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难以置信地看向温絮,泪水欲夺眶而出,“王妃为何要护着她?此刻是她在陷害我,我未做过的事,平白无故扣在我头上,叫我如何能忍下!”
而后她胡乱抹掉眼泪,指着慕莘,道:“我知道你是谁,我在皇宫见过你的样子,就算你戴了面纱,我也认得,你就是那个南楚余孽,北梁上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南楚余孽!”
慕莘不惧,她本意不在隐瞒,只是想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匕首,自上次石颜落了这把匕首之后,她好像就没用过了。拔出匕首,趋近正午的光芒照着匕首,映射出瘆人的银光,刀刃锋利得似乎能将人一刀毙命。
“我一闻便知,你赠予惠王妃的香料里含有麝香,你不承认,有的是法子让你承认,又或者……直接除了,也是不错的。”
刀尖指向敏儿白皙的脖颈,敏儿美目中尽是惊恐和畏惧,步子一点点的往后退,口中仍然否认,声音发颤,却强硬着语气,“我没有理由谋害惠王妃,与她相交,不过是兴趣相投,惠王妃也不曾看低过我的身份,我确实不知香料里为何会有麝香,你无凭无据便将着谋害皇嗣的罪名扣在我身上,我还是魏王殿下的夫人,胡乱扣罪名,魏王殿下必定饶不了你,若是你伤了我,魏王殿下也必定会追究你!”
温絮同样被慕莘的举动惊住,生怕慕莘错伤了敏儿,敏儿犯下的错,自有朝廷律法处置,慕莘此举,得不偿失。
“慕莘,你别冲动。”
慕莘双眸平淡如水,面上也没有丝毫波澜,她往前一步,敏儿就退后一步,“一把匕首而已,有何可怕?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好自为之。”
话说完,慕莘便收回匕首,握住温絮的手腕,转身离开。
被温絮拦下的两个侍女,待慕莘二人走后,急忙扶住敏儿。
敏儿双眸死盯着二人的背影,一个南楚余孽而已,有何资本在她面前猖狂!
温絮被慕莘拉着走,想起方才敏儿的样子,不禁问道:“我们是不是误会敏儿了,方才她那便辩驳,不像是假的。”
“漂亮的谎话,总得先让自己相信,才能轻易骗过他人。可只要做过的事,终归是有痕迹的。”慕莘转过身,看着温絮,“你派去跟踪敏儿的人,已经死了。”
“你是说……温明已经死了?”温絮懵了神,声音很轻,轻到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慕莘抿着唇,犹豫着点了点头,“昨晚让傅城去查了此事,途中无意碰见一具尸体,全身被划伤,面目全非,还被断了一只手。傅城在捡起他的佩剑时,一名拎着斧头,面露凶相的莽汉出现在他身后,那莽汉对傅城起了杀意,不过,他不是傅城的对手,傅城将他制住后,就逼问他,尸体是谁,他却说,是来追查敏夫人制香一事的人,被他砍掉了一只手,亲自灭口的是敏夫人。傅城拔出配剑,剑身上,写有温明的名字。”
温絮握紧了双拳,她现在恨不得立即将敏儿一剑了了,以告慰温明。
“谋害皇嗣,罪不容恕。此刻便将她带到陛下面前,认罪!”
