱脱的一个老总的状态啊。”
“反正我不来北京。”
“为什么呢?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还是放不下上海的人?”
“我……”江婷停顿了一下,突然抬头看着何大河说:“我放不下你。”
何大河沉默了半晌,放下酒杯说:“对不起,我其实……”
“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想你明白我的心思,这就够了,我江婷只会留在上海,留在你何大河的身边,我说完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等等。”何大河把走到门口的江婷叫住了。
他跟江婷讲了一个故事,暂且称为故事吧,以为这也是后来我从史健的嘴里听来的。
何大河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其实在行将毕业的大四,杭州当地已经有不少的公司像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姑娘想要去上海发展,没有理由,就是因为这是自己从小就向往的地方。
向往是个很虚幻的东西,它像一块磁铁一样的牢牢吸引着你的理想,让人们毫无逻辑的趋之若鹜。有人想去北京,理由是那里是首都,那里有天安门和胡同;有人想去上海,理由是那里是魔都,那里有高鼻梁的老外和所有超前的时尚元素。
何大河妥协了,他觉得只要能陪着这个姑娘在哪里都行,可后来就是之前娄子调查到的那一幕,一次意外让何大河整整荒废了两年。这两年他失去了很多,不仅仅是背井离乡和债台的高筑,更多的是,他的记忆受到了影响。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记得回家的路,后来情况有所好转,他的大脑意识模块渐渐恢复,这才去了杭州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这次事故迄今为止给他身体带来两个最大的痛苦就是半夜的偏头疼和忘却了那位想去上海的姑娘是谁。
这是他来到上海工作的原因,也是他每天下班后骑车到处跑景点的原因。因为在他这段残缺不全的记忆里,那位姑娘说过想要吃城隍庙的灌汤包,想去看东方明珠,还说要去外滩的邮筒旁留个照片。
“我记得她说过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那我就在和平饭店对面的那个邮筒旁等你,无论多少天,多少年。”
“难怪外滩是你每回必去的地方。”
何大河叹了口气说:“也就只有这些碎片了,毕竟这是支持我最初来上海的原因,我目前也不想放弃,我们……我是说……我们曾经很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