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师父虽老,还是个男的,一个正宗的老男人,居然烧得一手好菜,所以我一直觉得吃饭是人生中的一件美事。
师父似乎思索完了,看看师弟,然后看着我,开口道“竹笋为什么不理你呢?”
“因为,因为……”我下意识要开口,为什么呢?我年纪这么小,也想不明白,师弟为什么不理我呢?
他是哑巴吗?答案是否定的,刚入师门那一天,他还叫了我一声师姐呢,声音可好听了。那是为什么呢?我不经为此陷入沉思,应当是不欢喜我吧,对了,谁会欢喜一直骂自己笨的人呢,这几天我好像一直笑话他吧,怪不得他不同我讲话。我是不是太过份了呢?是吧,我一直用鼻孔对他。
我在神游,在反省,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不想承认,依然梗着脖子道,“因为师弟讨厌我!”对,想了那么久,我总结完毕,基于先前我的种种“恶行”,他讨厌我,所以不跟我玩,我想通了这一点,不禁有点伤心了,泪水在眼里打转,越想越委屈,最后忍不住张大嘴巴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含着饭呢。
我不管了,我很伤心,为失去一个玩伴伤心欲绝,我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师弟,他居然讨厌我。“呜呜呜……”我嚎得更大声了。
也许是我的变化大过戏剧化,对面的竹笋师弟终于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抬头正眼望我,只是样子呆呆的。而师父似乎被我吓到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摸摸我的小脑袋,用袖子给我擦眼泪,劝我莫哭了。
师父今天穿的是白袍,很快就脏了,我不管,我在伤心呢,继续嚎,泪水朦胧地看看对面的竹笋,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经久不变,不像师父一样过来劝我,帮我擦眼泪,再想想这几日他不搭理我,我更伤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师父呢?虽然师父就在身边。
我只是在形容我的伤心程度而已,已经到了骨髓,血肉了,很深很深,我想,我应该是用泪水来祭奠这段还没开花就落败的情谊吧。
最终,是我哭累了,又抽噎了半天,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来得突然,却持续很久,收尾良久的哭泣。
那天,竹笋在我哭得最响亮的时候,默默地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因为我哭得太卖力,没听清。
后来我问他说什么,为什么就能无动于衷,就能那么不带走一片云彩,轻飘飘地走了,他顿了片刻,伸手把他怀里的我头发揉乱,许久无言,我觉得他是在回想,只是耳边是他胸膛一起一伏地震颤,我愣了,他是在笑吧,我忍不住抬头凝视他,果然如此,黑线爬满头,有点愤怒,有点害羞,又有点疑惑,表情复杂,眉毛纠结,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精彩面容,意识到他笑得有点久,欠缺妥当,才渐渐收了音,又把我的脑袋按下,跟我娓娓道来,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彼时,我哭完之后,也没心情玩耍了,就进屋洗洗睡了,也许是太累,很快就会周公了。
羿日,我看见竹笋的时候,其实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是准,好歹我也算是他的长辈,就算昨天我哭鼻子了,也不能让他嘲笑我。
因此我没嘲笑他,而是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仰脸走过。经过他身旁时,还附带鼻子的哼!他似乎没那么怕我了,我也不理他。
吃饭的时候,我干脆利落,吃完就遛,因为我气竹笋,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师父没说什么。
其实竹笋也没做什么,他是个话很少的孩子,他不怎么跟我讲话,我就觉得他不理我,现在想来,他已经理睬我了,只是过于隐晦,用他那倔强不甘心的小眼神。
我一个小孩子家,见识跟头发一样短,领会不到呀,唉,我能说什么,只怪竹笋这孩子也太含蓄了。
我一个姑娘家,真不矜持,说哭就哭,还嚎得那么大声,幸亏方圆几里唯此一家,不然我的小脸可就丢大了。
虽然我不是个胆小的女孩子,但是出去混,脸面很重要,怎么可以让大小牛他们知道我跟别的女好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所以在我哭鼻子的以后几天,我总用生气不屑的面孔对着竹笋,掩饰哭鼻子后的尴尬,生怕他嘲笑我。我觉得竹笋变了,为什么我会这样认为呢?事情是这样的。
我生气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因为我觉得很累,不管怎样,竹笋都是我师弟,人家不是说嘛,姐弟没有隔夜的仇,我隔夜了哟,这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作为师姐,怎么可以小气巴拉的,师弟再怎么说也是男的,要是他有样学样,以后变成小气的男人,就没有姑娘喜欢他了,所以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师姐,也为了这小师弟的未来,第三天我就不生气了。