说完,温絮怒极转身,若不是慕莘有所准备,一直拉着她,恐怕此刻已经跑到敏儿面前。
“你听我说。”慕莘稳住温絮的情绪,“那莽汉在挣脱之际,已被傅城一剑毙命,至于敏儿,她杀人在前,谋害皇在后,我已写信,让苏子卿转交惠王殿下,想必惠王殿下自有决断。”
闻言,温絮这才冷静下来,此事告知惠王殿下,敏儿就定会得到应有的惩治。
临王府
正堂之上,有人却已恭候多时了。徐风同赫连堇弋一道,府中之事,府上侍卫早已到皇宫告知他此事。
赫连堇弋下朝回府,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徐风驾着马车,赫连堇弋坐在马车里。
“殿下,我们就任由淮阳县主这般跟着?”并非是徐风想知道,实在是这跟踪人的法子,太过拙劣。
“不必理会。”
赫连堇弋下了马车,便朝正堂去。徐风紧随其后。
绕过前院,便是正堂。抬眼一看正堂上的人,徐风倒是有几分诧异。
慕归雪与容思二位姑娘他是见过的,之前说是离开一段时日。还有一位,稳坐于正堂之上,虽有些年纪,但眉目之间,依稀能瞧得出来与他家殿下有几分相似。来禀报的侍卫只认识慕归雪和容思二人,就连他,也只是大致猜出来而已。
赫连堇弋上前躬身行礼,“许久不见,妙姨。”
许妙真面容没有丝毫情绪,一双眼眸里隐隐透着严肃和狠厉。见到赫连堇弋,许妙真并没有如普通百姓那般,见到亲人,急忙上前热络,询问近况。
许妙真微仰着头,看着立于面前的赫连堇弋,语重心长地说:“堇弋,隐忍了这么些年,妙姨不希望你功亏一篑。”
赫连堇弋道:“妙姨不远千里来,你我姨侄二人久未见面,就不问问我的近况吗?”
许妙真正要说什么,赫连堇弋却先一步说:“差些忘了,堇弋的近况,妙姨一直都知道的。芸姑这些年恪尽职守,当真忠心。”
许妙真声音冷硬起来,“堇弋,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你与我说话的态度吗?我苦心经营这些年,难道只为我自己吗?”
若是以前,赫连堇弋自然会照着许妙真的话去做,可如今,他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妙姨,我不会打乱您的计划,您说的我都照做,只希望您,别再让人看着我,我不舒服。”
赫连堇弋再次行礼,“若妙姨想在府中多住几日,堇弋自然好生招待,若不愿,堇弋也不强留。”说完,便转身离开。
许妙真气得拍响了桌子,“这堇弋怎会变化如此之大,他以前的恭敬,难道都是假的?”
慕归雪默而不语,一旁的容思小声开了口,“慕莘隐于山野,临王殿下又一心扑在慕莘身上,怕是起了归隐之心。”
“慕莘?”是慕承己的女儿……往事的回忆顷刻涌现在许妙真的脑海之中,恍若昨日发生的一般。
慕归雪斜睨了容思一眼,有些不悦,随即对许妙真说:“临王殿下隐忍这些年,个中苦楚,没人比他更清楚,况且,先皇后的仇,临王殿下是不可能放下的。”
容思怯怯回避着慕归雪的眼神,埋低了脑袋。但容思的话,许妙真却放在了心上,随即,便离了临王府。
赫连堇弋一踏进后院,看见药房房门紧闭,便问值守的侍卫,“慕姑娘还未归府吗?”
侍卫抱拳行礼,“回殿下,慕姑娘至今未归。”
赫连堇弋又问,“去了多久?”
侍卫应道:“将近两个时辰。”
赫连堇弋立即转身朝王府正门去,徐风紧跟在后面。
徐风发自内心的问:“殿下不是有些乏了,想歇息吗?”
赫连堇弋头也不回,步子又迈得急促,徐风只好识趣的闭嘴。
怎料,听见他家殿下忽然放轻了声音,“阿莘还没回来。”
闻言,徐风的嘴闭得更紧了。
惠王府门前的茶摊,只见慕莘戴着围有白纱的斗笠,一人在静静地喝茶。原本温絮也一道喝着,因为担心敏儿会逃离绥阳,此事赫连堇远还未告知陛下,未有结果之前,她便亲自去跟着。
暗中跟着的傅城突然现身在慕莘身后,“郡主,有人盯着,已经半个时辰了。”
慕莘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懒得知道是谁在跟着。起身拎起药箱,道:“也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这回傅城并没有暗中跟着,而是随身保护,寸步不离。
慕莘也不管谁跟着,只要别妨碍她。
突然,前方有个笑声清脆的姑娘迎面跑来,街上的人那么多,那姑娘手里举着纸鸢,也不看路,顾自跑着。正要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那姑娘突然倒在傅城脚下,“哎呀”一声,街上行人的目光纷纷袭来。
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捂着肩头,看着不小心被自己戳破的纸鸢,仰着脑袋看向傅城,眼中泛着泪花,甚是委屈。
”这位大哥,你撞我了,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吗?“
小姑娘一招先发制人,让傅城不禁愣住,一时哑言。
慕莘透过白纱瞧着,着小姑娘显然就是来碰瓷的。小姑娘方才跑过来时,傅城明显向她身后移了一步,就是为了给她让路,哪里又能撞到了她。
傅城迟迟不说话,围观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有几个不明缘由看热闹的,多嘴说了一句,“把人扶起来道个歉的事,有这么难吗?"
"就是!一大老爷们儿,撞了人,道个歉怎么了?敢做不敢当,丢人!“
”愣着干啥,还不把人扶起来,道个歉!“
傅城抬眼看了多话那几人,周围顿时噤了声。
慕莘仔细瞧着这小姑娘,似曾相识啊!穿的虽非巫蛮衣裳,但也是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
慕莘走近了小姑娘蹲下,掀开白纱一角,小声道:”桀若既然要见我,就自己来,让你闹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准备绑架我?“
司空灵本以为慕莘不记得她,才闹这么一出。
司空灵看着慕莘,”那你跟我走!“
慕莘心想,桀若肯定就在哪个角落看着呢!她放下白纱一角,十分傲娇,“是他要见我,而不是我要见他。城西桥亭,我等你去报信。”
说完,便起身道:“傅城,我们走。”
傅城紧随其后,手中的佩剑亮出一半刀刃,银光瘆人,周围人只敢议论纷纷,慕莘也不去在意,听这么些没脑子的闲话,会影响食欲。
赫连堇远方下朝回府,便看苏子卿给她的信,还未坐下,就匆忙折返进宫。秦书婉瞧着不对劲,便问了苏子卿,苏子卿战术疑惑挠头,只道:”不知道。这信不是给我的,我也不敢看。“若是他偷偷看了,宁白会生气不理他的。
皇宫内,赫连堇远将此事禀报了陛下,皇后也在旁,陛下震怒 ,未问清缘由,便下旨将敏儿处死。
皇帝明令下旨,张贵妃的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敏儿一介奴婢,得她提了身份才做了堇林的妾室,可如今犯下大错,自是不能有任何牵连堇林的地方。她相信敏儿一片痴心,她定会一人担下……
终究生怕是赫连堇林一手策划,还是派了人去,告知赫连堇林,此事他全然不知情!
敏儿不懂武功,温絮习武之人,脚步轻,动作迅速敏捷,因此,一路上跟着没被发现。本以为敏儿会直接往城外逃跑,或者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可她却回了魏王府。
温絮绕到王府侧门,王府高墙足足有十四尺高,相当于两个男子的个头。侧门平时是锁住的,幸而旁边有座石狮子,凭她的本事,要翻过这面高墙,也是极为轻松的。她避着府中所有的人,来到赫连堇林的书房,果真如她所料,书房里有着两人的谈话声。
赫连堇林听完敏儿一番叙述之后,愤而摔碎了杯子,怒道:”混账!惠王妃也是你能随意加害的?“
皇室争储,都有着必不可少的牺牲。温絮之前做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赫连堇林丧心病狂,为了储位,借敏儿之手加害惠王妃府中的孩子,可听赫连堇林的口气,和这话的意思,他也不知情?
敏儿没有祈求救命或是哭声,语气反而更为坚定,”殿下,敏儿不是无用,敏儿也可以为殿下扫去一切麻烦和障碍,此次若非那个多事的慕莘,惠王妃哪里还保得住腹中的孩子!”
突然,便听见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早知如此,当初本殿下便不该应了母妃的要求留下你!此事已铸成大错,本殿下无法保你,你最好也不要妄想逃跑,想必惠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果然,有一个小厮匆忙往跑来,温絮赶紧跑到书房侧边拐角藏起来,小厮气喘吁吁,语气慌张急促,”殿下!惠王殿下带了好多兵来,把所有进出的府门都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